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無言，默然，意外，驚訝，不解……說起來能讓這一類的字眼從大廳中幾乎所有人的眼中蹦出來，不管琴清後面說出什麼樣的見解，都已經足以自豪了。
看到眾人都在注視自己，琴清旋即開口解釋道︰「雙方合作，貴乎坦誠，如果有一方一開始就是為了欺詐而有了欺詐的行為的話，自然是有違誠信之道！但是在唐風國庫這件事上，九長老卻並沒有打算欺詐，而且也沒有主動在協議上動手腳，所以似乎不能說他違反了商家誠信之道吧？」說到這里微微一頓，美目神光顧盼，讓眾人稍微消化一下之後，才繼續說道︰「商者守誠固然無錯，但是商者亦逐利，利益最大化的問題自然也是要優先考慮的，在商言商，至少九長老的行為在清看來實在無可厚非……當然了，這只是清的一家之言，城主大人尚請包涵！」
琴清這番話讓死胖子直接無語，雖然這位商家最美麗的長老說的這段話，有嚴重袒護隨波逐流去的嫌疑，但是卻無可否認的點出了最關鍵的一點︰隨波不是「主動」在協議上做手腳，欺詐死胖子的！
——因為那份合同本來就是由死胖子自己提供的，人家隨波逐流去壓根就沒動過一個字……
像這種沒本錢的買賣，其實無論怎麼分配都不能算錯，死胖子自己提供的協議上留有漏洞，只能怪自己愚蠢，而隨波確實沒有「主動」算計死胖子，自然也就不能算是「故意欺詐」了！
你主動送上門去挨宰，如果人家不宰……那就只能說是對方太善良了，和你的智商或者長相絕對沒有關系，但是隨波這丫從那個角度看貌似也聯系不上「善良」這兩個字吧？雖然他也許或者可能很善良……
不過話說回來，商人逐利雖然無可厚非，可是隨波這種發現了漏洞卻沒有提醒對方，反而加以利用使自己獲利的行為，就算不違「誠信」之道，至少也要說是很「不厚道」，委實有些擺不上台面，實在不像是一個商家長老應該做出來的。
客廳中眾人都是聰明人，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微妙，結果琴清此言一出，眾人臉上的神情頓時各不相同。
天衣居士，大宋軍神等人的表情無需細述，真的很精彩；隨波逐流去作為當事人，自然不好表態，但也很精彩；那個三角男臉上立刻掛滿了得意之色，表情自然更精彩；倒是喬家家主喬致庸在听到琴清所言之後，眼中卻明顯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神情；而坐在琴清對面的「儒商」子貢聞言則更是直接冷哼了一聲，面露不渝之色……
目光微微一掃，眾人的神情盡數落入眼中，看到商家三位長老差異頗大的神情，死胖子不覺心中微微一動。
——看上去他們這些商家之人，似乎也不是鐵板一塊啊……心念一轉，死胖子已經隱約明白了其中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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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信為本」，「商者逐利」，在商家的理念中，「信」「利」二字為其根本，亦無輕重之分，但是真正具體到每個人自己身上的時候，這兩個字分別所佔的比例卻難免各不相同。
琴清是商人但也是政客，看事情的角度更加多樣，所以並不覺得隨波的這種「合理」利用合同，謀取利益最大化的行為有何不妥；
喬致庸是純粹的商人，對隨波這種雖不違「誠信之道」，但明顯屬于一錘子買賣的行事風格難免會覺得不以為然；
而子貢卻是「儒商」，雖亦有涉足商界良久，但儒家思想才是他的主要理念，莫說是有違「誠信」之道，就是隨波的這種不夠「厚道」的做法也會讓他感到厭惡；
……其實說到底這就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每個人所理解所堅持的「道」各不相同，所以大是大非上還好說，像這樣的「小節」問題上，就很難分出孰是孰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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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很漫長的思考過程，但實際上不過就是死胖子一閃念間而已，可惜他僅僅看透了商家幾位宗師之間的關系也不是鐵板一塊，卻還沒來及細想該怎麼樣利用這種情況的時候，隱為眾人之首的「商祖」陶朱公就開口說話了。不愧是「商祖」，真正精彩的來了！
