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奔赴漢嘉
對于譙獻之的猜測,譙敏之越想越有可能,五百年有王者興應在雲峰身上還真不是無稽之談,當即正色道︰「三弟確是點醒了為兄,想那雲將軍自涼州起兵不過短短兩年,便已盡佔秦、梁、益三州之地,再觀其義理學說,顯然不奉晉室為主,已隱有自立之心.」
譙行之深表贊同,接過來若有所思道︰「假若雲將軍真是五百年一興的王者,那其間的名世者又將花落誰家?如今雲將軍軟禁父親,正是存了招攬之意,不如,咱們明日再去求見于他,去幫忙勸說父親,我譙氏一門學問精深,或許能成為名世者亦非沒有可能,若能輔助其建立新朝,豈不是光大我譙氏門楣的最佳時機?」
讀書人讀書圖個什麼?或許有少部分抱著窮輕皓首,鑽研學問的目的,可大多數還是意指廟之上,只是這一部分中有的人毫無氣節,是個政權來請就屈身事之。有些卻擇主而伺,非是自已心目中的明主現世絕不出山!
譙敏之也有了片刻意動,但隨後便搖搖頭道︰「父親性情倔強,絕不會妥協屈服,況且雲將軍與我譙氏義理不同,我若舉族依附,豈不是得放棄掉譙氏傳下五代的經學義理?此事萬萬不可!」
譙行之仍不死心的勸道︰「大兄,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義理不同又有何妨?咱們譙氏盡心輔佐于他,將來封候拜相,錦衣玉食豈不強于死抱著書本不放?更何況先祖陽城亭侯(譙周)不也事身漢、魏、晉三朝?族叔祖中烈將軍(譙登)亦是事身于晉!當年先祖隨安樂公北上洛陽,咱們這一系旁支留于蜀地,如今壯大之機就在眼前,至不濟也可為家中子佷謀個出身,大兄,可莫要錯過了啊!」
「住口!」譙敏之頓時面色一沉,喝斥道︰「先祖之事又豈是你我後輩所能議論?再有下次,定當請出家法!況且我輩讀書人自有正氣長存,父親平日又是如何教導于你?怎可為錦衣玉食屈身以事權貴?此事休要再提!」
「大兄,請三思啊!」譙獻之也出言相勸,他供職于益州州牙,卻只是個中低級官吏,又怎會不想借這個機會再進一步?
譙敏之被這兄弟二人氣的面色通紅,伸手指著他倆,怒道︰「你二人簡直是利益燻心,不知廉恥!何況真要屈身以事,也得父親點頭首肯.好了,此事暫且放于一旁,時辰已晚,都去用膳罷。」說著,大袖一甩,頭也不回的向膳走去。
剩下的兄弟倆對視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一絲熱切之意,相互略一點頭,也跟著離開了屋.
而《成都議記》于當天晚上被送到了譙秀手里,這個老家伙看的倒是挺細心的,起先臉上還掛著一幅不屑之色,並時不時的冷哼兩聲,但到後來,表情漸漸地由不屑轉變為了思索,可惜的是,看守的親衛們並未發現這一細微變化,以致于沒能匯報給雲峰知曉。
不知不覺中,又是兩天過去了,被「請」來做客的第七天,一名女羅剎正聲情並茂的控訴著在氐人處為奴時所受到的悲慘待遇,直到遇上雲峰被其解救才月兌離了苦海。
正當這名女羅剎自已被自已感動的淚流滿面的時候,譙秀的面色一陣劇變,變得焦燥不安,大聲吼道︰「住口,住口,老夫讓你住口!來人!老夫要見你們將軍!」
守在門外王桂頓時大喜,連忙走進去掏出貼子道︰「將軍委托你依此要求著書一部,屆時自會還你自由!」
譙秀看也不看道︰「你家將軍何在,快喚他進來!」
王桂嘿嘿一笑,把手中貼子晃了晃,誘惑道︰「將軍已親往漢嘉郡釋放原住民,須過些時日方能回返,如何?譙老先生是否考慮一下,只須按此要求編撰一部書冊,便可重見天日,而將軍將會大量刊印散布,傳為不世巨著,您老亦能千古留名啊!」
譙秀嘴角抽了抽,冷笑道︰「千古留名?依老夫看當是遺臭萬年才是!哼!休得花言巧語誘老夫入罄!」
王桂仰天一聲長嘆,搖了搖頭,好半天才惋惜道︰「譙老先生這般執著,本將雖是欽佩其品格,卻有上命在身,唉!既如此,還請繼續享受下去,本將且先告辭!」說著,離開了小黑屋。
王桂並沒有搪塞譙秀,雲峰于前一天就匆匆啟程去了漢嘉郡,親率一萬騎,經一日一夜奔馳,于八月十四抵達左司隸校尉部。
司隸校尉職權大略相當于明代錦衣衛及東西廠,但權勢卻有過之而無不及,曹操于掌權後曾親領司隸校尉,是兩漢至魏晉監督京師及其周邊的秘密監察機構。
李雄在漢嘉境內置左右司隸校尉,與前代不同的是,他設置的司隸校尉職權與刺史相近,但地位要高于刺史,其轄區稱為司隸校尉部。左右二部各管轄被強制遷徙而來的蜀地原住民二十余萬,原住民專門從事農業生產,除分配給勉強維生的口糧、布帛以外,余數皆需上交,與他們在流民入蜀前的生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已得到消息的官員們早已恭候在外,見雲峰率騎來到,連忙上前施禮︰「我等見過將軍。」
雲峰也不下馬,在每人臉上掃視了一番,只見均有些彷徨與不知所措,略一思索也就明白過來,不禁回禮笑道︰「本將先行謝過諸位堅守職責,維持穩定之功。然原住民釋放已成定局,司隸校尉部也失了存在必要,不過你等放心便是,本將絕不會過河拆橋,必會妥善安置,此番事了,就職于漢嘉郡或隨本將回返成都,皆由你等自行選擇。」
雖說如此安排職權沒有原來大了,但能得到安置已是意外之喜,官員們頓時齊聲感激道︰「多謝將軍憐恤!」
雲峰滿意的點了點頭︰「本將時間有限,還請把挑選出的一萬名代表集中于校場之上。」
「遵命!」左司隸校尉帶著眾官領命而去。
立于一臨時搭建的高台上,雲峰看著下方尚未得到任何消息的原住民們在軍卒押送下向廣場走來,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帶著些惶恐不安,很顯然,他們不知道接下來將面對怎樣的命運。
校場四周圍滿了披盔帶甲的騎兵,均是刀槍出鞘,殺氣騰騰,雲峰也是不得不防患于未然,這麼多集中在一起的原住民一旦情緒失控,所造成的破壞絕不亞于一次流民暴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