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右榆書苑一片寂靜,方右榆粘著一粒棋子,呆呆地看著走入死局的棋盤——右相又來信催促了,人生如棋,每一步都得經過步步籌算,操之過急只會適得其反,那個人心性堅毅,又豈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服的?方右榆皺著眉頭,額上的皺紋連同眉毛眼楮擠成一團……
「先生,右相來了!」
他一驚,手上之棋墜落,打亂了棋局,正想迎出去,右相已經一臉寒霜進來了!
「狂生見過……」
「免了!」戚文粗暴地打斷他的寒暄,一坐在椅子上,把小童遞過來的茶碗重重地頓在小幾上,怒氣沖沖,直奔主題︰「我在信中是怎麼跟你說的?恩?如今你又是怎麼做的?」
右相在信里交代的事太多,方右榆不知所指,但又不敢細問,只能繼續套話︰「戚相,您交代狂生的事,狂生時時皆放在心上,如今都在準備……」
戚文拍案,怒而發笑︰「準備?方先生果然是一貫的謀而後定啊,只是如今,方先生所謀之人已經被授予戶部行走了!」
「戚相說的是——容誠?他如今尚在書苑啊!」
「哼哼,聖旨是直接送到容尚書府的,你自然不知道!」
方右榆無奈道︰「戚相,此事確是狂生疏忽了!」
戚文也是三個時辰前才得到的消息,他之所以憤怒,只是想壓一壓這個素來狂傲的門人罷了,最重要的還是解決問題,如今見方右榆低頭,他也就順著階梯下來了。
「說來此事也怨不得你!」戚文端著嚴肅的方正臉,頜下的胡須動也不動︰「是老夫疏忽,竟是忽略了宮里頭!」
方右榆反應極快,沉吟道︰「容貴妃?」
右相點頭︰「昨日容貴妃曾去見過皇上,今天,旨意就下來了!」
「容貴妃失寵于陛下多年,在陛下面前說不上話麼?」
戚文一臉思量︰「這也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之處!陛下近日越發難以捉模,茜妃突然入宮而蒙盛寵已在我等意料之外了,然茜妃生平,竟是叫人生生抹淨了一般,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再是允王爺,他本應該早日離京,奔赴西北,然陛下竟已讓她留京半載,最後,陛下雖不喜容貴妃,卻對容嘉越發看重,他不像我們之前想的那麼簡單,是老夫小看他了!」
「戚相的意思是——這件事是陛下借容貴妃之手做成的?」
「有這個可能!」
「右相打算如何做?」
「貴妃娘娘在後宮與茜妃平分秋色,如今茜妃年紀還小,若是貴妃誕下皇嗣,我等之憂即解!」
方右榆沉吟片刻,猛地抬起頭來︰「戚相,為何不考慮狂生當日之言,我等……」
右相拍案而起︰「此事莫要再談,老夫自有分寸!」
「容誠之事?」
「先生如何看?」
「容誠稱得上是青年才俊,容家有他,也算後繼有人了,只可惜不能為我所用,狂生之意,不如……」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笑得陰沉……
「好!一石二鳥,先生好計策!」
……
戚文坐在車架里,膝蓋上攤著一張大晉輿圖,細長的眼楮陰陰地眯著,嘴角噙著一抹冷嘲︰「你若知曉我之所想,本相豈不是要被你一小小白身給捏的死死的!」干枯的手指撫過山川脈絡,猛地抓住,薄薄的絹紙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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