沉  痾 39

作者 ︰ 煙雨闌亭

夢魘像惡魔的一雙巨手一樣緊緊的拉扯著文麗,且亦步亦趨的跟隨著文麗,文麗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深陷于一片很大的沼澤地中,無力自拔,也無處可逃。

文麗又一次從惡夢中醒來,四周依然是一片淒暗,一片能夠讓人頓生出很深的絕望的那種淒暗,四周也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絲可以稍許安撫文麗此刻那種惶恐不安的內心的光亮。文麗按捺著自己心悸不已的心跳,從床頭模出手機,幽藍色的屏幕上那圓圓的時鐘表上的時針正好指向五點,又是凌晨五點。

文麗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都是凌晨五點鐘從睡夢中忽然被驚醒的,即使不是被噩夢驚醒,是在一種自然狀態中醒來,通常也會是在凌晨五點鐘,凌晨五點,像一個魔咒一樣,讓文麗無法趨避。

醒來之後,文麗的大腦雖然是一片空白,但是卻異常的清醒,也許是昨天下午看了秦坤手機里的短信之後,關于秦坤各種紛雜不已,凌亂不堪的情事就一直徘徊在文麗的腦海,文麗的大腦就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思考。

「總是在冗長的夢境里完成生命現實里不願上演的別離和割舍。這樣的夢境,是否太過冰涼與殘忍。看世界多危險多難。如反復無常的氣象。沒有地圖。我們一路走一路被辜負,一路點燃希望一路尋找答案。過去的暢想有多快樂,現世的遺憾就有多悠長。」

徐志摩的幾句文字忽然落入了文麗的腦海,徐志摩的這些文字像一縷燭火一樣,瞬間點燃了文麗積存于心的感懷和慨嘆,文麗覺得此刻再也沒有比徐志摩的這幾句文字更貼近自己內心的東西了,這幾句文字,與文麗此刻的心境是如此的契合,把文麗此刻無以言述的感懷和慨嘆詮釋的如此的妥帖而到位。

昨天下午,文麗從外面回來,一進家門就看到秦坤原先的那部舊手機放在門邊的鞋櫃上,這部手機是去年秦坤過生日的時候,文麗買來送給秦坤的,是一部黑色的諾基亞的C7。

秦坤前幾天才買了一部新款手機,是一款黑色的智能觸模屏手機,機身很大,但是卻很薄。

「秦坤,你已經買了新手機了,把這部舊手機給我用吧?」秦坤買來新手機的那天中午,秦坤正在左右翻看著那款新手機的使用說明書的時候,文麗忽然裝著不經意的樣子對秦坤說。

「你不是有手機嗎?」秦坤也同樣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答道。

「我的手機才幾百元錢,而且也不好用了,最重要的是我喜歡我給你買的那款黑色的諾基亞手機。」文麗繼續試探著秦坤的反應。

「我買的這款手機好,以後我給你買一款同樣的手機,那個手機,因為是你買的,所以我要珍存起來,留作紀念。」秦坤迅速的看了一眼文麗,然後緊接著又迅速的收回了目光。

「秦坤,我覺得該不是你的手機里有什麼秘密嗎?」文麗從秦坤躲閃的目光中看出了秦坤的心虛。

「什麼呀?我有什麼秘密啊?我不是說了我回來就是要一家三口好好的一起過日子的嗎?文麗,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嗎?」秦坤一臉無辜的樣子對文麗說。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願意給我就算了,管他有沒有什麼秘密呢,我不強求你,隨你吧。」文麗悻悻的回答。

其實,那天文麗並不是真的想要秦坤的那部舊手機,她是想用這種方式試探一下秦坤,看看秦坤會有何反應。

最近一段時間,確切的說是從秦坤重新搬回家來的這一段時間,在深更半夜的時候,秦坤的手機經常會有短信提示音想起,文麗的睡眠很輕,夜深人靜的時候,即使有一點輕微的響動,文麗都會被驚醒。

文麗知道這種深更半夜有短信過來的情況絕對是不正常的,如果對方不是一個混跡于風月場所的女人,就是一個離異而又未婚的單身女人,這些女人,往往行為詭異,性格怪癖,且無規律的作息時間,午夜時分往往是她們倍感孤獨寂寞的時候,她們不會顧忌太多,她們會肆無忌憚的騷擾那些她們認為可以騷擾的人,如果是一個有家有室的女人,即使他們之間有苟且之事,她也是斷然不會在這樣的午夜時分給秦坤發來短信的。

從秦坤慌亂而又裝作鎮靜的表情,文麗可以看出,秦坤雖然嘴上說回家之後會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去做。原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點**和秘密,這也不足為奇,但是秦坤的種種表現讓文麗不得不疑竇叢生。

之後的日子,文麗不知道秦坤把這部舊手機藏在了哪里,反正文麗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這部手機

