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山,天邊的火燒雲。光線一絲絲的逃逸進了遠山連天的地方,天色漸漸昏暗。一座山腳下停著兩輛性能較好的越野摩托車。
這座山有被少量砍伐過的痕跡,樹木零零散散的比較稀疏,僅剩的光線投在之間。一片樹木稍微緊密之處,有一棵三人懷抱的大樹,地上有密密的樹根半露出地面盤根錯節,在深棕色的樹根之間,盤纏著不相稱的女敕綠色藤蔓,根根都有手臂粗細,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人形的東西趴在上面。不遠處正有三個女子朝此地奔來。
白天和黑夜的交錯其實很快,昏暗已經開始籠罩樹林,和夕陽的微光搶奪著地盤。那個人形物爬起來,緩緩撐起上半身,轉過臉來。如果那個能稱為是臉的話,未完全成型的眉眼,像正在融化的蠟像,粘稠的汁液往下滴,從胸部以下還是藤蔓,皮膚是植物斷面般的女敕綠色。
看到這個情景,三人中身高最矮一頭長卷發的女子剎住腳步,忍不住停下干嘔著。另外兩個也許心理耐受力比她強,也許跟在後面看到她的反應有了心理準備。其中個子最高的那個穿一身黑色緊身衣和一件黑色夾克,加速沖過去,反手從身後背著的狹長黑匣子中抽出一把長刀,在離人形物三步之外一躍而起,干脆利落的從它頸項處斜砍下,把人形物至腰部剖成切邊光滑的兩半。
「不是那里…」中間的那個女子一頭漆黑齊耳短發,她話還沒說完,果然,那人形物下半身的藤蔓飛速的往上生長盤纏,很快把兩個半身又綁在一起,還包括那把砍在身體中沒來得及抽回的長刀。
「砍下它右手腕!」齊耳短發的女子名叫李殊文,說著手腕一抖,兩把袖間短劍反手落在掌中。兩把劍長短成色一樣,清透,應是一對,約有12、3公分,中間有一道淺淺的凹槽,微微閃著金光,沒有雕紋。劍柄很簡單,只是用絲繩纏緊的兩塊烏木,兩把劍柄的末端有能互相契合的缺口。
正在這時,走在最後的卷發女子忽然尖叫一聲,倒地被外力飛速拖走,只可以看見上半身卷在落葉當中。還好她反應快,不知從哪抽出一把短彎刀,用盡全力插進泥土里才暫時止住身勢。不過對方的力氣更大,刀身慢慢傾斜,眼看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寂靈!」這一切發生的電光火石之間,李殊文本來已經準備朝人形物奔去,回頭看見情況,驚叫一聲就要轉身去施以援手。可高個子黑衣女子比李殊文看見的早,而且身體反應比大腦反應快,此刻早就已經毫不猶豫的放掉長刀,壓低身子跑過去,雙手反背再次按下黑匣子上的開關,雙刀應聲而出。真不知道她那個黑匣子里裝了多少武器。
纏住寂靈左腳的藤蔓,足足有成人腰身般粗細,末端從腳踝處一直纏到膝關節上,勒的緊緊。寂靈穿著及膝裙,腿部的皮膚被勒成一道道深紅色凸起。
高個女子把雙刀交叉成剪刀狀,卻不想藤蔓表皮粗糙結實,堅硬如斯,狠狠砍下去,居然只切進半寸不到的深度。不過雙刀卡住藤蔓,寂靈終于能稍微撐起身子,手指緊緊的摳進泥土里,也發現了切割的難度說︰「下次出門,我要帶鋼鋸!!!」
高個女子哭笑不得,抽開雙刀,改用一把從正中插進藤蔓,另一把真的當成鋸子用了起來。
「這手勢很像切牛排啊。」寂靈腳上少了力道,爬起來後拔出插在泥中的短刀,也打算來幫忙割。
「喂,這個時候不要說冷笑話好不好!」高個女子切的滿頭是汗,听寂靈居然還有心思講笑,被嗆的無語。
「你說你叫什麼來著,什麼惜?你按住別松手啊。」
「我說八百遍了!我叫袁惜!」高個女子覺得簡直要對寂靈的智商重新評估,忽然感覺插住固定藤蔓的那把刀上力道一松,心道不好趕緊說︰「抓緊我!」
像是蛇類攻擊前先要縮回身子,再蓄勢發力讓人措手不及一樣。松了力道後,藤蔓中間果然拱起來約有近一米高。不用袁惜說,寂靈也看見了,才剛剛拽住袁惜的衣袖,就被拖的幾乎貼著地面飛起來。袁惜也被拉的失去平衡,倒滾過去。
兩人被繞著拖了一圈,滾向所有藤蔓的根源處。原來組成人形物的藤蔓全部源自大樹後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黑洞內。好在地上鋪滿的是腐葉和疏松的泥土,兩人身上倒沒受到什麼重傷,只是被拖的昏頭轉向。寂靈松開拉著袁惜的手,用全力反推她一把。袁惜就地滾了兩圈,才停住身子。而寂靈大半個身子已經被拖進黑洞,她死死的抓住一塊凸在地面上的樹根,臉上灰撲撲的劃滿了細小傷口。眼見她的手指被拽的慢慢繃直,就要勾不住,袁惜連滾帶爬的就要去拉她。
