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歧呼出口濁氣,微笑道︰「這麼斗下去,好象是陪我煉功,這仙體可愈發堅固了。」他以存余的少許真氣運使天王盾,承受一次次重擊。劍氣只用心念驅使,片刻間漸行圓熟,劍路與早先的鴻冥劍法相同,但精微之效增加何止百倍。又尋思純用意念施法,應是天山仙宗的特色,玄門法術承續昆侖法學,煉至最高級卻類似天山仙法,想必是祖師博取兩家所長的原故。一面思索,一面吐氣化傷,峨嵋眾徒見他轉危為安,繃緊的心弦稍稍放松。
宓文妃道︰「仙體雖成,劍術仍未達到頂巔,你還缺少一件最重要的法寶。」這時何兆基爬轉回來,幾名五台弟子迎著扶起,周身略無傷損,臉上羞慚難掩,垂著頭溜向人群後方。那邊周天歲同樣被放倒,滿地打滾,卻興奮的大嚷︰「我沒受傷,他傷不了我!這小子只會鎖人經脈,沒半點殺傷力!」伸長脖子向後喊︰「二弟還等什麼,快上來報仇啊!」宓文妃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這話不錯。」暗中不知施加了什麼刺激,躺在擔架里的周天使便似針扎的蛤蟆,騰地跳起狂沖,兩條狗腿猶如踩著風火輪。
周天使這一沖出,兩面白幡照射過來,立時將風雷,遁甲兩門法術移入其身。隨著法力猛增,凶性驀地發作,狂吼︰「峨嵋狗賊,還我腿來!」起手放出火流,射向李鳳歧下盤,身影一閃而逝,忽從半空撲下,掌中握的是遁甲奇兵剔天刺。周天使在玄門修過道,兩種法術同放,威力比前面兩人超出許多。但李鳳歧的劍術也更加熟練,心神微動,劍氣即已指向周天使鼻端。依著下墜的勢頭,等于往劍尖上撲落,相隔僅寸許,閃避格擋都來不及了。周天使魂飛天外,驚悸中張嘴向地上噴氣,一股強風托起身軀,怎料劍氣又懸空倒垂,轉等他自己朝上撞。周天使此時身兼兩門絕學,可算仙道絕頂高手,背肌剛微觸劍芒,立使遁甲搬運術移位,一霎橫移七八丈遠,猛覺腰側發涼,暗叫「不好」,已被平放的劍氣貫穿了身軀。
只听「噗」的悶響,周天使重重摔落于地,情狀儼如前面兩人。李鳳歧心念轉到那里,劍氣便在何處生成,運行快的無與倫比,任何逃逸術,搬運術,移形術都沒法避開鋒芒。經過幾番交手,他暗覺何兆基三人雖然會使玄門道法,但並未變成自身技能,周天使兼有兩門真氣,那更是玄門修道的大忌。顯而易見,傳功調氣的真正操作者,定然是舉幡的六十四個少女,長幡經煉制猝難擊破。于是轉換攻擊對象,制服周天使同時,劍氣照準舉白幡的少女猛刺。只見寒光奪目,逼近眉間的「上丹田」,那少女全無抵抗的舉措,尖聲慘叫,一張俏臉嚇的煞白如紙。李鳳歧暗驚「她是凡人!」硬生生收起劍光。那少女險些跌倒,白幡晃蕩,反光又照中周天歲。遁甲法術傳入身軀,周天歲活象掙月兌套索的野獸,倏地跳竄近前,抽出腰間匕首,深深刺進李鳳歧的右胸。隨即劍氣反刺肩窩,周天歲再次癱軟。李鳳歧隨手一揮,將他甩出數丈之外。
一連串突變交迭,眾人只看的眼花繚亂。李鳳歧手握匕首木柄,緩緩從胸口拔出,熱騰騰的帶出幾股血流,卻不朝傷口看一眼,只是端望那舉幡的少女,暗自納罕「她們是凡間女子,絲毫法力也無,怎地充當法器的操控者?攻破歸元幡豈不太簡單了?這龍夫人行事詭譎,處處暗伏機巧,不可輕忽行動。」心下盤算,運功化傷。峨嵋眾徒急盼天王盾起效,盡快化愈傷處。但看李鳳歧面若白蠟,登知他失血太多,真氣幾近耗竭,縱然劍術神盾靈驗絕倫,血肉之軀終究有其極限。假如肉身消亡不存,元神飄游無根,純陽仙體也就形同虛設了,怎擋得住敵方一波強似一波的沖擊?時危勢緊,魔芋大夫急欲出手施治,可是他參加過桃行健主持的東海大戰,牢記令行禁止的嚴規,天龍神將之令絕不可違,已成為銘心刻骨的信條。李鳳歧既不準旁人插手,又有什麼法子助他月兌險。魔芋大夫焦灼犯愁,一時呆在原地。
龍萬乘目視周天歲掙扎爬回,忽道︰「佷兒有樁事弄不明白,想請大娘指點。」宓文妃道︰「何事不明?」龍萬乘道︰「那個劍仙首徒幾次佔了上風,制的對手癱倒不起,為何不下殺手?」龍靖坤問道︰「莫非是懷柔之策,想拉攏各家道派?」他平生醉心權謀,將心比心,也將李鳳歧設想成老謀深算的梟雄。
宓文妃道︰「五台掌門,周家弟兄,已經和峨嵋派斷絕情誼,拉攏他們是沒用的。不過峨嵋弟子的法力在這些人身上,人傷則法損,人死則法散。劍仙首徒只為保全同伴的法力,寧可放過敵人,自己承受傷害。」
龍萬乘奇道︰「還有這等怪事,即便顧全同伴,也犯不著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啊!」宓文妃冷冷的道︰「瀟湘花雨若不舍己顧人,就不叫瀟湘花雨了。」龍萬乘笑道︰「那就好辦了,不論戰勝戰敗,總之他不肯傷人,二弟盡可放手一搏,現下還怕什麼?」宓文妃道︰「我也不知他在怕什麼?」
龍千壽生性猥鄙,往常最喜歡虐待弱小,眼見李鳳歧身負重傷,耳聞爭斗不至傷身,登時撩動了滿腔凶氣。龍靖坤素知兒子性行,說道︰「日後疆場上總需爭強斗勝,千壽磨煉磨煉也好。還望大嫂照拂,把那什麼峨嵋法力傳給他。」宓文妃道︰「不消吩咐。」
龍家這邊商議甫畢,遠處忽然傳來歐陽孤萍的喊聲︰「用車輪戰對付峨嵋後輩,昆侖仙宗真是好威風,好光彩哪,仙道各派正該傳頌崇仰。」宓文妃應道︰「他們都是凡人,用的是玄門道法,與昆侖仙宗無涉。」孤萍大聲道︰「利用凡人為害,不怕墮入魔道?你是仙宗首座,還是妖皇的走狗?」
宓文妃輕笑道︰「丫頭嘴利,我懶得跟你爭辯。聞听你性子陰沉刻薄,倒是很對我的脾氣,座下正缺個貼身婢女,等峨嵋派滅了你就跟著我罷。」孤萍未及答言。蘭世海厲聲喝道︰「仙宗遠避人世紛爭,幾時把世人當作報私仇的棋子?久聞天文宿前輩湘君隱居洞庭水府,從不涉世擾人。宓首座所作所為,晚輩倒想請湘君來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