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共和國的士死
「呸~！你當這都是我自己花錢賣的啊！你嫂子知道了還不立刻跟我打離婚啊！這酒都是上次下去帶兵的時候關系戶給的，我沒拿錢，就弄了兩箱酒。不算黑吧。我再呸！就你大熊這熊樣子，也能考上軍校？我們a3算是牛b的了，3000多人，一年也不過才5個名額，給你一個就浪費一下。你也好意思……」江海抽著特供，笑嘻嘻的數落著大熊。
「嘿嘿，連長，我也就隨便說說，退伍了，還要回去跟老爸一起賣大豬肉呢，要是在部隊干一輩子，我爸老了，生意就撂下了。」大熊被江海取笑，卻也不生氣，咧開嘴憨憨的傻笑。在部隊里，長官罵誰，代表和誰親……
「臭小子！等你真退伍了，我打電話給你地方部隊的首長，叫他們的司務長每天都去你那里定點采購豬肉，你就偷著樂吧！能發大財！」江海拍著大熊寬闊的肩膀微笑著說道。心里突然的一陣發酸。
「大熊，等你退伍了，我也一起退伍，拿了退伍費，我入伙和你一起干豬肉買賣怎麼樣！」坦克沖大熊一昂頭說道。坦克家里窮。空有一把力氣，但是家里沒什麼關系，當兵其實就是為了找條出路。
「那敢情好，到時候我兩一起賣豬肉，賺夠了錢，我給你在老家起一棟三層，哦不！四層的小別墅！再給你說個水靈靈的老婆！你不知道，賣豬肉家的女兒都水靈著呢，我爸肉攤子邊上那家的姑娘就不錯。到時候我給你撮合撮合！」大熊和坦克一直是火力組的搭檔，關系特別鐵。當下拍著胸脯保證道……
部隊喝酒沒什麼菜，花樣不多，就是花生米，西紅柿炒雞蛋，紅燒肉，酸辣黃瓜，等老幾樣，但是酒管夠。a3的伙食待遇算是相當好的了，在連長江海的授意下，炊事班把分量都加的足足的，不少菜都是用洗臉盆呈上來的……一群人圍坐小食堂一張大圓桌邊。大快朵頤起來。
當兵的幾乎沒有不能喝酒的，尤其是177這種每天刀口上舌忝血的戰區一線戰斗單位。夜陽健他們作為老兵，平時也沒少開小灶，喝點小酒。只是大頭兵都沒什麼錢，最多弄個幾包金獅雄獅之類的低檔軍用煙，來上一箱子特供部隊的65度紅星二鍋頭。給炊事班長弄點好處，私下搞幾個菜，一幫人甩開膀子就能喝上一個通宵。有時喝的起勁，想著點子把烈性二鍋頭點著了再喝。第二天還能照樣訓練出任務。
今天喝的十年裝茅台，抽的是軍長級別才能享用的特供，吃的是特別加量的小灶。
「幸福啊~！你來的如此突然~！哥都接受不了了~」菜刀沒頭沒腦的吼了一句。把眾人都逗笑了。
「你大爺的~酒都灑了！十年的茅台啊！你他娘的這是浪費！我要代表全班處罰你！來來來！干了，不喝是孬熊~！」吉他手端起了手中的大號玻璃杯…
「你說誰孬熊？我也要處罰你！來來來，藝術家，干了！干了！」大熊抓起一瓶茅台，往自己的杯子里灌著。咕嘟咕嘟的自己先干了……
男人喝酒比較鬧騰，一幫鐵血漢子在一起就更鬧騰，幾杯酒下肚，那種火燒的感覺，頓時讓氣氛熱烈了起來……
「來！兄弟們，今天晚上沒有軍餃之分，在坐的都是我江海的親兄弟，我作為老大哥敬大家一杯……」也沒等眾人響應，江海一仰頭，整整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我剛才喝醉了~！所以下面！我要說的內容，都是我醉酒之後的話！算不得數！」江海點上一支特供煙，眯著眼楮看著圍坐在身邊的一幫生死與共的兄弟們！
「這次的任務！有問題！……」
氣氛有些壓抑。小食堂內，十班的戰士們圍坐在連長江海的身邊，靜靜的听著……
「我們都知道！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我們都宣誓過要保衛祖國，可是什麼是保衛祖國呢？當一件事情涉及到過多的政治，那麼其戰爭的目的就已經不再單純了。有時，我們會迷失，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敵人是誰。軍人！最好不要設計過多的政治，單純點最好。我覺得，很有可能你們這次被會犧牲掉！！」江海的眼神猶如刀子一樣的掃過這些年輕的戰士們。他很心疼，江海在軍中出了名的護犢子，憑借自己在軍中模爬滾打十來年的經驗看，他即將失去這些年輕而有活力的戰士。
江海實在不願看著他們就這樣被犧牲掉，心中暗自決定這次哪怕是違規，也要拉他們一把。
「多余的我也不能多說，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也沒資格知道，總之！一切要小心！既然我今天已經違規告訴你們不應該知道的事情，那麼我就決定，哪怕這身軍裝不要了。也要盡力的給你們提供支援！只要有可能，我願意和你們一起去！到時候出問題，我家老爺子，應該不會不聞不問！這樣我們都還有希望！」江海一口抽干了一杯白酒。紅著眼楮對戰士們說。他感覺自己心都要碎了，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明知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們，即將奔赴死亡，自己卻毫無回天之力。江海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權利實在太小太小了。
