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是逞一時之勇罷了,其實當時就是覺得不能給咱們漢家男兒丟臉而已,其他的,也沒想那麼多。」有點臉紅,不就是首詩嗎?這個夸來那個夸來的,夸得我都覺得自己太厚顏無恥了。
「工資,為何不過府來探小妹?」很大膽的問題,咋說,說是怕你那一家子的惡漢?
「不是我不願意去,而是覺得……」眨巴著眼繞了半天的彎子硬是找不出什麼破理由,這個你讓我怎麼說才好。
「公子莫不是嫌小妹姿色平庸,無才無德,配不上公子。」程鸞鸞俏麗的鵝蛋臉兒漸漸地暗淡了許多。「不是!絕對不是!」趕緊搖頭分辨︰「實在是太忙了。」
「真的?!」猶如破涕而笑一半,神采又回轉了過來,我怎麼覺得好像是上當似的,咂巴咂巴嘴︰「當然,太忙了。」
「公子公務繁忙,小妹自然無話,可這……」圓潤的手指頭輕輕地搭在了擺放在桌子上的千里鏡上,嘴角還帶著笑。
找其他的事我可能還不太好回答,你拿著玩意來找我的茬,嘿嘿,別的咱不成,拿新鮮玩意忽悠人可是行家。我干咳一聲,嚴肅了表情︰「你可知曉此物之用?」
程鸞鸞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緩緩搖頭︰「小妹不知。」
「哦,其實此物于軍中大有用武之地,我軍每位上將,偵敵探馬皆用此物……」望遠鏡剛發明出來沒多久就用到了軍事上,就是因為它能盡量地提早發現敵人。捕捉可能的戰機,又或者是因為早一步發現對方而先做出防御,這能夠挽救不少士兵的性命……
我滔滔不絕地向她解釋著千里鏡地好處及用途,以及我在此物上耗費的心血和日夜鑽研,為此付出了大量的精力,腦細胞還有口水。嗯,是汗水。里面的兩個小丫頭還算知道輕重,捂著嘴不敢笑出聲來。小臉憋得老紅,宮女姐姐眼眸兒老往房頂瞄。綠蝶干脆就擠在宮女階級懷里溢散地笑意差點就感染了我。
還好,我保持了嚴肅,望向似乎頗有些愧疚的程鸞鸞。「小妹錯怪公子,實在慚愧。」程鸞鸞目溢欽佩,俏臉微紅,略顯羞澀地道。
「無妨……」我長身而起,在程鸞鸞的目光上,抖抖長衫,很帥地扭過頭來。朝這位漂亮妞做出了請地姿勢︰「鸞妹若不介意,我們何不到外邊走走,春光明媚,和風習習,看看紅花綠葉,聞聞鳥語花香,比之在屋里要強了許多。」
程鸞鸞嫣然一笑,美目閃爍︰「好啊,小妹听公子的。」
「請……」很標準低紳士招牌動作,待程鸞鸞走了幾步,我這才跟上去,留那倆個抱著肚子差點就鑽桌子腳地丫頭在屋里笑死算了,回頭再收拾她們。想起家法煽在那挺翹的臀部上的手竿,本公子差點就婬笑出聲了。趕緊默念正人君子咒,很斯文地陪著程鸞鸞朝著房府的後花園慢慢逛去——
房府後院的花園並不算大,卻也繁花似錦,隨風搖曳地葉瓣間,彩蝶翩翩,程鸞鸞穿行于其間,雙眸隨著彩蝶在花間翻飛著,看到了她這模樣,我笑了,很自信地笑了,果然,這丫頭現在的行為正掩藏著她真正的性情,我敢打保票,後世我所教過地學生里,可是有不少跟她一樣的初中生,雖然她的身量極高,容貌也算得絕美,可是她的心靈,至多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小丫頭片子,若是真活成這樣,不被憋死才怪,首先我就活不成那樣,我寧肯被老爺子剁成肉沫,也要高唱自由歌,當然,也只敢悄悄歪歪而已,可不敢當老爺子的面明說。
花間綠叢處,一座簡單的亭子立在水潭邊上,已經在花園里繞了好多圈卻無話可說的我和她頗有默契地一齊朝亭子走去。
「坐下吧,這棵沒椅子,請隨意……」我一坐在了地板上,倚著亭邊的矮欄一扭頭,程鸞鸞臉上的表情很復雜,似乎想跟我一樣隨意地坐下,卻又擔心失了她淑女風範似的。
「小妹不累,稍站片刻。」臉頰微紅,細汗在額間閃爍的程鸞鸞緩緩言道。
我很是悠閑地伸直了腿對程鸞鸞瞪起的雙眸視若無睹,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朝她笑了笑︰「你不覺得累嗎?」
「公子何出此言,小妹不是說不累嗎?」程鸞鸞黛眉微微一跳,倚著亭柱,展顏笑道。
