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兒不明白師傅為何今日會說這番話,但有一點肯定的是,自己以後或許不在像以前那般舒服自在了,和老道呆了二十年之久,即使在怎麼模不清脾氣,也能略懂一二。
張虎兒緩緩走到師傅面前,盤膝而坐,這個師傅很奇怪,自己打小就和他一起學道,卻從來不讓自己叩拜,也不知道這是為何。
老道面色和善的看著張虎兒,問道︰「張虎兒,你可知你幾年多大?」
張虎兒一愣,沒想到師傅居然是問的這個問題,不過還是老實回答,「弟子今年二十有一。」
老道撫了撫胡須,有些欣慰道︰「對啊,你跟了我可有二十一年之久了。你從小便聰明靈慧,一歲便會開口說話,三歲便識得符,五歲便會熟知道符,七歲那年為師教你練了一些體術,九歲你便能導氣入脈……」
老道眯著眼楮,細細講張虎兒從小到大的經歷都細細數了出來,似是讓張虎兒重新回味一番,說完了這番話,老道笑看著他問道︰「為師可有說錯?」
听了這麼多,雖然還是不明白師傅想說什麼,有些迷糊的張虎兒點點頭道︰「沒有,不過,師傅。有一件事我想不通,既然我在練體術上面也有很高的資質,為何不讓我學習?」
道教意識已經深入心扉的老道笑了笑道︰「你以為我們茅山道術就不用練體術了?那你就錯了,真正的茅山術士可是要學習很多東西的,不然為師教你讀了這麼多年書是為何意?」
讓張虎兒舒舒服服過了二十年的老道,今日終于透露了一些東西與他,「想要成為真正的茅山術士,不僅僅在道行上要遠超常人,更是要在風水、佔卜、武學這四者皆是是要達到一定的境界,才能成為道行高深且極其正統的茅山術士,師傅說起來也只不過是個半吊子的茅山術士,與當年的張、趙兩位相比,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啊。」
和茅山道術打了二十年交道的張虎兒一愣,沒想到茅山道術還有這麼一茬,從前他只是認為只要記得萬世功德,便會有得道升仙一日,卻沒想到這茅山術士其實也不好做。
「師傅,那我們茅山道術豈不是最厲害的?」
老道搖了搖頭,高深莫測道︰「茅山道術雖然很厲害,可還不是最厲害的。天下之大,旁門八百,左道三千,能稱得上厲害何止就是這茅山道術一家?同為道教專修天道之意的武當;佛家禪意的靈隱寺、天龍真寺;武學之力的青城劍脈、霸刀門、以體破天下的靈泉派,這些皆是天下之人向往的聖地。」
張虎兒會心一笑,這些都是經常經人提起的地方,誰會不知道,眨了眨眼楮道︰「師傅,好像你忘了我們茅山道術兩個地方,趙姓的龍虎山,張姓的茅山。」
老道笑了笑道︰「茅山道術現在可大不如從前了啊,里面被一些個心懷不軌的人給破壞了某些戒律,否則就算兩家在怎麼鬧得不愉快,也不會被武當騎在頭上不是?」
似乎只要是不關乎道術上的問題,張虎兒總是能侃侃而談,「師傅說的對,茅山道術的戒律太多,特別是一些本來不用的戒律,還要被祖師爺加上些條條框框,遠不如武當的隨心而修,奉承天道。可我讀了這麼多關于道的書,還是不懂我們茅山修到頭來,到底是為何。」
老道眯了眯眼楮,沉吟道︰「張虎兒,記住為師的一句話,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莫要去深究,不然你會深陷其中一個不小心就會迷失了自我,只要修的茅山道術,擁有莫大-法力便可,有些東西可不是我們能看透的。」
張虎兒知道每次涉及這個問題,都要叮囑自己一番,在這話題上也是恰到好處的點了一下,並沒有過多的提及。
老道看著點了點頭,不在深思的張虎兒,很是滿意,雖然他有時候頑皮了些,不懂事了些,孩子氣了些,可一些大體他還是懂得的,或許都是遺傳那兩位的吧,想到這里老道便想起那兩位交代自己的事,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張虎兒,從明天開始,你便要認真學習茅山道術,將以往的都給補上。」
張虎兒一愣,疑惑的看著老道,問道︰「師傅,我不是這麼多年都在認真學習嗎,我都是按照你說的來的,可沒有一刻耽擱。」
老道示意他解掉上身的道袍,說道︰「你不是想問,你熟知了符千千萬,卻怎麼也認不出你肚臍眼上的那道符?其實你還不知道,在你的後背心,還有一道同樣復雜的連你也不認識的符,今天我便告訴你,就是這兩道代表著封印的符,才使得你這位奇才,在茅山術上沒有半點的進展,否則,道行絕對不在為師之下。」
