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痾 45

作者 ︰ 煙雨闌亭

「文麗,你不要做飯了,今天下午驗收了基礎,晚上我請甲方,設計單位和監理一起吃個飯,你先收拾,我一會回來接你一起出去吃飯。」下午六點過一點,文麗正在電腦上斗地主,秦坤給家里打來了電話。

「哦,沒有關系,你不用來接我了,你們去吃就行了,我不去了,我自己吃點就行了。」文麗連忙推遲。

「那你晚上吃什麼?」

「我一會自己隨便做點就行了,你不管我了,你忙你的吧。」

「文麗,還是和我一起去吧?一起吃了你就不用再做了,一會我來接你好嗎?」

「謝謝你,我真的不去了,我今天有點感冒,人不舒服的很,再說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兩口,一會晚點我想吃什麼就做點什麼,你們去吃吧,你不用管我了。」

電話里是片刻的沉默。

「那你一定要吃飯啊,我給你說過,身體是你自己的,如果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那誰也沒有辦法。」隨後秦坤說完這句話就匆匆的掛了電話。

听著電話听筒里傳來的「嘟嘟嘟」的掛機音,文麗的心里莫名之間忽然生出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文麗已經不記得自己這樣拒絕過秦坤多少次了,每次秦坤想帶文麗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文麗就會找出各種理由來拒絕秦坤。

以前,無論是請領導吃飯,還是請同事還是朋友一起聚餐,文麗都會和秦坤一起去,通常,秦坤去酒店點菜的時候,文麗就去接一些需要去接的客人,文麗把客人接來的時候,秦坤點的涼菜就基本已經上桌了,席間,無法避免的情況下,秦坤有時候會陪客人喝一些酒,那麼文麗此時就會滴酒不沾,文麗會負責後面買單,開車送客之類的事情,偶爾,熟識的領導或者朋友也會開玩笑讓文麗喝點酒,那麼此時秦坤就會不喝酒。

後來,秦坤得了淺表性胃炎,在一些需要應酬的場合秦坤就很少喝酒了,大多時候文麗就會在酒桌上喝上一點酒,秦坤和文麗在酒桌上的分工一直很明細,彼此也很有默契。

文麗和秦坤離了婚之後,有些時候,秦坤有應酬,秦坤還是會叫上文麗一起去吃飯,文麗也去過幾次,但是大多數時候,文麗會像剛才一樣婉言拒絕秦坤。

文麗曾經問過秦坤,為什麼有時候吃飯仍然會叫自己一起去,秦坤回答說,一個原因是在秦坤的內心深處,秦坤從來就沒有覺得文麗真正的和自己分開了,他一直堅信,文麗有一天還是會回到自己身邊的,所以,秦坤還是一直把文麗當做自己的妻子,另一個原因是,每次秦坤在外面吃飯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孤單一人在家的文麗,也許文麗此時正在吃著簡簡單單的飯菜,也許文麗根本就沒有吃飯,想到這里秦坤心里就會覺得內疚和自責,秦坤知道文麗不會照顧自己。

對于秦坤的這番回答,文麗相信是秦坤的肺腑之言,雖然這麼多年以來,因為秦坤的狹隘和自私,使文麗飽受了很多的痛苦和折磨,但是,文麗一直相信,無論一個人是高貴還是卑微,是高雅還是庸俗,是善良還是邪惡,是溫柔還是粗暴,在這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會有最柔軟最舒適的一塊地方,或是一個角落,是用來安撫自己所愛的人或者安置自己的親人的。

文麗相信,在秦坤的內心深處也一定有這樣的一塊地方或者一個角落,文麗雖然不是秦坤所愛的人,但是,文麗知道,二十余載的朝夕相處,早就已經讓他們在各自的內心把彼此變成了自己的親人,沒有愛情,但是存有親情的親人。

放下電話,文麗又回到了電腦前,可是文麗還沒有斗幾把地主,文麗的手機響了起來,文麗拿過手機一看,是秦坤的姐姐秦雨打來的電話。

「喂,你好,姐。」文麗拿起電話按了應答鍵。

「文麗,你還好嗎?」電話里傳來秦雨的聲音。

「姐,我還可以,你和姐夫也都還好吧?」

「壯壯也很好吧?現在應該會說話了吧?」文麗隨後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壯壯是秦雨二兒子的兒子。

