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五胡亂華 第四二四章 不明白

作者 ︰ 一眼雲煙

淮南軍並不是一只軟柿子,否則,也不能當初在石勒盡佔北方的情況下,堅守淮北與其維持著不勝不敗的局面,雖然由于祖逖的離世,淮南軍失去了主心骨,戰斗力或會有所下降,但人還是那些人,只要運用得當,並非不能抵擋住曾大牛部。

劉琨的心里剛剛生出一線希望,城頭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他與慕容廆不由把目光投了過去,均是莫名其妙的含帶上了一份期盼,今日諸事不順,他們都盼望這是個好消息。

侍眾很快來到近前,臉面卻現出了遲疑之色,咬了咬牙,這才不安道︰「稟陛下,大司徒與中書監似乎已經離開了建康。」

「什麼?」劉琨大驚失色,連忙追問道︰「快說清楚,究竟怎麼回事?何時離開?朕不是在他們府宅附近安排暗哨了嗎?為何不待出走時來報?」

侍從低著頭不敢看劉琨,小心翼翼道︰「按陛下您的吩咐,朝中各主要公卿大臣的府宅附近均安排了人手監視,出行也有專人叮梢,昨日傍晚,大司徒孤身前往中書監府上拜訪,弟兄們都留了個心眼,始終不敢懈怠,在不久後,中書監府上開起了宴席,一起持續到深夜,之間並無特別的事情發生,約至丑時(深夜一點),宴席才散去,中書監送大司徒出府。

就在那時,異變突生!這二人似乎模清了暗哨的位置,連續幾個閃身,把弟兄們將近十人全都打暈!直到不久前才醒轉過來,卻發現已置身于中書監府內,而他府上空無一人!」

「廢物!一群廢物!」劉琨氣的須發飛舞,原本他指望能來個好消息沖沖喜,卻沒料到,竟是個如此窩心的消息,當即忍不住怒道︰「昨日桓彝、汴往投荀府。你等來遲一步,如今王導與庾亮私自出逃,還是沒有及時來報,你們說,朕養你們有何用?嗯?」

劉琨聲色俱厲,這名侍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身體劇烈顫抖。連分辯都不敢。

慕容廆連忙拱了拱手,勸道︰「陛下請息怒,桓彝、汴二人,府中丁口稀少,可隨時離去,又有秦王親衛保護。暗哨不能太過靠近,因此倉促之下不及回報也是情有可原。

而王導、庾亮皆為老謀深算之輩,恐怕早就探出了自家附近潛伏的人手,他倆的功夫雖不及陛下您,卻也一為丹道、一為化勁,突然爆起發難,暗哨措手不及根本循逃不及。既然事情已經發生,請陛下念在他們一貫的忠心份上,就給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罷。」

劉琨剛才只是急怒攻心,如今靜下心來想一想,慕容廆的勸說並不是全無道理,于是揮了揮手︰「既有大將軍求情,這一次,朕便饒了你等。不過,再有下次,定斬不赫,去罷!」

「末將多謝陛下,多謝大將軍!」侍從趕緊稱謝,爬起來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慕容廆把目光緩緩收回,嘆道︰「陛下。若臣所料不差,王導必是攜帶庾亮家眷往投京口或是海門,依路程來看,只怕追之不及了。而庾亮必是往山陰(今浙江紹興,會稽郡治,吳國內史駐所)命親弟庾冰出兵攘助秦王,由建康至山陰七百里,並非一兩日可到,陛下可急命沿途郡縣多加留意,同時派快馬追趕,或能把庾亮攔住!」

「傳令,立刻調遣人手,不得耽擱!」劉琨想也不想的回頭急聲吩咐。

「遵命!」兩名侍從匆匆而去。

盡管命令已經發出,劉琨也相信手下會很好的執行,但究竟能不能抓回庾亮,他心里沒底,由建康至山陰之間,多為山地從林,何況庾亮身為化勁高手,敏銳、耐力遠超常人,在復雜的地形中,搜捕的難度無疑也要加大。

在當時,吳郡與會稽以浙江(錢塘江)為界,江北為吳郡,江南為會稽,而劉琨的實際控制區域僅在吳郡,會稽則掌握在庾亮親弟,吳國內史庾冰手里,可以想見的是,一旦讓庾亮過了浙江,劉琨只能望之興嘆了。

庾冰的地位較為特殊,雖然身為一方重鎮,實際上最主要的職責是保護僑姓士族的財產莊園,一般不理會朝庭的政局變化,因此無論是最早的王敦,還是如今的劉琨,又或是之前的司馬睿父子,對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庾冰代表著全體僑姓士族的利益,這也是當時雲峰敢于把建康的女先生們送往王、庾、荀三姓莊園避難的最根本原因。

一時之間,劉琨的心情惡劣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荀崧、桓彝、汴、郗鑒、王導、庾亮等僑姓士族中的代表性人物全投了雲峰,這就相當于他被僑姓士族拋棄了,其他留在建康的孔氏、太原王氏、杜氏等各姓,要兵無兵,要權無權,狗屁作用都沒。

