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了腿?」趙媽媽轟的一聲站了起來,將身後的凳子撞的一聲巨響。
小廳中站立的那丫頭不過十四五歲,模樣長的清麗可人,雙眸閃爍著為難的光彩,臉頰紅撲撲的,卻是氣憤的余韻,偷偷的用眼角看趙媽**臉色,心頭一陣忐忑,好容易打听到了這個消息,卻是噩耗,她受了趙媽媽不少恩惠,與海棠也是感情不錯的,辦事自然是盡心盡力,卻是不知該如何把這噩耗說的分明,只將那害了海棠的人心中詛咒了十遍八遍的,低聲勸慰道,
「媽媽休要著急,有消息總比渺無音訊的好,便是傷了腿也是可以養好的,海棠姐姐待人極和氣,好人自有好報,必然會逢凶化吉的。」
趙媽**臉色鐵青,听見這話倒不是生氣海棠被打斷了腿,對于海棠,她已有了最壞的打算,今日一大早便讓人快馬去秦州查探了,如今听見這個消息卻是讓她心里隱隱的不安,若只是打斷了腿,那邊又為何要將消息死死的瞞住?又對那丫頭道,「我沒事,只是覺得事情不該如此簡單,你還曾打听到了什麼?」
那丫頭道,「那叫四兒的丫頭說這件事她若說出來要擔莫大的干系,一定要見到您才肯說,我便將她領過來了。」
趙媽媽一愣,不解的盯著那丫頭,那丫頭撇撇嘴,面露不屑的嗤笑一聲道,「都說什麼樣的主子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奴才,咱們三老爺的這位姨娘這次領回來的小丫頭個個都不簡單呢這叫四兒的出來便旁敲側擊的打听府里的事兒,說到海棠以後,便口口聲聲要見了您才肯說話,而那叫小喜的丫頭嘰嘰喳喳的說了一整天的廢話,東拉西扯沒頭沒腦的卻是半個字都不在重點上。」
趙媽媽聞言挑眉,那丫頭越說越是懊惱,「那六娘也是個看起來老實,實際上也是個內里藏奸的,海棠姐姐的腿便是被那個叫六娘的打折了的小小年紀便如此的心狠手辣偏生那位還護著她珠兒剛問了一句就叫含笑給打斷了,我說人手不夠去那邊院子要人,只應付的塞了一個婆子打發我,說是六娘得了三太太的青睞,將她留在了正房。」
趙媽媽眯起眼,這事兒透露著詭異,她可不信于姨娘會平白無故的護著個丫頭,想了想擺擺手道,「叫那個四兒進來吧。」
那丫頭詫異的看了趙媽媽一眼,本以為趙媽媽會跟她一般氣憤的,卻是不想只看見一張深沉的臉,抿了抿嘴,退了出去,不多時,一個六七歲長得白白淨淨的小丫頭被領了上來。
這四兒身上的穿著與府里小丫頭們一般,模樣也是白白淨淨的,束手束腳的走上來,顯然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一雙眼楮卻顯得太過靈動了些,一進小廳便不住的四下里打量,眼神閃爍,趙媽媽見狀皺了皺眉,四兒已經是尋到了坐在上位的趙媽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漲紅了臉叫道,
「媽媽救我」
趙媽媽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心頭有些不喜,看著跪在自己四兒的頭頂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為何要我救你?」
四兒抬起頭,心跳的很快,這侯府隨隨便便一個下人用的小廳都要比當日秦州府衙的小廳別致上許多,趙媽媽坐在上位,不怒而威,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貴氣,只讓她雙腿發軟,心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從胸口跳出來一般,她只覺得一陣陣的口干舌燥,手心一陣一陣的冷汗涌出來,濕膩膩的,走到這一步她是身不由己,此刻若是行差踏錯半步,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結局。
「海棠姐姐得罪了六娘,所以,她打折了海棠姐姐的腿芽兒知道六娘的秘密,所以,她就在路上害死了芽兒」四兒顫抖著道,仔細的將那些準備好的話一字一句的說出來,「我也知道六娘的秘密,下一個一定會是我媽媽救我,只要您救我,我告訴您海棠姐姐的事兒,我還可以告訴你六娘的秘密」
「海棠為什麼事得罪了六娘?」趙媽媽看著跪在自己面前不知是害怕還是因為別的緣故顫抖不止的小丫頭,緩緩的問道。
