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應該注意一下。{}」
霧氣彌漫的早晨,當清沂幾人收起營帳、準備上車的時候,一個人走到清沂身邊,這樣對他說道。他是八卦教主。大家都驚訝地望著他,倒不是奇怪他為什麼能無聲無息地出現,而是奇怪他為什麼要過來說這句話。
八卦教主看眾人還不明白,很失望地搖搖頭︰「拜托!好歹申吟你也隨隊,為什麼不把痕跡打掃得干淨一點兒?現在那幫畢格鮑沃尋回犬已經跟上來了。」
「畢格鮑沃情報部?」清沂皺眉︰「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確鑿無疑。其實他們的人手半夜就已經針對這片森林開始調查了,無論你們選擇原路退回還是繼續前進,都一定會被他們發現。不過嘛,你們都感謝我!我已經把他們都干掉了。」
安尼吉爾朗聲道︰「謝謝叔叔!」
被小孩子這麼一謝,教主居然不好意思了,干笑幾聲︰「沒什麼,今天起床起得太早了,反正閑得無聊嘛。」
「教主,其實你也一直在跟∼∼∼蹤我們,對吧!說,你有什麼企圖?」無病申吟問。
教主把火辣辣的視線投向清沂。他極其用力地注視著,仿佛眼神足以訴說一切。
清沂心里一咯 ︰你的企圖難道和我有關?!
「‘淺色絲弦’!」教主怪嚎一聲,猛地就撲過來,抓著清沂肩膀狂搖,再次試圖把一個死靈生物搖出腦震蕩︰「‘淺色絲弦’、‘淺色絲弦’、‘淺色絲弦’!」
「我……我知道啦!」
清沂好容易才擺月兌大神的搖晃攻擊,後退兩步迅速拉開距離,警惕地問︰「對了,我還沒問過你,那東西的外型是怎樣的?該不會是一根透明的絲線吧?」
「透明的只有‘無色利刃’!」教主晃了晃手腕,清沂都沒看出他手上到底有沒有武器︰「我听導師說過,‘淺色絲弦’是一根大約十米長的白色長索,它由許多條比頭發絲還縴細的線織成,韌性和彈力都絕非一般弓弦可比。」
清沂哦了一聲,然後冷不丁反應過來︰「什麼?你再說一次?十米長的白色長索?有沒搞錯!和它配套的弓該有多長?」
「我也覺得奇怪,不過導師說,‘淺色絲弦’和‘深色準星’不一樣,它沒有弓身。你問那麼多干嘛!總之‘淺色絲弦’就只可能留在蘭斯洛特身邊,你不可能認錯的!」
「問題是我這一趟根本不可能找蘭斯洛特的麻煩啊!」清沂哭笑不得。他身邊不僅有毫無自保能力的安尼吉爾,更有一個廚師和一個神棍,幾乎是拖家帶口,哪里敢去捋守護英雄的虎須?
八卦教主臉漲得通紅,在場的人都以為他要爆炸了。不過大神的忍耐能力當真非同小可,他艱難地放輕嗓門︰「好,我再寬限你一些時間……」說罷,轉身離去,消失在樹影後。
「說得好似我欠高利貸似的!」
清沂撇嘴,招呼大家趕快上車,然後在座位上陷入沉思。他從不懷疑畢格鮑沃情報部能找到他,因為「思樂冰」以前甚至也接觸過這個組織、得知對方在情報戰上多麼有能量。他相信就算讓自己的舊隊友通過一些痕跡來找,也能推算出他的方位,更別提人力物力更為充裕的情報部。但是,別忘了他並非按照正常日程上路——他前天晚上因馬車需要修理而延誤行程。按道理來講,對方再怎麼神機妙算,也應該只將包圍圈放在更遠一點兒的地方,而不是準確無比地將他困在甕中。
莫非在昨晚開展行動之前,情報部就已經在那個小鎮收集到資訊了嗎?哪怕自己這些人易容、分頭行動,也露了破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清沂就必須重新審視自己這一趟出行,並對計劃作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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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人員全軍覆沒」的消息,情報部部長眼里就像亮起一道道閃電。像他這樣的人物已經很少會把殺氣膚淺地外放了。他只是在表達自己的情緒,該殺人的時候,他不比柴垛里一塊木頭更引人注意。
他長出一口氣,眼里閃電盡消,瞳仁中只剩下濃濃的、死沉死沉的陰霾,就像即將落下暴雨的夏日雷雲。他把寫著消息的紙條折好,塞進自己黑色緊身衣的內袋里,這是他的習慣。他喜歡收集那些讓他暴躁的東西,因為這有助于他反省。
消息很簡短,卻說明很多東西。薩拉門羅境內除了瓊尼外再沒有一個「本地」可怕人物能干掉部里精英,所以,部員們大概是踫上了六月陽光。但六月陽光也不可能逐一干掉隱匿于樹林的部員、卻不讓部員發回更多情報。放眼全「福音」大陸,只有寥寥幾人(還都是在黑暗里混飯吃的人)能完美地干好這檔子事。用排除法一算,出手者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塵埃」,暗殺潛行者,八卦教主。