目送著侍從的背影消失不見,劉琨突然問道︰「朕想不明白,朕對僑姓士族懷柔施恩,非但不動一分一毫,且籠絡有加,可秦王擺明了將來要搶奪他們的土地,他們難道不擔心?難道就願意大好家財白白落入他人之手?他們為何還要支持秦王?難道僅為了那個可笑的元老院,與不著實際的共天下?奕落瑰,你給朕說!」

「這個」慕容廆一陣為難,其實道理他不是不清楚,雲峰主張的治國方略早已通過郗鑒流傳開來,說實話,不能說沒有吸引力,但最關鍵之處,還在于劉琨的為人。

篡奪司馬氏江山雖然布置的天衣無縫,令人拿不住把柄,然而,也正由于這天衣無縫使人心底生寒,俗話說,過猶不及,劉琨就是做的太過了,士族們都不是傻子,有證據如何?沒證據又如何?他們早認定了是劉琨下的毒手,如此陰險歹毒的手段,令人沒有安全感,誰敢與他共事?

即使慕容廆自已,往往都模不透劉琨笑容底下的含意,也在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呢。

其實在慕容廆看來,如果當初不使這類手段。而是直接以強兵逼迫司馬紹退位給幼主,然後尋機逼其禪讓,或許效果會更好一些,雖然會被人指責霸道,會被史書寫成僭越,但這是自曹魏以來的謀朝篡位正常程序,不會使人心生畏懼。

劉琨走謀朝篡位三步曲的時候。慕容廆並不在場,對于一眾權貴來說,最令他們震撼的,還在于南頓王宗與鄭阿春的死,南頓王宗臨死前的悲憤與鄭阿春臨死前的無助,令他們久久不能忘懷。

要知道。南頓王宗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卻是劉琨最忠心的走狗,而在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說殺便殺,這是典型的狡兔死,走狗烹啊!漢高祖屠戮功臣,那是功臣對他有威脅。可南頓王宗一個沒有實權的司馬氏藩王,又談何威脅?權貴們在那一刻,對南頓王宗只有同情,而忘記了曾經的討厭。

鄭阿春則是早有賢良淑德的美名在外,她一貫的表現也當得起,就因為成了劉琨的棋子,為其利用之後,結果被活生生逼死!鄭阿春是孝元皇帝的元配。即使失了貞,又何至于死?頂多幽禁、罷黜罷了,當鄭阿春無助的自盡于殿前的一剎那,劉琨恐怕不會知道,又有多少人在為之暗自垂淚?

慕容廆從遼東回返之後才打听到了一切,覺得很是不妥,如果他在場。必然會勸說劉琨把手段盡量放溫和些,但木已成舟,還能如何?這麼做,只能把群臣越推越遠。因為誰都不清楚,自已會不會是下一個南頓王宗,又或是鄭阿春。

再拿劉琨與雲峰一比較,差距立時顯現,雲峰再怎麼說,沒使過陰險手段害人,也不會胡亂替人扣帽子,他始終給人一種堂堂正正,壘落光明的感覺。

曾經由于李雄之死,劉琨秘密派人去漢中調查,但得來的結論令他大為失望,李雄的確是縱欲過度而死,並不是雲峰下的毒手,而且雲峰對李雄也算不錯了,除了任皇後,基本上未剝奪李雄的妻妾財物,使得劉琨沒法拿這來說事。

雲峰的另外一些暴行,如種族滅絕、屠殺戰俘、起京觀等等,他自已都四處宣揚,一幅沾沾自喜的模樣,使得劉琨即便想指責也是無從下手。

在江東士族眼里,雲峰是真小人,劉琨是偽君子,顯然,真小人比偽君子更易于相處,至少與真小人共事,只要遵守規則,就不用擔心會被算計,而事偽君子為主,那只能整日里提心吊膽了,雖說雲峰並不是士族們理想中的明主,但在二選一的情況下,除了傾向雲峰哪還有更好的選擇?

不過,這話慕容廆可不敢說,他可以對劉琨政令中的紕漏發表自已的見解,卻不能指責劉琨的人品有問題,這關系到一個人的根本,換了誰都沒法接受。

略一遲疑,慕容廆敷衍道︰「當年秦王借王敦作亂之機,與荀庾二姓結為姻親,又通過王羲之、謝尚結交了王謝兩族,而僑姓士族盤根錯結,例如郗鑒,其長女郗璇是王羲之正室,秦王許郗璇經營瓦官寺,無形中相當于結交了郗鑒,臣以為,陛下來遲一步啊!」

這個解釋把僑姓士族歸心于雲峰推給了客觀因素,在劉琨听來,還是比較中肯的,于是也跟著搖搖頭道︰「朕當年就該早點過江,如今悔之晚矣,對了,僑姓士族既然背叛,那麼吳姓士族也得嚴加看管,自今日起,凡是顧、陸、周三府任何人等,不得朕令,禁止擅離建康!否則以謀反論處!」

「遵命!」又一名侍從領命而去。

慕容廆的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要勸說,卻沒能開的了口,不如此還能如何呢?盡管這只是飲鴆止渴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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