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民哲一家人圍坐在沙發上吃水果聊天。
「真的嗎?婚期就定在下個月?」江民哲興奮地問道,口中的隻果還沒來得及完全咽下去。
「恩,所以你不要整天出去亂跑了,好好安排一下婚禮的事吧。」江勇俊回答。
「為什麼這麼快啊?他和听听才見過幾次面而已啊?兩個人之間還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再說——」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江民哲這小子就坐不住了。「喂,江雲稀,你怎麼知道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基礎?」
「哪有人見過幾次面就產生感情的?」
「怎麼沒有?還有人只見過一個小時就跑去注冊的呢。我和听听現在好得很,就算現在馬上結婚也不會有問題。你是不是不想讓我趕在你之前結婚才故意那麼說的啊?」江民哲生怕江勇俊會改變主意,所以連忙打斷她的話。
「你——」江雲稀氣得說不出話來。
「雲稀,你也該為你自己的事打算一下了,什麼時候也考慮交個男朋友看看?」尹海媛很為女兒擔心,必竟都快30歲的人了,也該結婚了才對,就是不結婚也應該有男朋友才是。
「我——」怎麼把矛頭指向自己了?
「如果再找不到男朋友的話就替她安排相親吧。」江勇俊對尹海媛說。
一听到「相親」,江雲稀馬上反駁。「不要你們擔心,我行情好得很,一點也不愁找不到男朋友。」
「行情好怎麼會現在還沒有男人出現?」江民哲趁機火上澆油。
「江民哲你給我閉嘴!」她一字一句狠狠地說道。
他大咬了一口隻果,故意大力地咀嚼著,頗有一番幸災樂禍的韻味。
葉听听和葉偉豪也很難得聚在一起吃飯。
「听听胃口不好是不是?到韓國之後,感覺上又瘦很多?」見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葉偉豪心疼地說。
「沒有啊,可能是因為平時只有我一個人吃飯,所以吃得不多。」
「爸他今天和客戶談生意,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多,對不起,我們應該多陪陪你才對。」
「哥,我沒有怪你。至于爸,是我咎由自取。」自從她來到韓國,爸爸跟她說過的話總共還不超過十句。平日里她也盡可能地躲著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而生氣。
「听听,不要這麼想,爸他其實很疼你。只是因為生意太忙,才會讓你產生爸不在乎你的錯覺。那以後我和爸就多抽時間陪你吃飯,太瘦的新娘子可不好看!」
葉听听驚怔地抬頭,但隨即又把頭低聲下,「是婚期定了嗎?」
「恩,就在下個月。」
她眼神一暗,「這麼快?」
「爸和江伯伯商量過了,早點結婚的話,你也有人照顧,民哲也能盡早定下心來,這樣沒什麼不好!」
「是啊,這樣很好!」她苦澀地笑著。
葉听听又坐在房間的窗台上抽煙,房間里沒有開燈,她那雙淒楚的眼楮顯得格外明亮。
葉偉豪不止一次看見她這樣,他心里很難受,他從未想過自己乖巧的妹妹也會抽煙,而且那麼熟練,甚至把它當成一種習慣,靠它來發泄自己苦悶的情緒。「女孩子不要抽煙,對身體不好。」他無聲地走了進來。
葉听听這次並沒有把煙熄掉,只見朝哥哥淡淡一笑,繼續抽著。
「還是忘不掉嗎?」
「什麼?」
「還忘不掉那個人嗎?」
她頓了一下,嘆了口煙,「認真愛過,怎麼可能說忘就忘?」
「那現在還愛他嗎?」
她望著幽藍的夜空,反問道︰「我還能愛他嗎?」
「既然不能,那就干脆忘掉,不要因為他而悲傷,也不要因為他而改變自己,我希望可以看見從前那個快樂的你。」
從前的自己?那個天真、軟弱、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也不曾發覺的自己?葉听听很用力地把煙熄掉,「從前的我,再也回不來了。」
妹妹的苦,葉偉豪都了解。他也想和父親商量,希望把她跟江民哲的婚事推後,但看到現在的她,他還是贊同長輩們的決定。就算推後又怎樣,她還是會像現在一樣壓抑地活著,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她跟調皮搗蛋的江民哲生活在一起,也許她會受到他的感染而快樂起來也不一定。
江民哲回到房間後,連忙打電話給葉听听,想快點告訴她婚期定下來的這個「好消息」,可電話響了好多聲,就是沒人接。
葉听仍舊呆坐在窗台上,望著天空中的星星。她知道電話響了,她也知道是誰來的,但她並沒有「接听」的意思。
「臭丫頭,居然敢不接我電話。」江哲生氣地合上電話,自言自語。
葉听在這頭又不知不覺地進入她的過去——
「不,我不要去韓國!」葉听激動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這事由不得你。」葉世鈞語氣相當堅決。