這個手握靈魂裝備「無色利刃」的大神最擅長潛入、刺殺,縱然部員們再厲害,也擋不住他各個擊破,甚至無法在死前給予同伴警告。他和六月陽光最近走得很近,所以只有他最有可能為六月陽光強出頭。怎樣在他的監視下繼續搜尋六月陽光?這個問題無解。
不過既然確定了六月陽光的行動路線,那也證明「思樂冰」沒有因舊情而虛報瞞報,不妨給予他們更多的信任。
這樣想著,部長暗自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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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門羅,某個城市。
乾無咎、阿瑪尼老板和娑兒正在餐館吃午餐。娑兒注意到,只有墮落咖啡在場的時候這兩個男人才舍得花錢。現在那兩人就吃著僅能對付饑餓值的小面包,體力值回復得極其緩慢。不過娑兒吃的就好得多了,有烤豬扒,有牛女乃,有兩個隻果。
「听說昨晚你打架了?」阿瑪尼忽然問。
「是那個男人先找我麻煩的。」娑兒的餐刀與餐叉都定格在空氣中。她生硬地回答,臉蛋繃緊,就像是一只毛發炸起的貓,攻擊傾向太過明顯。
「我又沒怪你!出來混,哪能不pk?女孩子嘛,粗魯當然不好啦,但太斯文也不好,要是年輕時能打上一兩場架就剛剛好了。」
無咎插話道︰「我可沒看出你有‘婦女之友’的天賦,阿瑪尼。你哪怕一分鐘沒談到錢,我都覺得渾身難受。」
倆人聊著,把話題繞開了。
娑兒冷冷鋸著豬扒,心里很不舒服。她知道,這兩個冒險者其實和「等待之城」里的大人毫無分別。所有人都覺得她最好當個乖乖女。她是身嬌肉貴的公主,不能和別人生死搏殺,頂多只能打兩場無驚無險的架……這算什麼?憑什麼我不能直面殘酷?她開始憤怒。她也覺得在初次殺人後嘔吐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她發誓,下次殺人時她決不會再吐了!
她將豬扒想象成尸體,將之一塊塊切開,然後咬牙切齒地啃。她感覺有酸水泛到喉頭。她手腕用力壓著桌面,強行把嘔吐感壓抑下去。這時,無咎問︰
「喂,你不喝牛女乃嗎?」
「不喝。」
「不喝的話,沒辦法像咖啡姐姐那樣變大哦!」無咎用手在胸前示意一下。娑兒頭一次看見這個男人露出猥瑣的一面。
阿瑪尼木著臉︰「無咎,你這實際已構成性騷擾了吧?」
無咎壞笑道︰「反正她也不是玩家,沒辦法起訴我。」
滿臉通紅的娑兒舉起杯子,照他臉上一揚,牛女乃揚出!
瞬移。
無咎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笑道︰「對不起,原諒我吧。叛逆期的少女真開不起玩笑啊。阿瑪尼,去結賬。」
「這時候倒擺隊長架子了」
望著從手里消失、出現在桌面並盛滿牛女乃的玻璃杯,娑兒滿腔怒火退縮到不知哪里去了。她不敢對這個弱不禁風的魔法師踹出一腳,因為她害怕自己的小腿也出現在桌面。她忍不住夾-緊雙腿。
三人離開餐館,無咎便習慣性地來到佣兵工會,檢查團隊郵箱。他拿出信件,看見情報部反饋回來的、確認白骨暴君在薩拉門羅境內的消息,不知自己的嘴巴在張大。
好半天,他才苦笑著吐出幾個字︰「我了個去,還真巧……算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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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帝國,「等待之城」,聯合科研中心。
在最大的實驗室里,自由頭等艙上半身**,展露他精壯健美的肌肉。而布瑞恩和一眾科研人員拿著卷尺不停地在他身上測量,斯特潤姆則按照尺寸描繪精準的鳥人體構圖。
「好慢啊你們!還要多久!」大神不耐煩了。
「請您再等三分鐘。」布瑞恩好聲好氣地回答。
「就不能想辦法縮短時間嗎?!」
布瑞恩答道︰「如果是**解剖的話,那麼十分鐘前就能取得全面數據了。」
自由頭等艙眼皮抽搐一下︰「好吧,我可以繼續等三分鐘,沒關系。對了,你們的公主不見了,不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
「死靈生物果然都是沒人性的。」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通報︰遠赴麗山莊的幽靈船隊已經進入星輝洋近海,今日內可來到白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