張虎兒一邊月兌掉道袍,一邊听著老道的話,听到後面他心中猛地一震,無比驚駭,他怎麼也沒想到老道以前騙他,說這是他保命的符,竟然是封印符,這使他更加的疑惑不解,習慣的問老道︰「師傅,那你這是為何?」
他知道老道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也不用瞞了自己二十年現在才告訴自己。
當張虎兒解掉上衣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道由金色線條勾勒出的復雜、晦澀的符,這道符與其他的符不同,不僅僅有華雲紋;密密麻麻的小字,橫豎曲扭的筆畫;繁復的圈點線條,更是有那天神形象的符圖。
這道符只是讓人看了一眼便是驚嘆如此神作,只是若沒有一點道行,還不待來得及驚嘆,便已經頭腦玄乎,記不清自己看到了什麼。
張虎兒打小便帶著這張符長大,這張符不是在黃紙上畫好貼上來的,而是硬生生的用莫大-法力畫上去的,雖然只是一小塊,但卻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張虎兒就是想不明白,只是這一張小小的符,竟然教自己二十年在茅山道術上面半點未進,真是奇了怪了。
老道細細觀察了一番,從隨性的八卦布袋中取出一些黃紙和用來勾畫符的三等紫色材料,放于一邊,在看向那道符時,眼神完全的起了變化,雙手掐出印訣,一抹雙眼,厲聲道︰「天眼,開!」
在這一刻,張虎兒的心中猛地一震,似是有一種全身都暴露在老道眼前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
還不待張虎兒反應過來,老道便吐出一滴精血,右手食指和中指並作一劍一點,單手快如電在張虎兒的肚臍上的符畫了起來,只不過卻是反向畫,動作快到驚人,讓人眼花繚亂,全身更是散發出磅礡之氣,道袍無風自起,寺廟內的一些凌亂的東西都開始瘋狂的往外倒刮。
老道眼中似飽含日月,寶尊相嚴,嘴中念念有詞,「赫郝陰陽,年方二十,敕收此符,掃盡不祥。」
最後一句,老道赫然雙目一瞪,似是用出莫-大的法力,寺廟里頓時間狂風大作,就連那破舊的羅漢都是搖搖晃動,老道大喝一聲︰「化去符力,急急如律令敕!」
頓時,一道金光盡顯,中間一條紅線牽扯,只見在張虎兒肚臍上的符,開始一筆一劃的消逝,赫然是按照老道剛才畫的筆路消逝。
張虎兒心中泛起大浪,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畫符的,就算是道書上也沒有記載,可剛剛老道的那一手,是大大的給張虎兒震撼了一把。
老道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顯然是用了不少法力,苦笑道︰「你可不要急著先震驚,這種天才才能想出的辦法,可不是我這個老道能領悟到的,你看,光是這麼一道下等仙品的符,就是耗去了一大半的法力,就更別提你身後那張宏偉的大符。」
張虎兒試探性的問道︰「不會是你說的那兩位結為夫妻的茅山術士?」
在張虎兒的眼里,除了照顧自己二十年的老道,其他人在他眼里都只不過是個比他多修煉了幾年的茅山道士。
老道點了點頭,吃了一些本就不多的恢復丹藥,面色稍微緩了一下,站起身來到張虎兒的身後。
這是一張誰都沒有想到的大型符,佔據了張虎兒大半個後背,符的周圍更是畫著黑色的八卦圖,連接著中央金色的符。
符,分別是用金、銀、紫、藍、黃色,黃紫藍分別對應著九品,一種顏色分三品,黃色為最次品。銀色為一般天師所使用的靈品,金色的為大天師,或更高級別的茅山術士使用,此為仙品。
仙、靈二品分別為上、中、下三品,只不過想要分辨之中的高低,還是要看使用者的法力和畫符時用的材料和符文。
這里面的門道都不是一句二句能夠說明白的,至少張虎兒是稀里糊涂的有些明白了。
這張堪稱是仙品中的極品的符,其工程之浩大,絕非常人所想,光是里面復雜的連老道都要玄乎的符文,便是說不得,道不得,茅山術里的戒律實則是太多。
老道回想著已經在腦海中演變了不下萬次的方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幾十年沒有波動的心境在此時竟然出現了許許顫抖,老道深處一只手輕點了一下張虎兒的後背,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平靜,緩緩道︰「張虎兒,為師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