「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你們都是家中獨子！都還沒結婚，還有大把的好前程，只要你們拒絕這次任務，我去找找我家老頭子！還是有把握說服上級換人執行的，這本就不應該是a3的任務！也不應該是177的任務。」江海點上一直煙，又拿出自己的特供散給眾人，點上火，狠狠的抽著。他已經下定決心要保住自己的兵。
十班的戰士們也都互相傳著火點著了煙，小食堂內香醇的特供煙味，開始四下蔓延開來。只是抽煙，卻沒一個人說話，仿佛都在想什麼似的。
「說說！都說說！他娘的！一個個都慫了？表態！你們他娘的給我迅速表態！你們都是我親兄弟！老子不能看著你們死！」江海吼叫著，氣的不行！真他媽的皇帝不急，急太監！很鐵不成鋼，就差動手胖揍這幫小狼崽子了。
酒桌上的氣氛有些冷，沒一個人說話，都默默的坐著……
「…吉他手！把家伙拿來。」夜陽健率先打破了沉默，回頭吩咐道，吉他手點點頭，返回營房內，拿出了兩把民謠木吉他。一把交給夜陽健，一把抱于自己的懷中。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調了調音準。微笑著沖夜陽健點了點頭。
夜陽健也會彈吉他，初中的時候荷爾蒙過剩，多余的精力無法發泄，夜問忠就弄了把吉他給他，教他玩琴，也算是度過了那段青春叛逆的日子。所以夜陽健彈吉他的水平也很不錯，以前訓練結束後，經常和吉他手高明坐在訓練場邊，沐浴著夕陽和微風，來一個吉他雙重奏。自彈自唱……
夜陽健抱著琴，先泯了半杯酒，點上一直特供煙。叼在嘴上，任憑煙霧彌漫開來，刺激的眼楮都微微眯起。左手手指滑了一下指板。開了個頭。悠揚惆悵的旋律就這麼蔓延開來。吉他手高明一听旋律，微笑的搖了搖頭，選擇了一個休止切入，也跟著撥動了吉他配合著夜陽健做起了二人雙和旋。
十班的戰士們也笑了，打著牌子，和聲一起唱著他們這首最愛的歌，這是177十班的戰歌！樸樹的那首《白樺林》……略帶一些憂傷和悲壯的歌聲在空蕩蕩的軍營小食堂內慢慢的流淌…
「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
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
白樺樹刻著那兩個名字……
他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
有一天戰火燒到了家鄉……
小伙子拿起槍奔赴邊疆……
心上人你不要為我擔心……
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陰霾……
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祥……
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噩耗聲傳來在那個午後……
心上人戰死在遠方沙場……
她默默來到那片白樺林……
望眼欲穿的，每天守在那里……
啊~~啊~~~啊~~~~~啊~~~
她說他只是迷失在遠方……
他一定會來，來這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陰霾……
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祥……
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長長的路呀就要到盡頭……
那姑娘已經是白發蒼蒼……
她時常听他在枕邊呼喚……
來吧親愛的來這片白樺林……
在死的時候她喃喃地說……
我來了等著我在那片白樺林…」……這首遠方的姑娘等著征戰的戀人歸來的歌…曾經無數次，在最艱難的時候…帶給狼群的戰士們以勇氣，和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夜陽健叼著煙低頭彈琴，偶爾抬起頭來和吉他手高明對笑一下，十班的戰士們，互相搭著結實的肩膀，緩緩的跟著一起哼唱，偶爾相視一笑。只是歌聲卻越來越堅定，一遍又一遍……
江海不再說話，只是默然的坐在那里，看著眼前這一副畫面，聆听著戰士們淳樸的歌聲，他的眼楮瞬間就濕潤了，這些年輕的戰士用自己的行動說明了他們的選擇……江海一手拿起煙，悶頭猛抽著，時而端起酒杯，一口抽干，辛辣的白酒刺激著他的喉嚨，一股火燒的感覺清晰的流入月復中。流著眼淚搖頭苦笑。「…你們啊你們，又給我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