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梓墨听到刑楚的話,猛地一驚,轉而嘆息,先前這具身子的主人,應該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孤僻小孩。
「你說你,真是天生一副凶樣,還偏喜歡嚇人」姬娘看淳于梓墨低頭垂目的樣子,心頭升起了一絲不忍,便開始數落起刑楚來。
「呵呵。這孩子向來不愛與人相交,我擔心她會惹你不高興。」刑楚厚唇牽起笑容,雖然仍是僵硬無比,卻也讓氣氛緩和了下來。
姬娘等了一會兒,卻見淳于梓墨始終低著頭,這才小聲問道︰「你怎麼不說了?」
「向來別人都不愛理我,姬娘與別人不一樣。在梓墨心里,自然您是可親的。」淳于梓墨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向來只有男人贊自己妖艷……姬娘開心起來,模模淳于梓墨的頭,笑道︰「你這孩子,嘴可真甜。」
「對,姬娘看起來凶巴巴,其實是最疼愛的孩子的……」刑楚看姬娘心情大好,也跟著開起玩笑來。正說著,他突然發現姬娘明亮如星子的媚眼一黯,于是趕忙住了嘴。
他瞅瞅姬娘霎時沉下來的臉色,不由暗罵自己不該提及此事。他想轉移話題,想腆著笑臉示好,卻發現,他一點也做不到。他冷然太久,竟冷得連做出討好的面部表情都變得這麼困難。
篷內氣氛瞬間降到冰點。雜耍班子里的孩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低著頭不敢出聲,以免越說越錯。
果然有問題。淳于梓墨抬眼,若有似無掃過姬娘雪白胸前的那串嫣紅剔透的珠子,心中明白了幾分。唔,這事不是自己該管的。輕嘆一口氣,她拉拉姬娘的衣角,眨巴著大眼︰「姬娘,你不是說要幫大師兄請大夫的麼?」
姬娘這才收斂起哀傷的眼神,「哎呀」了聲,便款款地向著篷外而去。
刑楚的眼神在淳于梓墨的臉上停了許久,皺著眉頭,似是思索的樣子。
淳于梓墨只得低了頭,惴惴不安地想︰「今天風頭出得太多了,怕是會引起師傅的懷疑。」她不敢肯定是否能打得過刑楚,憑刑楚為她擋住張義林的插眼,她就知道這刑楚應該真是師從什麼大人物。
她原來只以為刑楚會口頭阻止,卻不想他是近身格擋。她小心地看看原先刑楚站著的位置,剛才事情太多,來不及細想。此時,她才發現,足足三米左右的距離,刑楚竟然從靜止狀態在一秒內移動了三米左右
天,這世上,不會真有所謂輕功吧?她搖頭,暗罵自己不科學。可若不是輕功,那就是刑楚深知張義林不服輸且狠辣的性子,料定他會下殺手,所以才會迅速做出反應?
刑楚不止身手好,連心思也這麼深沉?
就在淳于梓墨胡思亂想間,胡靈兒卻拉了拉她的手。她回頭,發現全部跪著師兄弟全都起來了,正端著大碗埋頭苦干。
「今天就饒了你們。一個個都給我吃飽了,下午好好干。姬娘會來看。」
淳于梓墨但覺刑楚的聲音變得飛揚了起來,一點點興奮,竟掩飾不住從語氣中透露不出。她掩嘴,平時師傅那樣冷,現在卻像是變了個人。真是一物降一物
眾多小孩都是干脆地應道︰「是」
向著張義林看去,卻見他一手抓著大腿,一手飛快地往嘴里扒飯,她心頭升起一絲憐意。不去論愚忠,或者狠辣,這張義林倒算是個硬漢子。
重重地嘆息了聲,淳于梓墨認命地發現,以往在執行任務時的殺伐果決,在這時代卻變得越來越淺了。或者,是因為都是孤兒——即便疼得張不開嘴,也得拼命咽下眼前的食物,用盡全身力量掙扎來獲得生存機會的孤兒
這樣一想,先前報復的快感越發地降了下來。于是,她做了個決定……
「你去干嘛?」胡靈兒眼尖地發現淳于梓墨的動向,連忙喝止。
「反正他今天也死不了。」淳于梓墨撇嘴,卻不願解釋。
胡靈兒卻是剎那間自動腦補了起來︰「梓墨,你真是變得聰明了。反正等會兒會有大夫來,你懂點醫術,先替他治了。到時,姬娘會開心,姬娘開心了,師傅就會對你好哇,你真厲害」
「咳……小聲點……」淳于梓墨有些汗顏,怎麼自己這成人的家斗智商,還不如一個孩子?看來,以後得好好討教、學習一下。她向著張義林走去,嘴里嘀咕了句︰「這時代的孩子真是早熟……」
刑楚仍然端坐著。憑他的耳力和時時不放松的警惕心理,早就發現淳于梓墨的舉動。他沒有回頭,更沒有喝止。至從那日,淳于梓墨說要「十日上場」時,他就隱隱發現她有些不對。只是到底哪不對,他一直說不明白。直到今日,他才赫然發現,她竟是個武學高手,雖然招術少、力道差,可對戰經驗卻要遠遠高過于自己。
他發現她的性格也比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若是以前那個見人就扎的淳于梓墨,怎麼會對姬娘的示好回應?又怎麼會理會張義林的傷,甚至眼里有種憐憫的神色?
張義林看到淳于梓墨走近,卻是大喊了一聲︰「你別過來別過來」嘴里的飯沒得及完全咽下,邊說邊噴了些出來。他抱著腿站了起來,驚恐而畏懼的眼神閃爍著,就如受驚的兔子一般。
「我沒惡意。」淳于梓墨擺擺手,表明立場。
「別過來」張義林腳下一晃,竟向著後面倒去。
「哎」淳于梓墨一驚,想要伸手去扶,卻不想同一張凳子的幾個男孩把張義林扶住。元子在一邊的凳子上,眼里像是要噴出火來︰「假好心不要臉」幾個小孩一听這話,也跟著起哄︰「不要臉假好心」
看來現代和古代人的愛恨都是一樣,都討厭假裝。她拍拍手,看來自己這番「好意」,根本就是惹人討厭的行為。她也不在意,看到張義林眼里的憎恨和厭惡之色,只勉強露了個笑臉,不屈不撓接著靠近。
在現代的時候,她也常對那個人做一些,那個人一開始並不喜歡的舉動……呵,自己在意的人,都不想解釋。這些小孩,更沒心情去解釋。如果能盡點力讓張義林減輕點痛也就罷了,若是不能,那就算了。
幾個小孩尖叫起來,有一個甚至要伸手來推。
「別吵好煩」淳于梓墨一陣頭痛,本就不愛說話的她,只冷冷打掉那個孩子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