「嗯,放心好了,我們都很好,壯壯也很好,壯壯會說簡單的話了,小家伙特別聰明,就是太調皮了,一刻也離不了人,不是翻東翻西,就是爬高爬低的,整天都得有人看著才行。」

「呵呵,這麼大的孩子都是這樣的,不是怕磕著了,就是怕踫著了,只有你和姐夫兩人多辛苦了。」

「是啊,孩子他們都有自己各自的工作,而且兩人說出差就要出差,經常是天南地北的,再加上現在社會競爭這麼激烈,孩子們的工作壓力也很大,他們還年輕,如果我們不幫他們解除後顧之憂,他們怎麼能夠安心的工作啊?再說了,自己的孫子嘛,再辛苦也得帶啊。」

「嗯,是的。」文麗輕聲回答。

「只是,你和姐夫也要照顧好自己。」

「文麗,我們都好著的,你放心好了,只是,我一直放心不下你,我知道你身體一直不好,睡眠也一直不好,你要照顧好自己才好。」文麗可以听得出來,秦雨是在用一種很誠懇的語氣對文麗說話。

「姐,謝謝你,我知道,我會的。」

「文麗,你是知道我們的想法,我們都希望你和秦坤能夠復合,希望你們以後能夠一起好好的過日子,你看,秦瑞都那麼大了,你們即使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考慮啊,考慮孩子現在的感受,考慮孩子將來的感受,我們身為父母,不就是為了孩子嗎?」

「姐,我知道。」

「文麗,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即使你們已經離婚了,但是我也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外人,在我的心里,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文麗,我這樣說,你不要多想,我不是想給你壓力,這是我真實的想法,我真的是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的。」

「我們大家的願望都是希望你們能夠和好,我也相信,有一天你們還是能夠走到一起的,畢竟二十年的時間你們都一起走過了,那麼多的苦也都吃了,那麼多的累也都受了,現在,該是過好日子的時候了,何必要讓一個好好的家變得支離破碎的,只是,文麗,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沒有事情的時候,多出去走走,活動活動,不要整天一個人悶在房子里,一個人悶在房子里時間長了,會生病的。」

「文麗,我們都已經人到中年了,很多事情也應該看透了,人一輩子,很難說清誰是誰非,誰對誰錯,也很難說清今天之後的明天會是怎樣,所以,文麗,你一定要記得善待自己。」

「姐,謝謝你,我會的,你們也一樣。」文麗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文麗,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秦坤那里我問過他好幾次,他說他是真心想和你復合的,我這個當姐姐的希望你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有句話叫浪子回頭金不換,我想通過這件事情,也是給了他一個深刻的教訓,他會反省自己的,我相信他能夠改掉他自己身上的一些壞毛病的。」

接完電話之後,文麗卻再也靜不下心來斗地主了,文麗的腦海里一直回旋著秦雨的那些話,文麗不想去想,但是秦雨的一句句話卻如同一包包佐料一樣,讓文麗的心變得像是一鍋五味雜陳的湯,不斷地翻涌著,沸滾著,文麗的一萬多歡樂豆不一會就全部輸光了,文麗又用另一個QQ號開始斗地主,不一會,文麗另一個QQ號的歡樂豆也很快輸完了。

夜幕開始徐徐的降臨了,文麗的脖子也像是壓了一袋重物,又酸又漲,文麗忽然想起了廖醫生說的話,廖醫生說得了頸椎病之後就要盡量改善生活和工作中的不良習慣,不要長時間低頭伏案,每坐半小時,要起身,轉轉頭頸,活動活動。文麗知道今天已經坐的太久了,于是,文麗起身關閉了電腦。

文麗在房子來回走動著,這時文麗忽然覺得肚子餓了,一個人,吃什麼呢?文麗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里面有昨天晚上炒的青椒豆腐干,還有前幾天清炖的羊肉,做點米飯吧,一會羊肉湯泡米飯吧,文麗這樣想著便拿起碗走到了米袋前,可是當文麗伸手去舀米的時候,文麗覺得自己的肚子忽然之間就飽了,文麗什麼也不想吃了,文麗放下碗,走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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