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謝謝樊大人了。」點點頭,許安敬酒道︰「原本我還有些猶豫,但是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男子漢大丈夫,還怕小小的滿清韃子不成?孫大人不怕,樊大人不怕,我還怕什麼呢?」
「哈哈,就該這麼想!」大笑一聲,樊胡子一杯酒一飲而盡。抹去胡子上的酒垢,樊胡子卻嘆了口氣道︰「只可惜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兄弟你這樣深明大義。」
「怎麼了?」許安有些愣。
有些憤憤,樊胡子小聲道︰「高陽城的縣令叫吳安州,听說是遼東吳襄將軍的門下。這家伙膽子小的和老鼠一樣,實在是沒有兄弟你的半分勇氣。有孫大人在此,這老小子不敢過分的貪贓枉法。不過想讓他像兄弟這般,卻也是枉然。兄弟們已經有三個月沒有發餉了,混蛋!」
「吳襄?吳三桂?」許安一愣,不自覺叫出聲。
「兄弟你也知道吳三桂將軍?」樊胡子對許安看高一眼。
「呵呵,听說過。」
怎麼可能不知道?關寧鐵騎,吳三桂,陳圓圓,李自成,多爾袞……好一出大戲啊!如果吳三桂沒有放清軍入關,如果吳三桂沒有投降,漢人會被絕了道統麼?崇禎也好,李自成也好,總歸是漢人。誰又能肯定李自成成為皇帝後,就不會奮發圖強打造一個名叫‘大鄭’的漢人河山呢?
只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吳三桂也沒有給李自成一個實踐用的時間。
官軍三個月沒有發餉,這和許安沒有關系;吳三桂未來會投降,這也和許安沒有任何關系;這個叫吳安州的縣令,在韃子包圍高陽城的時候究竟有沒有與百姓一起共存亡呢?許安不知道也不在乎。心里的那一絲觸動一直在不停的提醒著許安一件事,一件說不定可以改變歷史的大事。
如果孫承宗被救了,歷史還會如原來那般麼?他畢竟是崇禎的老師,崇禎也還略微听他幾句勸,這是其一;其二,孫承宗沒死,盧象升還會像歷史上那樣為給孫承宗報仇而死在韃子手里麼?盧象升不死,朝廷就會有翻本的本錢不是麼?其三,如果能救下孫承宗,那自己也算立下大功。想要包圍大明河山,一個人肯定不行,得一步步朝上去爬。如果救下孫承宗,時不時就能成為這努力的第一步?
許安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推翻大明自己當皇帝一類,許安自知這太異想天開。皇帝是那麼好當的?五千年中華歷史,也就那麼幾個開國皇帝而已。
而眼下這件事,不是沒有操作的余地啊?
留在高陽城,保護孫承宗。在韃子入侵前說服他,讓這老頭別死心眼趕緊離開……
許安在心里思索著,神色有些激動。
「大哥這是怎麼了?從回來開始就這樣?」耳邊傳來張興霸的竊竊私語聲。
「誰知道,也許是喝多了吧?」周平樹道︰「我看見樊大人下樓的時候也是滿臉通紅,大概兩個人都喝多了。」
「大哥膽子也真是大,竟然敢和樊大人喝酒。樊大人乃是高陽城守備,咱們高攀不起的人物啊!」
「哪有什麼?連朝廷一品大員的府邸咱都去過,何況一個縣城的守備。」
「話不是這麼說啊?咱們前幾天還被那張狗子追著打、追著要債,誰能想到現在竟然能和一城守備在一起喝酒?有樊大人的照顧,在這高陽城咱還怕誰來著?橫著走也沒問題啊!」
「是啊,還是大哥有本事。咱們跟著大哥,果然不會有錯!」
听到外面那些談話,許安有些無奈的抵住額頭。從床上爬起來,許安伸了個懶腰喊道︰「都給我閉嘴!興霸你沒事做了是不是?沒事做就給去接你弟弟!天色不早了,等興旺回來我們一起吃飯。」
「哦!」張興霸答應了一聲,漸漸跑遠。
「哎,這長不大的小子。」許安笑了笑,倒碗茶一口喝盡。見周平樹推門走進來,許安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平樹,下午有沒有听到什麼消息?」
「天要黑了。」幫許安整理一下衣服,周平樹道︰「也沒什麼大事發生,就連韃子也沒了蹤影。看樣子跟大哥說的一樣,韃子只不過是來高陽城炫耀的,沒有好處也就退走了。對了,就是樊大人下午的時候氣沖沖的從縣衙里闖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和誰鬧了什麼矛盾。」
還能有誰?又是鬧餉的是!