淡淡的看了隨波逐流去一眼，陶朱公不動聲色地說︰「隨波小子，老夫早就告訴你要多修心境根性，為人處世莫要老是那樣尖酸刻薄斤斤計較，怎麼樣？現在吃虧了吧？」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看似在斥責隨波，實際上卻把死胖子提出的有違「誠信之道」的罪名，無聲無息的轉化為「性格過于斤斤計較」，大過變小節，小節化無過，陶朱公對隨波的維護之意在這番話中表露無遺卻又不著痕跡……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啊！。
一听陶朱公的話，死胖子的嘴角馬上微微抽動一下，旋即就放棄了在這件事情繼續糾纏的想法，陶朱公明確表態認可了隨波的行為之後，死胖子就算再糾纏下去也不會有用……喬致庸，子貢等人始終都是商家的長老，利益牽扯之下就算真的對隨波的做法感到很是不以為然，也不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表現出來，出頭替死胖子說話。
——如果連胳膊肘子往那邊拐都不知道的話，又怎麼可能混到商家長老的位置上去？
明了形式之後，死胖子自然不再繼續做無用功，很爽快的放棄了借此事給隨波這小丫上點眼藥水的想法，當下朗聲說道︰「琴長老說得有理，這一點卻是本人有些執著了……」
可惜……他放棄了，卻有人不打算放過他，死胖子話音未落，那邊已經有人走過來陰笑著說道︰「嘿嘿~~大城主閣下，既然大長老，五長老都說了九長老的行為不違商家宗旨，那麼你一句‘執著了’就算是沒事了嗎？如果什麼事情都是只要道個歉就可以解決的話，那還要警察有什麼用？」這個人當然是一心拍隨波九長老的馬屁，順便表現自己「能力」，所以打算狠狠教訓死胖子一頓的首席執事大人——三角男了！
雖然無視他已經成為慣例，但是這一次卻不由的死胖子不正面看他一眼了︰「道歉？本城主什麼時候道歉？你那個耳朵听到本城主在道歉了？就算這件事上隨波長老沒有違反商家誠信之道，似乎本城主也不需要道歉吧？難道是本城主做了什麼需要道歉的事嗎？如果要說是的話，那你倒是說說本城主做的什麼事情需要道歉了？」身為新時代的口水男，死胖子嘴皮子上的功夫還是總所周知的，此時一連串的正問反問疑問詰問質問，立刻讓周圍眾人的額角掛滿了黑線，效果不亞于魔音穿耳。連一向雲淡風清的「商祖」大人都沒有例外，殺傷力可想而知！
可是他這回還真算是遇上對手了，面對死胖子多多逼人的唇槍舌劍，三角男居然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斗力予以應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佛擋殺佛，待到死胖子話音剛落就毫不猶豫的大舉反攻道︰「大城主閣下你這話簡直就是笑話，沒有做需要道歉的事情，這樣的話你都說得出口？一個人不知感恩也就算了，那頂多算是人品不怎麼好衣冠禽獸都不如而已，可是如果不但不知感恩，而且還恩將仇報的話，那就根本是卑鄙無恥厚顏無恥恬不知恥比衣冠禽獸還禽獸了，至于像你這樣不但恩將仇報，而且恩將仇報之後還大言不慚的高呼‘我難道做了什麼需要道歉的事情’的人，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你了！」極品，極品中的極品，三角男這段話說完之後，面對兩個口水男互噴口水的大戰，在場眾人伸手去揉額角的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了。
憑心而言死胖子的心胸氣度已經算是非常寬廣了，一般情況下他很少會因為「別人」的言語挑釁而發火（他喜歡用行動來表示），但三角男的這番話卻真的讓他的臉色徹底變黑了！
陰沉著臉冷冷的盯著三角男，死胖子的語氣異常平和的說道︰「卻不知道執事大人所說的‘恩’是指何事？‘恩將仇報’又是指的何事？莫不就是‘稅務風波’中隨波長老出手助本城主穩定局勢和後來我驅逐隨波長老這兩件事？這其中因果你知道多少？就在這里大言不慚！」
三角男聞言鄙夷的笑了笑，語帶嘲諷的說道︰「呵呵~~大城主閣下好大的口氣，可惜這‘恩’不是一件兩件，這‘恩將仇報’也不是一次兩次！」微微一頓，不等死胖子反應過來，三角男已經得意的揚起頭，輕蔑的看了死胖子一眼後，語帶不屑繼續說道︰「九長老在‘稅務風波’中拉你一把的事情就不說了，我問問你……你可知道當初綠柳村剛剛升級綠柳鎮，面臨‘天災**’考驗時，是誰為你收購了大量糧食，幫你渡過難關的嗎？你知道九長老在那次事件中付出的差價是多少嗎？欠下的人情又是多少嗎？」
一听這話，死胖子不由得渾身一震，要說在整個綠柳城的發展過程中，雖然波折頗多，但真正差點無法渡過的危機卻僅僅只有兩次，一次是不久前的
