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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去嗎?」。直到弟弟結婚那天早上,我還是拿不定最後的決心,一個勁地問特地請假回來的偉。雖然我已經費心費力還費錢地幫弟弟整理了兩天新房,雖然我把這多年缺失的姐姐情分在短短的48小時里加倍,不,更多倍地奉還了,也許有些方面想得比在天堂里獨自游泳多年的親娘做得還周到。可是,我還是不能就此開懷,就此放下對那個「法海」老爸的憤懣之情,對那個曾經把我養大的家的那份失望之意。
每每在我忙東忙西忙著整理弟弟的新房時,總瞥見老爸磨磨蹭蹭著想要靠近我,很是想要對我說幾句話一樣,可是我永遠丟給他一個清晰的後腦勺。他殷勤地端過來的那一杯杯茶水,我可是連杯子都沒有踫過一次,不是我不渴,我實在不願就此沾著娘家的一線一毫東西,我寧願得空自己跑到街頭的小賣鋪里,買那些喝著淡撇撇的,遠不如自來水好喝的礦泉水解渴。一旦忙完一晌的活計,即使我的肚子地動山搖地叫著喊餓,即使老爸特意囑咐後媽早早把飯做好,好幾次做的還是我做姑娘時最喜歡吃的干米飯,炒著我最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即使雞蛋的濃香混合著西紅柿的酸甜早早把我的嗅覺擠滿。我總要固執地在弟弟的極力挽留里,在妹妹的淚眼里故作堅強地往外走。往往剛一出得娘家的大門,我就撒開腳步狂奔,听任一顆一顆的眼淚豆豆咂遍居委會還沒有顧得上硬化改造的小巷道。
街邊的大小餐館里,客人不少,然而就是沒有我可口的吃食——餃子吃著永遠那麼膩,燴面永遠吃著那麼辣,板面吃著永遠那麼硬。數來又數去,一樣都沒有我自做的胡湯面條吃著又香又滑還健胃。一中碗的燴面,也不知是真辣,還是有著其他別樣的成分在里面,總之吧,一整個吃飯的過程,我的眼淚就沒有中斷過,一卷餐巾紙早早被我用完了,我還是鼻涕淚水一大把。也許我根本就不是為了吃飯,只為借著吃飯這個美麗的由頭,給我內心的酸楚一個暢快表達的通道罷了吧。眼看著鄰桌不鄰桌吃飯的人,瀟灑地丟下一個又一個空碗,相繼又趕快上路的上路,忙生意的忙生意去了。偏偏我的就那麼稀稀幾根面條還是那麼完好無損地展露著她的美麗身姿,似乎不把我的所有饞蟲勾引出來,她就是完全的失敗者。
「去吧,去吧,再怎麼說,那也是你的娘家呀」偉這家伙也真夠沒心沒肺的,他難道忘了我老爸對他的超級冷淡,絕對否定了嗎?我這個本家出產的親親閨女尚且不能原諒老爸的絕情和無禮,而他竟然還想著勸說我,勸說我回歸那個家庭,回歸我的人生來源地。不過呢,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這還就是鐵打的事實,現實就是如此冷酷
「我還有些……」其實我想說我真的放不下老爸的固執蠻橫。我這個人還真有個較大的特點,那就是恩怨分明,對我稍微好些的人我可以傾力相助,或者加倍奉還。誰要是稍稍得罪了我,我必將錙銖必較,必將報答他的一錯之仇,無論他是有意,或者無意。
「去吧,不是有哪個偉人說過,只有放下歷史,才能輕裝前進。況且,這是你的娘家,又不是外人這麼些年前的事了,該放下就放下吧」偉緊偎在我的身邊,輕輕地拈著我的手,溫柔異常地勸說我。
「媽媽,姥爺長什麼樣?我怎麼從來就沒有見過他。人家強強的姥爺可是常常來家里的。」今天也沒有上學的帥帥忽然跑到我的身邊,使勁搖晃著我的手,吵著嚷著要見他的姥爺。
我的心就是一動︰是的,孩子沒有錯,孩子應該見見他的親人。我有什麼絕對的權利,僅僅因為自己的好惡,僅僅因為自己的不舒心,就此完全杜絕了兒子的認親之路,是不是太太狠心了?好多次春節的時候,帥帥都是眼饞無比地看著听著別人家的小朋友手舞足蹈地叫喊︰「我要去外婆家我要去外婆家」兒子眼饞得眼珠子都模紅了。特別是當那些從外婆家回來的小玩伴們興高采烈地聊起誰誰的外婆中午給他做了什麼樣的好飯,某某的外婆又給了誰誰一大摞的壓歲錢時,兒子的眼珠子不僅紅了,而且常常就很惱怒了。尤其是有些小伙伴,還有意無意逗引我這沒有外婆疼愛姥爺溺愛的「野孩子」︰「喂,帥帥,今天你外婆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給了你多少壓歲錢啊?」帥帥的暴怒也就沖上最極點,不是沖上去和人打架,就是氣咻咻回來找我算賬︰「咱們什麼時候去外婆家?」