「我是說這里。」我拿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處︰「你不覺得,這樣太累了嗎?」
「小妹不懂公子之言。」程鸞鸞倚著亭柱,略顯的落寞的目光落在了潭水的游魚,還有那在花間翩翩起舞的蝴蝶身上,說出來的話,卻顯得那樣的晦澀。
「非是不懂,怕是不願意听罷了。」我用力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早該跟這妞這麼敞開談了,只不過一直沒機會,今天正好,四下無人,鳥語花香,陽光明媚,正是談,嗯,談正事的好時光。對于心理有陰影或者疾病的年青人就需要尋找一個優雅的環境,輕言細語地對她進行誘導,讓她能釋放內心,恢復真性情很有好處。老師有義務,也有必要學習心理學,這是我最慶幸的,至少我曾經學過,而且學得還不錯。
「哦?公子為何如此說?」似乎程鸞鸞確定周圍無人之後,臉上的笑意漸漸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淡的看不清的冷意︰「公子是覺得,小妹一直在敷衍公子?」
「沒,百分之一百沒這意思。」人再偽裝,總有真情流露的時候,上次在程叔叔家中醉酒的第二天,她完全可以不用親手煮粥給我喝,更不需要她用她最心愛的私用之物來給我裝粥,我不是傻子,這點還能分辨得出來。
「我是覺得,你不該這樣,太累了,別說你自己,我看著就累,時時刻刻要提醒自己不要泄露自己的真實想法跟意圖,每時每刻都要用另一副面孔來待人,」我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繼續自說自語,眼角卻偷偷瞄向倚著亭柱,俏臉上浮起驚容,目光顯得游離的程鸞鸞,略略一頓,伸手出亭,折了片肥女敕的葉兒往水面拋去,看著那游魚在葉底聚攏之後又散了開去,優雅的轉身蕩起的微波與風吹得水波相互激蕩在一起。這才繼續開口言道︰「怕是除了你睡夢之中,或者是無人之處,又或者是,舞槍弄斧之時,你才能覺得自己的心情略略舒爽暢快吧?」
喀,一聲脆響,我一扭頭,卻是見面色鐵青的程鸞鸞呆望著手中的一塊薄如蟬翼的玉璧,已經在她失神間,被掰成了兩截。有進步,這丫頭開始失控了,很好的現象——
懊惱地把玉佩收入袖中,程鸞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冷哼一聲「公子之文采,小妹甚之佩服,不想,公子還能揣測人心?」挑釁的眼神,揚起的眉梢,紅潤的唇角溢著譏諷。
搖搖頭,這小丫頭,偽裝的雞蛋殼都破了口了,還在強撐,看了她一眼,很美麗的女子,若是活的那麼累,美有何勇。「我告訴你一件事,或許你會明白,以前我有個學生,年紀不大,怕是比你還大上一兩歲,是個男的,很酷,整日里在人前裝的很冷漠無情的模樣,每一次考試,他都是要求自己必須拿第一,每一項活動第一,不管是體育,美術,還是其它的,他都要去參加,都要爭第一,我很好奇,對自己班上有一位如此優秀的學生而感到高興與自豪,可漸漸的,我發現了……」我抬起了頭,朝著不知道何時倚著亭柱側坐下望著我的程鸞鸞笑了笑,笑容一定很澀,因為至今我還記得那少年當時的模樣。
「他也會哭,也會笑,也懂得傷感,但這些,只能是在沒有人的角落,他才會暴露這一面,我曾經問他,為什麼要這麼?你猜他的答案是什麼?」我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了程鸞鸞的臉頰之上,雙目死死鎖在她的臉上。
程鸞鸞那脂玉般光潔的俏臉從一開始的淡漠,到微微泛紅,直至移開了暈紅滿面的頭顱,低低地說了聲︰「不知道。」
「我要為父母爭光,不能讓所有看著我的人失望……」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果然,程鸞鸞的臉頰上,第一次綻露出了傷感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