如果大明能少幾分貪污,準時發餉銀,哪還會有那麼多人造反?天下怕早就太平了。
冷哼一聲,許安道︰「行了,這些事不是我們該管的。接下來這幾天,你和興霸好好在城里逛逛,多探听一些消息。等過一陣子辦完一件事,我們就去追李清他們。手里有銀子,我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是,大哥。」周平樹點頭答應。
「對了,另買幾身體面的衣服。」想了想,許安又道︰「兄弟幾個的衣服都有些破損,咱們都得換換。眼下有銀子了,也別太苛刻自己。」
還有興旺那小子,也得給他置辦一些書籍什麼的了。等這陣子風過去,就讓他和玲兒她們生活在一起吧。兄弟幾個的路以後會越來越艱辛,這孩子還是留下來好生念書為重。如果能考取一個功名,也算不枉費自己苦心栽培。
雖然放棄了逃離高陽城的想法,但是許安卻沒有後悔讓李清帶著許玲她們離開。畢竟,韃子入關是遲早的事,這直隸附近並不安全。到時候兵荒馬亂的,他也沒能力照顧好這老老幼幼。
反正也知道他們在哪里,不怕事情辦好後見不著面。
想著妹妹,許安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外面傳來敲門聲,然後一個聲音小心翼翼的道︰「請問許官人在嗎?小的是本店小二。」
「小二?」許安有些疑惑,這個‘許官人’的稱呼更讓許安好奇。見周平樹也是一副模不著頭腦的樣子,許安走上前將門打開。
「許官人,小人打擾了。」小二小心翼翼的躬身行禮,然後將一張請柬遞到許安前面道︰「這是城南米店廖老板給許官人的請柬,廖老板約許官人明個晚上在城南的太岳樓赴宴,還請許官人賞臉。」
「廖老板?我不認識啊。」許安有些奇怪,卻將請柬接了過來。從懷里掏出幾個銅板遞給小二,許安道︰「小二,知道廖老板為什麼要請我喝酒麼?」
「廖老板是我們高陽城里最大的糧商,這等大人物的事小人哪里明白。」謙卑的笑笑,小二繼續道︰「小人只是個傳話的,還請官人見諒。」
「呵呵……」搖了搖頭,許安也知道問不出什麼東西來。見小二躬身準備離開,許安又道︰「等等,有話問你。小二,你看我穿著打扮也不像是有錢人,為何卻稱呼我作什麼‘許官人’?」
「許官人何必為難小人呢?」苦笑一聲,小二道︰「高陽城不大,許官人兩度從孫大人府邸里出來的事,小人如何能不知道?孫大人乃是天大的人物,更是我們高陽城的榮耀;官人您與孫大人相識,自然當的起這個稱呼。小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店小二,如果哪里做的不好,還望官人海涵,不與小人計較。」
這……這消息傳遞的還真夠快的。
苦笑一聲,許安揮揮手讓小二離開。
看看手里燙金的請柬,怕也與小兒之前所說的話有關系吧?
只不過是殺了個韃子,竟然惹出這麼多的事來。孫承宗的事也就算了,竟然還有別的人來湊熱鬧?
說是請自己喝酒,怕也是以為能走自己的門路找孫承宗有事。只不過,怕是要讓她們失望了。
許安心里明亮的很,無可奈何的揉揉太陽穴將請柬放在桌子上。
「大哥,這……」看著這一幕,周平樹有些驚訝。
「沒什麼,別去管他。」許安搖了搖頭。
「那大哥明天會去赴宴麼?听說這廖老板是高陽城最有錢的商人,勢力也不小。如果得罪他,怕是會有麻煩啊。」小心翼翼的看著許安,周平樹繼續道︰「大哥既然不打算離開高陽城,那是不是也要給這廖老板幾分面子?如果不去的話,我擔心……」
「放心吧,我不是那麼沖動的人。」知道周平樹是擔心自己見識廣了、以為靠著孫承宗和樊胡子的面子有了虛榮,許安沒有生氣。朝周平樹點點頭,許安道︰「既然這廖老板這麼大面子來請我了,我哪里能不去呢?其實我心里大概也明白這些人的想法,只是有些無奈罷了。他們不知道咱們為何能與孫大人聯系,難道我們自己還不清楚?我只是有些擔心,不知道到時候怎麼跟這些家伙解釋。」
「呵呵……」干笑兩聲,周平樹哪里能想出什麼主意。
「這些人消息倒是靈通,但這時候哪有空理會他。」不耐煩的嘆了口氣,許安吩咐周平樹道︰「平樹,你去給我買一身合適的衣服回來。雖說是不得不去,但也總不能這身打扮。我在這里等興霸和興旺,待會兒一起下去吃飯。」
「好的,大哥我盡快趕回來。」說完,周平樹趕緊跑了出去。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听到周平樹下樓的聲音,許安卸下了滿臉的自信。長嘆一口氣,許安坐下來打開了請柬。
遠大米行,富源油鋪,碧月樓,威武賭坊……
看到這幾家店名,許安心里有了些明悟。看樣子,不是吃飯那麼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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