我常常就被問得啞口無言,有時候小家伙把我逼問極了,我只好用最嚴厲的巴掌伺候他。
「叮鈴鈴,叮鈴鈴」悅耳的手機鈴聲忽然間就清脆地響起來了,我看了一眼彩屏,竟是娘家的號碼——這個號碼我念叨了很多很多次,當然是在心里,幾乎完全可以倒背如流了。可是我從來就沒有準備讓它響起過,不知為什麼,我這會兒好像還沒有做好讓它接通娘家的準備。
「喂,是我,勝雄啊,找你姐。在,在,我這就讓她接。」我正準備掛斷電話,偉眼疾手快早把手機搶到手中,還立刻接通了,又迅速遞還給我。我真的還不想接,可是偉已經強行把手機摁在我的耳邊。
「姐,你走了沒有?接親的車已經到門前了,就等著你呢。」勝雄的話急切得厲害。我完全可以猜得透手機那頭的勝雄心急如焚的模樣。
「這個……那個……我……」說實話,我真的不想讓這個親生的弟弟失望,可是好像還沒有拿定主意究竟要怎樣做,因而對著話筒我只有張口結舌的份了。
「姐,你快來,你不來我就不舉行儀式」弟弟賭氣一般地狠狠掛了電話。
「走吧,走吧,弟弟還在等著呢」伏在我的耳邊偷听電話的偉扯著我的袖子就去換衣服,帥帥也在後面幫著他的爸爸推。
看來,我這只永遠也做不好準備的鴨子是不得不不得不上架了。
果真,接親車早早就停在了胡同口,早就步行到家的弟妹穿著單薄的婚紗在初夏的寒風里凍得瑟瑟戰抖,露出婚紗外面的那點皮肉早就凍成了青一塊紫一塊的,真的好心疼人呢?我真有些後悔極了,我為什麼要作難這對與我有著同樣命運的苦命鴛鴦呢?僅僅由于我的固執執著,白白讓他們多多忍受涼風的拷問,多多遭受親戚鄰居的白眼嗎?
「你真的有著如此狠心的心腸嗎?每個與你至親的親人是不是都要因為你的冷漠而多多遭罪嗎?」。我狠狠地責問自己,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姐姐回來了,婚禮現在正式開始」弟弟幸福得賽過過大年穿新衣戴新帽的孩提一樣。
「你回來了」老爸親切地向我打著招呼。我還是以往一樣的慣有地冷漠,假裝沒有听見老爸的問候,還不自在地把頭扭向別處,看著遠處幾個頑童還在開心地爭拾剛剛沒有炸響散落在地上的鞭炮。
「爸,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說」偉表現得比我更像爸的親生孩子,摩拳擦掌地主動請纓要幫爸干這干那的。倒是我這個親生的閨女,卻格外外氣得還不如那些不常來往的遠門親戚,真正是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坐著更不是,怎麼都不是。
「這是,這是偉吧。這些不用你忙了,一切都準備好了,你還是到那邊先陪著你的幾位表叔喝會兒茶」我很擔心偉的熱臉還像前兩次一樣貼了爸的後邊冷板凳。可事實恰恰證明了,我的擔心今天就那麼出奇地多余,老爸今天著實把偉——我的事實老公當做了自己的親女婿,盡管永遠不會有書面的承認保證。
「你是姥爺嗎?」。帥帥這家伙還真是膽大,竟然一個人就跑到爸的面前仰著小臉問爸。
「唔,你是帥帥吧,是的,我是姥爺」爸高興得一把舉起他的親外孫,就用滿臉的黑胡子去扎。
帥帥高興得手舞足蹈,口里還不忘問︰「你真是我姥爺,怎麼從來沒有見你去過我們家?」
「姥爺明天就去,好不好?」爸真的高興壞了,舉著小豬娃一樣肥胖的帥帥,向屋里就走,邊走還邊非常開心地問。我小時候何曾享受過這樣的待遇?那個時候,老爸只要一天不訓我,我就燒高香了,還敢非分地提什麼舉著我在頭頂到處游逛,你干脆想都不要想。
「好呀,好呀咱們拉鉤,明天一定得去哦」帥帥歡快得在爸的脖子上就和爸爸大手拉小手,爸爸呢,好像又一個五歲的孩子一樣,認認真真和帥帥拉鉤。
「也許,我真該早些回家來的?」只剩下我獨自一人的時候,我總這樣惶惶地問著自己。那次還錢的時候,我才知道,牛叔叔借我的一萬塊錢,壓根就是我的老爸給的。可是,那個時候,我雖然很感激老爸的雪中送炭,然而我依舊不能原諒老爸的過去,老爸在歷史上的所做作為。
「我是不是真的做得太過分了嗎?」。我實在沒有辦法回答自己的問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