「稅務風波」，而另一次就是剛剛廢村立鎮時的那一場「天災**」，其中「稅務風波」還好一點，頂多就是領地降級而已，但當初「天災**」時候，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突然收到一大批神秘人送來的糧食，只怕綠柳城真的就要「神州除名」了，如今猛然間听說這兩次劫難居然都是隨波這丫挺的在暗中出手相助自己，死胖子委實大吃一驚，連帶著表情都鄭重了不少！
當下顧不上在計較三角男剛才的話，死胖子馬上雙手抱拳向隨波說道︰「沒想到當初在‘天災**’考驗幫我綠柳城的神秘人居然就是隨波長老，所謂大恩不言謝，這份情誼我綠柳城記下了~~」
隨波聞言只是淡淡的揮揮手，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話，可另一邊的三角男卻又不甘寂寞的跳了出來，陰陽怪氣的說道︰「嘿嘿~~情誼？沒想到大城主閣下你的嘴里也會冒出這倆個字啊，可是你真的會重視什麼情誼嗎，貌似‘恩將仇報’才是你的風格吧？‘強行驅逐’這件事就不說了，那是天數使然因果輪轉，你這小破地方留不住高人……」
再次鄙夷的蔑視了死胖子一眼，三角男繼續說道︰「咱們說說‘清樓賠款’那件事！當初你那座清樓被人砸了之後，主腦雖然開出了一千萬枚金幣的天價賠償單，但實際上所有被毀的物件大都可以重新布置，損失可說是微乎其微，可是你居然還強行問九長老收取了那一千萬枚金幣的賠償，甚至連個折都沒打，哼~~說起來九長老至少也算是你綠柳城最早的居民之一，居然連這麼點人情你都不講，還說什麼以後報答？呵呵，像你這種人品低劣，貪得無厭，天高九尺……」一連串的成語從三角男口中噴涌而出，轉瞬間就把死胖子貶的一文不值，讓大廳眾人無不嘆為觀止，再次領略到漢語的博大精深之處，精彩之處連死胖子也要自嘆不如……
說起來三角男還真算是個人物，死胖子他們見過的認識的口水男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可是能夠像眼前這個三角男這樣如此令人生厭的還真沒有，喋喋不休的架勢至少能和三個唐僧相提並論，不要說死胖子，連他的一起「自己人」都受不了他了！
只听「啪~~」的一聲脆響，正在指手畫腳的鞭撻死胖子的靈魂，順便幫死胖子塑造「光輝形象」的三角男，被一個巴掌重重的扇出五米，直接飛出大廳之外，出手的正是他一心想要巴結的九長老——隨波逐流去。
恨恨的甩甩左手，隨波逐流去一臉不屑的看著門口，徑自朗聲道︰「他女乃女乃的，我實在受不了了，到底是誰讓你這丫來的！大城主這丫挺的也是你這廝可以罵的？我們之間的事情關你鳥事？要你在這里指手畫腳的充大尾巴狼~~」可惜對面那三角男早已經昏迷不醒，卻不知道他在夢中會不會為自己選錯了「支持」對象而感到後悔？
不過隨波這「正義的一巴掌」，卻讓對面的死胖子很是心驚不已，暗自斟酌起來︰「這丫挺的啥時候練出這麼厲害的工夫了？他的級別和修為不是應該很低嗎？那三角口水男最少也有一百多斤，居然被他一巴掌給扇飛了，這功力……」
——死胖子這次卻是自己嚇自己，一不小心讓隨波在無意中給忽悠了，其實這丫挺的武功稀松平常得很，就是功力深厚些，但卻不會什麼招式，一邊情況下是根本打不著人的……話說回來貌似隨波私下里對死胖子稱呼和死胖子對他的稱呼居然一模一樣，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心有靈犀」呢？
似乎沒有注意到死胖子思索的眼神，親手處理了三角男後，隨波逐流去轉身來到死胖子面前，一臉鄭重的說道︰「城主老兄，剛才那廝不懂規矩，讓你見笑了，不過他絕非我商家之人，也不是我們帶來的，其實這都是你我之間的事情，如果不是商盟的這些該死的肥豬們自作主張的話……呵呵~~他說的那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隨波逐流去添為綠柳的一份子……至少當時還是綠柳的一份子，危難時刻出些力氣也是應該，再不要說什麼恩不恩的了~~」
雙方的氣氛終于向好的方向發展了，黎明前的黑暗似乎終于要過去……
听到隨波的問話，正在揣測隨波現在個人實力問題的死胖子淡漠的笑了一下，平靜開口說道︰「隨波長老，恩情就是恩情，關鍵時刻你出手相助綠柳，這份情誼我日後定會報答，不過今天的事麼……」說到這里微微一頓，死胖子的眼神變得堅毅起來，而後又繼續平靜的說道︰「今天的暫且不說，但是說到將你隨波長老從綠柳城強行驅逐這件事情，我依然不認為有什麼錯誤！」
——挑釁，絕對的挑釁，死胖子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絕對可以視為這是他對隨波逐流去乃至整個商家的挑釁！
大廳之中，頓時變的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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