「由不得我?難道我連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的權力都沒有嗎?這都什麼年代了,為什麼還要我奉父母之命?」
「就算誰都有婚姻的自主權,但就是你沒有。從你出生那天開始,你就注定是江民哲的妻子,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葉世鈞的女兒。」
葉听望著不可理喻的父親,她知道無論再說什麼也無法改變父親的想法,接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母親羅慶琳。「媽,難道你也同意嗎?我才20歲,大學還沒有念完,也沒出國讀書,你也同意讓我現在就結婚嗎?」
「听听,你要知道,爸媽為你選擇的路,都是為了你好,我們不會害你。」
她不敢相信,連平日里最維護自己的媽媽也不站在自己這邊。她絕望了,後退了幾步。「門當戶對就那麼重要嗎?錢對你們來說就那麼重要嗎?從小讓我過著優越的生活,最後讓我連婚姻的自主權都沒有,難道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嗎?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不做你們的女兒!」她哭著跑了出去。
「听听——」
「不要追了,讓她自己好好冷靜冷靜。無論如何,她一定得去韓國。」葉世鈞阻止了妻子,他也被女兒的話給激怒了。
葉听听在大雨中奔跑著,分不清在她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悲慘,如此狼狽不堪。爸媽讓她嫁給一個從小就定下婚約的人,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更談不上會有什麼感情了,更慘的是她連反對的權利都沒有。她蹲在路邊傷心地哭著,任雨水無情地打在自己的身上——
「你——還好嗎?」一個帥氣的男子撐著一把白色的雨傘蹲在了她對面,用溫暖的語氣問道。
葉听听抬起頭,怔了怔。
對她來說,這個男人就猶如天使一般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穿著白色的長褲,淺藍色的襯衫,外面還套了一件白色的休閑外套。因為幫她撐傘,所以雨點打濕了他的背。晶瑩的雨珠從雨傘邊緣滑下,一滴接著一滴,但都不及他看著她的眼神透徹。
沒錯,他就是天使,在自己最落魄無助的時候為自己撐傘的過路天使——
這就是葉听听與沈俊浩初次見面時的情景,每次想到它,就仿佛當年的景象就在眼前,好想抓住它——她坐到了沙發上,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把背靠在沙發上,頭上仰,使勁地把煙吐了出去。看著滿眼的煙霧,她的思緒又回到了過去——
「大姐,她就是那個新來的,听說她來頭可不小啊,所以‘上頭’對她格外照顧。」一個身穿獄服的女人跟她身旁身材魁梧也穿著獄服的女人說,身後還跟著四五個同樣身穿獄服的女人們,她們一齊向葉听听走去。
「喂,你就是葉听听?」那個被稱為大姐的人不懷好意地問道。
葉听听抬頭看了她們一眼,沒有回話。
「臭丫頭,我們大姐問你話呢,你啞巴了?」大姐身後的女人對她凶喊道。
她還是沒有回話。
這可把剛剛那個說話的女人給惹急了,一個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你干什麼打我?」葉听听終于開了口。
「我最討厭你這種溫室里的花朵了,做什麼事都要問‘為什麼’,有為什麼嗎?在這里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最恨你們這種有錢人搞特例,把她的被褥拿到我的床上去。」那個大姐命令道。
「為什麼拿我的東西,還給我。」她上前阻止,可她一個人的力量又怎能敵得過那麼多人呢?她瞬間便被推倒在地,各路拳打腳踢狠狠地落在了她瘦弱的身上。從小到大,她從沒被任何人打過,包括她父母在內,可她現在卻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毒打。她沒有求饒,她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麼事,她不會向她們低頭——
這是葉听听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次想起來,她的心都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她的煙已經抽完了,她把還燃著的煙頭攥在手心里,狠狠地握緊拳頭,關節泛起可怕的白色。「沈俊浩,你讓我怎麼能不恨你?」她沒辦法不想起他,他幾乎佔滿了她的整個思緒,如果再這麼繼續想下去,她會發瘋,會胡鬧,她不想在家里這樣,沒有其他辦法了,她決定出去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