「去幫李殊文!」寂靈的後半句話已經是從黑洞中傳出來的。袁惜趕過去探頭只看見里面黑糊糊一片,沒有人影。
袁惜不知道怎麼辦,回頭看李殊文,更加不知道怎麼辦。
這邊李殊文的情況也不妙,她被纏在人形物當中,臉上和全身都裹在粘膩的綠色汁液中。一根手臂粗的藤蔓在發力想勒緊她脖子,被她用短劍反手用力擋住,一面劍鋒就快抵上自己的臉。而緊貼在她的肩上,那個人形物的臉正探過來好整以暇的望著她,似笑非笑的臉,咧開到耳際的嘴里不停往下滴膿汁。李殊文拼命想掙扎,只是動彈不得,危在旦夕。
再猶豫一個也救不了,乘那人形物的注意力全放在李殊文身上,袁惜發動‘迅疾’一個箭步眨眼就沖到她們面前。等人形物發現,一把刀已經直直從它面門當中刺穿,把它釘在身後的那棵大樹上。綠色的膿汁可能是它的血液,汩汩的冒著泡從刀口中噴涌而出。
「右手。」李殊文用齒縫間擠出兩個字。
袁惜想起來開始她就提醒過砍右手,于是用另一把刀就去砍人形物右手。只是對方動作更快,身後幾道黑影從四面八方扭動飛舞著,已經把袁惜的脖子重重勒住。瞬間就把袁惜的面孔勒得通紅,還好最後那一刀準確的砍下人形物的整只手臂,否則只要再遲半分鐘,袁惜就會腦充血而死。
當那手臂從人形物身上月兌離,所有的藤蔓像是失去生命一般癱軟下來。兩人頓時月兌力跪坐,來不及的大口大口喘氣,卻不能休息,寂靈被拖進黑洞中還生死未卜。李殊文吞咽著口水,雖然還說不出話,卻等不及趕緊找到被砍下的那條手臂,用短劍劃開。那斷臂剖開,居然像人體一樣,有肌肉質感的紋理,血管般的通道,神經般的脈絡,甚至仿佛還有因為血液未凝固而產生的脈動。李殊文從斷臂中剖出一顆青灰色、半掌大小石頭,看也不看的塞進身後背囊中。袁惜被纏得情況嚴重,剛被松開時兩眼發黑,根本什麼也看不見,只想嘔吐,一直咳嗽。這時暈眩的感覺還沒褪去,剛剛能模模糊糊看見,雖然很想知道這是什麼,卻沒力氣問。
李殊文知道她想什麼,擺擺手什麼也來不及說,爬兩步跑兩步的跌滾到黑洞邊,啞著嗓子喊寂靈的名字,沒有回音。想也不想的就跳進去,里面開始是一段直上直下的土井狀,借著井壁緩力,下去三四米之後一個直角轉彎,變成橫向斜下的坑道,只是還沒有看見寂靈的身影,也沒有藤蔓的蹤跡。李殊文轉換身姿,改成跪下膝行,听見身後間或的咳嗽聲,知道袁惜已經跟下來。
往前去越來越窄,最後幾乎容不下半跪著,只能趴下來爬行。李殊文心中很奇怪,按那藤蔓的力道和粗細,不可能從這條路能通暢的把寂靈拖進去,而且一點痕跡血跡沒有留下。再按這個趨勢下去,前面已經不可能供一個人通過了。正在這樣想時,前面視野忽然開闊,身子也陡然一松,這條隧道到頭了。李殊文心里估模著斜度,現在應該在地下十五米到二十米之間。
李殊文擰開包里的狼眼手電,剛才因為心急,也覺得總是從這一條路追下去,所以一直沒開照明,就這麼模黑爬了進來。這時用狼眼一掃,發現眼前是一個約有七八米高籃球場大小的洞穴,下面是一面黑水潭。「寂靈!」李殊文的聲音在空蕩的洞穴中回響,依舊沒有人應。後面袁惜也「咦」的一聲,從通道中探出來。
洞穴中沒有遮擋視野的物體,一覽無余,像是天然形成,四處都沒有特異的地方,也再沒有通道,這里就是盡頭了,可是寂靈她人呢?
李殊文把狼眼照進水潭中,光線像被水吸收了一樣,下面什麼也看不見,水面連一絲波紋也沒有。袁惜從旁邊撿起一顆石頭丟進去,「咚」的一聲濺起幾滴水花,就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水下。
難道寂靈被拖進水潭中溺斃了?但總要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才甘心吧。李殊文把背包中不需要的東西拿出來丟在邊上,這個單肩背囊在身上貼身扎緊,對袁惜點點頭說︰「我先下去試試水深。」然後警惕的把短劍在手中握緊下了水。
一直走到快到水潭中央,都平安無事,水深也只到腰部偏上。雖然按理說這深度不能淹死人,但寂靈被藤蔓纏住還是非常危險的。
忽然「噗通」一聲,李殊文連呼救聲都沒有,瞬間消失在袁惜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