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于三天後如期舉行,由于時間緊迫,加上諸葛菲珠胎已結的特殊情況,因此抱著從簡的原則,什麼問名、納吉之類的全省略了,只余下了親迎,而小蘭與小慧,雲峰直接起名為諸葛蘭與諸葛慧,依照現代人的起名習慣,他認為三個字的名字最好听,叫起來瑯瑯上口。
第四天,也就是九月十六日,啟程的日子終于來臨,天機門除留下了少數幾人看守宅院田產,其余人等都隨著雲峰回返上邽,當然了,渾儀與渾象諸葛顯可舍不得落下,又把馬車經過了特殊改裝,才能勉強載放。
南鄭至上邽約九百里,過了沮縣,便進入秦嶺山區,這一段路的崎嶇難行不遜于陽平關至劍閣,十七天後,于十月初三抵達了上邽。
十月初的秦州已至初冬時節,西北大風在天地間呼嘯肆虐,剛一下了馬車,宋便忍不住打了哆嗦,一雙縴白素手不自覺的捏上了雲峰胳脯。
宋身著一襲銀狐皮裘大衣,雪白的狐毛配上她那蒼白的容顏,于驚心動魄的美麗中又令人楚楚生憐,雲峰不由得握上那只素手,微微笑道︰「兒,這地方比不得江南,夏季炎熱,冬季寒冷,幾乎沒有春秋天,倒是委屈你了。」
宋搖搖頭道︰「妾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于十年前遇上雲郎,而雲郎不嫌棄妾,愛寵有加,妾已是感激不盡了,與之相比。區區嚴寒又算得了什麼?想來時日一久應該會慢慢適應的。」
雲峰明白宋所指的十年前的含義,那是她滄落為妓的時候,不禁心里一揪!論起命運多舛,宋似乎要好過蘇綺貞,至少她可以錦衣玉食,住著舒適溫曖的大房子,然而。真嚴格算下去,蘇綺貞除了心理上有些糾結,身體已遠勝于昔。而宋卻不得不承受著吞食毒藥所帶的苦水。究竟誰更不幸,一時也難分軒至。
每每念及于此,雲峰的心就難以平靜。目前的他對于解去宋髒器沉積的重元素仍無半點頭緒,葛洪那老雜毛也不能抱太大希望,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女子在將來的某一天撒手而歸?
「快看,月茹姊姊、月華姊姊、還有靜兒,彩蘭她們都出來迎接咱們了!」庾文君的嚷嚷聲突如一記驚雷在耳邊炸響,宋下意識的抬頭一看,前方不遠處的城門聚集有上千人,在這一群人的邊上,另有十余名女子,領頭兩名女子的美貌就連宋都暗暗心驚。
宋明白。這些都是雲峰的妻子,也是即將與自已一起生活的姊妹們,面對這麼多的陌生人,宋本能的一陣心虛,不自覺的向雲峰身後縮了縮。
雲峰輕拍了下宋的翹臀。強笑道︰「兒你不必擔心,她們都挺好相處的。」
張靈芸也走上前,攙住宋笑道︰「宋家妹子,雲郎說的沒錯,他們男人呀,去男人那里。咱們女子自然得去女子那里,來,姊姊帶你去見見家里的姊妹們!」
「嗯!」宋怯生生的點了點頭,與諸葛菲主僕一起向著那一群女子款款而行,而譙淑瑤也被庾文君拉了過去,雲峰則與諸葛顯,譙秀父子迎向了前來迎接的秦州官員與百姓代表。
一番冗長而又繁鎖的寒喧之後,雲峰一陣頭暈眼花,再度把目光投向了羊明,與兩年前相比,羊明的頭發更加斑白了,眉眼間還隱含著絲絲縷縷掩飾不住的疲倦。
雲峰忍不住感慨︰「這兩年來多虧了羊公坐鎮後方,我軍才能節節勝利,羊公實在是辛苦了。」
羊明呵呵笑道︰「將軍您知道就好,趕緊找個人來接手,否則老夫可要摞挑子不干了。」
雲峰一怔,羊明的干脆倒是令他微感意外,隨後示意向錢鳳︰「羊公請放心,這位是錢鳳錢士儀,長于統籌調度,本將特意從建康請來接替羊公。」
錢鳳雖說早兩天已先至上邽,不過,羊明一直未有與他謀面,這一听,當即喜道︰「如此甚好,老夫托大喚你一聲士儀,呆會兒回城士儀請隨老夫前來。」
錢鳳看向雲峰,見雲峰略一點頭,便施禮道︰「羊公有吩咐,鳳自當從命。」
「嗯?」雲峰目光一抬,羊明身後一顆白發蒼蒼的腦袋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禁月兌口而出︰「這不是李太傅嗎?可曾安好?上邽可能住的習慣?」
李驤連忙施了一禮︰「多謝將軍關心,李太傅早已成了過去,請將軍匆再做此稱呼,如今屬下一切安好。」
雲峰目中疑惑之色一閃,羊明解釋道︰「將軍不必驚訝,叔龍(李驤表字)頗有韜略,因此被老夫闢為別駕,這段日子來,多虧了他的幫手,老夫才能緩了口氣。」
李驤的神色透出一絲緊張,他畢竟是降將的身份,而且還是李雄的族叔,難免有些顧慮,雲峰卻擺擺手道︰「李公無須多想,既然羊公說你行,你就行!暫且先安心幫著羊公一段時日,過一陣子或許會另有任用。」
李驤懸著的一顆心徐徐墜入胸腔,稱謝道︰「屬下自會盡力,必不負將軍信任。」
雲峰點了點頭,正待再安撫兩句,羊明卻古怪的看了眼李驤,又捋須笑道︰「將軍這一趟離家也有快兩年了,還是去那邊罷,別讓夫人們久等了,那里或有將軍您真正意外的人!」
「哦?究是何人?」雲峰不解的看向了羊明。
羊明捋須微微笑道︰「將軍一去便知!我等不再擾了,這就自行回城。」說著,轉身喚道︰「將軍車馬勞頓,咱們都散了,他日再來拜訪將軍。」
眾人紛紛會意的拱手告辭,漸漸離去之後,雲峰向著闊別已久的妻子們快步而行,目光從那一張張熟悉的嬌艷臉龐一一掠過,女子們也停止交談,齊刷刷的把視線投了過來,盡管均是強自鎮定面帶微笑,可那微紅的雙眸中滿含著的難以道盡的苦楚與思念,卻是她們內心深處的最真實寫照。
雲峰心頭一酸,接連不停的東征西戰,使得自已與家里留守的女子們聚少離多,尤其是對于靳月華與張清菊諸女,劉月茹稍好一些,能時常陪自已出征。一股愧疚感不禁油然而生,而另一股巨大的欣慰卻相伴而出,如今一大家子總算團聚了,只少了遠在建康的荀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