四兒仰起頭望著趙媽媽,淚眼婆娑,「六娘的哥哥和我們三老爺不對付,六娘便在老爺夫人的飲食里下藥,想害老爺,海棠姐姐一開始不知情,以為是六娘弄錯了,訓了六娘一頓,六娘便懷恨在心。再次下藥的時候,便將海棠姐姐引過來,害夫人小產,就是為了除掉海棠姐姐。這件事是芽兒親耳听見告訴我的後來老爺把海棠姐姐和六娘送到柴房審問,六娘打折了海棠姐姐的腿,老爺還夸她忠心芽兒膽子小,知道了這事也不敢告訴老爺,只是躲著六娘,六娘見芽兒躲著她,心里懷疑芽兒听見她和海棠姐姐說的話,所以在來的路上害死了芽兒,她知道芽兒和我要好,只不過我沒露聲色,她便沒朝我下手」
「六娘的哥哥和我們三老爺怎麼不對付了?」趙媽媽凝眉問道,她經歷的事兒頗多,自然一下子就听出了事情的疑點。
「六娘的哥哥是周大人的下官,」四兒道,「那位周大人和我們三老爺歷來是不對付的。」
「你既然知道此事,又為何不告訴三老爺?」趙媽媽問道。
四兒抿了抿嘴,悶聲道,「我初時也是不信的,畢竟六娘平日里也不像,而海棠姐姐在院子里……」說到這里,四兒頓了頓,看了趙媽媽一眼才繼續道,「所以大家都寧願信是海棠姐姐下的手,直到芽兒沒了,我才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你親眼看見她害了芽兒?」趙媽媽看著眼楮哭的紅腫的四兒,她不是尋常的管事媽媽,官面上的事雖然不太通透,可行走的都是高門大戶,少不得知道的多一些,寧三老爺雖然沒回家,卻是一直在城外住著,貌似是上了道折子彈劾那位秦州的周大人,不過官場上彈劾來彈劾去的,再正常不過,兩人在秦州打了一年多交道,官司也打了一年多,據她所知,那位周大人這次立下了莫大的功勞,便是有點兒什麼錯處,聖上也不會怪罪的。
除非是里通外敵?
趙媽媽只覺得心頭一突,卻又覺得哪兒不對勁,三老爺雖然在方面有些糊涂,卻也不是個傻的,若是牽連如此之大,早就該將那個六娘抓起來了
除非那個六娘真有那麼聰明看著眼前這個四兒,趙媽媽有些不確定了。
四兒搖了搖頭,「我記得那日從秦州出發,路上風雨很大,芽兒受了些風寒,第二日起床便開始發熱,便被送去休息,我在上房煎藥,是六娘在照顧她,後來張媽媽叫我替換六娘回上房,六娘又替芽兒請了大夫過來,那大夫給芽兒開了藥以後,我喂芽兒吃了,她便漸漸的退了熱,我放心下來便打了個盹兒,一覺醒來芽兒就沒了。從始至終,只有我和六娘單獨和芽兒相處過,她吃了藥都退燒了啊……」
「你知不知道海棠在哪兒?」趙媽媽又問道,斟酌著事情的前因後果,卻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四兒抿了抿嘴道,「只听說是被賣掉了,三老爺本要打死她的,張媽媽替海棠姐姐求情,三老爺本都罷手了,那六娘卻是沖出來給了海棠姐姐一棍子。」
趙媽媽聞言眼楮突然一閃,她知道哪兒不對勁了笑笑道,「如此說來,這六娘是極可疑的了,你還知道些什麼?只要我查證了此事,自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四兒聞聲眼楮一亮,「我听說領人的婆子是咱們用慣了的,當地有體面進出富貴人家的人牙子也就那麼幾個,媽媽一查便知我這次是真不敢回去了求您救救我吧如今三老爺和夫人都以為是海棠姐姐做下的這樁事,我回去一定會被六娘悄無聲息的害死的,就像芽兒一樣」
趙媽媽笑著輕輕的拍了拍四兒的肩膀,「六娘被送去了正房,想來你們日後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了,休要害怕,你防備著些,短時間內她沒法對你下手。一切還要等我找到海棠就能真相大白了」
四兒臉色有些發白,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鎮定了下來,點點頭,告退了。
四兒方一離開,方才那丫頭便推門進來,趙媽媽坐在小廳上位捧著茶杯出神,听見腳步聲才回過神來抬眼望去,「你都听見了?如何?」
那丫頭聞言怒道,「那六娘小小年紀不光心狠手辣,還是個有城府的」
趙媽媽聞言嗤笑一聲,「四兒在撒謊」
那丫頭聞言一愣,試探著問道,「可她說的合情合理啊您既然覺得她撒謊,為何不多問幾句?」
「沒必要」趙媽媽搖搖頭道,「四兒的話怕是有人故意讓她傳的,不想這丫頭就算多了幾分城府,到底還是個幾歲的小丫頭。」
「她竟然說張媽媽攔著三老爺不讓三老爺打海棠的板子」那丫頭恍然大悟,突然想到方才四兒說的話她覺得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冷笑道,「這位張媽媽壞事做盡,回過頭又要念幾聲佛裝好人,這事兒不像是她自己拿的主意。」
趙媽媽聞言臉色一肅,嘆息了一聲道,「所以我才說此事不知幾成真假,她素來心思縝密,能在那位姨娘面前得臉萬不是旁人可比的,得撬開小喜或者六娘的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