今天,已經幾天不見的舊手機,怎麼會赫然的擺放在門口最顯眼的位置上呢?是秦坤無意間放在這里忘了收放起來,還是秦坤另有什麼其他的用意?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為秦坤做事一向謹慎,他的手機一般情況都是隨身攜帶著的,即使是這部不用的舊手機,他也是放在了文麗不知道的地方的,今天應該不是他粗心大意才擱放在這里的,那麼,如果有用意,是什麼用意呢?難道是秦坤覺得有些事情自己無法面對面的對文麗說明,只有通過這種方式讓文麗自己去醒悟?抑或純粹就是一種挑釁,是秦坤想以這種方式挑起事端,讓文麗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做出讓步或者是屈從?文麗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文麗原本是不窺探秦坤的手機的,但是想到這里,文麗也就顧不得很多了,她想看看這手機里到底有些什麼,秦坤這樣做的目的究竟又是為什麼,于是,文麗拿起秦坤的手機,摁開了開機鍵。

文麗知道,手機里的通話記錄是說明不了任何問題的,文麗直接打開了信息箱的收件箱,雖然手機里面沒有卡,但是儲存在手機上的信息卻還在,文麗一看,上面竟然有好幾百條發來的短信。

除了春節時秦坤的親戚朋友發過來的祝福短信和信息台發過來的一些公益短信及天氣預報之類的,剩余的短信基本上都是來自于四個不同的手機號碼。

「親愛的,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嗎?你吃早飯了嗎?對不起,昨晚我喝多了,可能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讓你不開心了,我向你賠不是,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其實,我是很愛你的……我還沒有吃早飯呢,如果你肯不原諒我,我就絕食,直到你原諒了我為止。」首先映入眼簾的一條短信是這樣寫的。

「老秦,你在忙什麼呢?你讓我在咖啡館等你,我已經在這里了,你怎麼還沒有來呢?我想你快點來……你問我愛你什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的一切我都愛,不光是你的優點,你的缺點我也愛,和你在一起,我才真的感覺自己是一個女人,你的懷抱那麼溫暖,那麼有安全感……」有一條是這樣寫的。

「秦總,我現在還在辦公室,嚴總他們都還沒有走,等他們走了我才能走啊,今晚你又準備帶我去吃什麼?吃完飯,我們還是出去兜會風好嗎?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感覺好開心啊,我希望能夠永遠和你在一起,晚上我會好好的慰勞你的。」有一條是這樣寫的。

「小傻瓜,你太可愛了,只是要小心你可不要上當了喲。我一會要去打針,你來接我好嗎?有些事情見面我再和你細說好嗎?」還有一條是這樣寫的。

……

看到這里,心如刀割的文麗又打開了發件箱,發件箱里也有將近二百條短信,基本上也都是發給那四個手機號碼的。

「我真的很愛你,我原以為我離開了你之後,即能夠成全你們的前緣,也能夠修復我們的感情,我曾經一度認為自己很偉大,可是,我沒有想到,離開你之後,那些沒有你的身影的日日夜夜,我是多麼的痛苦和無奈,我的心在流血,我覺得無論怎樣,我還是離不開你,快回來吧,我一直等著你……」顯然,這條短信是秦坤發給那個曾經和他一起過,後來秦坤回來之後才不得已暫時分開了的,說是搬回娘家去住的那個不能生育的年輕女人的。

「寶貝,我也很想你,只是我現在不能來陪你,我在陪領導打牌,他們不走我也沒有辦法,你就自己先呆一會吧,玩了,我就趕快回來陪你啊,晚上,我帶你去吃你喜歡吃的東西,寶貝,乖點啊。」這條短信可能是發給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的,這個女孩子一定很任性,很黏人,很愛在秦坤面前發嗲,撒嬌,文麗估計她的年齡可能比秦瑞大不了多少。

「親愛的,有你相伴的日子,我一點也不覺得寂寞,雖然我知道我們今生不可能走到一起,但是我會永遠記得你對我的萬般風情和萬種柔情,無論以後如何,我都會一直愛著你,吻你!」這條短信看來應該是回復給那個稱秦坤為小傻瓜的女人的,這個女人的年齡一定比秦坤大,而且這個女人對如何吸引男人,引誘男人有一套自己獨到的方式和方法。

……

一條一條的短信,即像是一盆一盆充滿污穢的髒水,骯髒不堪,惡臭不已的向文麗迎面潑來,又像是一顆顆已經引爆了導火索的手雷,隨時可能會爆炸,面對秦坤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和傷害,文麗欲哭無淚,文麗忽然覺得天昏地暗的,自己也隨之在急劇的裂變,變得七零八落的。

四個不同的手機號碼,四個不同年齡不同身份的女人,四種不同的說話方式和說話語調,但是顯露的卻是四個同樣寡廉鮮恥的女人,四個同樣放蕩不羈的女人和四顆同樣騷動不安的靈魂。

雖然文麗和秦坤已經離婚了,但是秦坤前不久還曾經信誓旦旦的對文麗說他們一家三口要相依為命,他們兩個要一起相攜到老的,秦坤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一定要和文麗復婚的。

文麗雖然知道秦坤是一個言而無信,缺乏理智,情感泛濫的人,但是文麗沒有想到,秦坤竟然會這般的陰險和惡毒,竟然會以這種卑鄙的方式來蒙蔽和利用自己,文麗畢竟是他曾經的結發之妻,畢竟是他兒子的母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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