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公證?」杜伏威哈哈大笑,道︰「听說‘煙桿’陸抗手下有四大高手,其中以你的智計最深,深得陸抗信任。今日一見,果然夠急智!你是怕老子也參與進去,令你們難做,對吧?哈哈哈……好,你說做公證老子就做公證!老子今天就看看你怎麼贏得了那個狡猾的小子!」
「有大總管一言。」那個胖豬一般的錦袍中年人恭敬地笑道︰「香貴感激不盡!」
「你們的賭約是什麼?」杜伏威問徐子陵。
「賭金子,猜骰子。」徐子陵瀟灑地欠欠肩,道︰「就這麼簡單!」
「金子看見了。」杜伏威點頭道︰「一大堆的金子,看得老子眼也讒了!那麼猜骰子呢?你猜幾點?」
「他猜的是沒點!」香玉山惟恐徐子陵這邊有什麼變故,搶出來大聲道︰「他猜的是沒點!還是他的那兩個女人猜的也是一樣!」
「還有我。」任媚媚冷冷地提醒道︰「也跟寇公子猜的一樣。雖然賭得不大,只是三塊小小的金磚!相信香爺一定會很樂意看見小女子這難得的一次豪賭的!」
「既然三當家有興趣。」那個胖子笑呵呵地答道︰「那麼香某當然不會掃三當家的興頭了,只是三當家真的確定是跟寇公子猜的答案是一樣的嗎?」
「當然一樣。」任媚媚看了看臉上淡淡然的徐子陵,忽然信心百倍地道︰「只恨奴家此時身上沒有太多的錢,不然願意全部拿出來賭一把。奴家相信寇公子,就算輸了,也絕對無怨無悔!」
那個刀疤看見越來越多人出現,情況也越來越是復雜,不由更是驚恐,他更是擔心,萬一自己真的猜錯了的話,那麼後果簡直就不堪設想!他這時又有些急了,坐立不安,又去看徐子陵。徐子陵看也不看他,只是伸手向他,道︰「拿杯茶來。」
徐子陵的鎮定連對方的那個胖子香貴也感到有些危機感,他跟香玉山對了一下眼神,發覺香玉山眼神除了沖動還是沖動,跟平時一點兒也不相像,不由心里沒底,又去看搖骰的莊家鄧方,鄧方點點頭,表示有信心穩贏,可是他還沒有放心下來。
手掌輕拍賭桌,就像之前香玉山多次伸手試探一樣,他也暗暗舒了一股真氣出去,試探了一下賭碗里究竟有沒有骰子。
答案是,有的。
有三顆骰子靜靜地呆在里面,如果對方猜一點都沒有的話,那絕對就贏不了!
雖然香貴不敢完全肯定里面有沒有讓人動過手腳變過點數,可是現在是穩贏不輸的局面,他開始重新有了信心,既然對方不可能贏,那麼自己為什麼要客氣呢?不過為了防止對方發爛,他暗暗地示意幾個手下出去找人求援。
對方人雖然不多可是勢力大得嚇人。
沈落雁是瓦崗寨的大紅人,難以得罪!
東溟公主是東溟派最寶貝的嬌嬌女,也開罪不得!
那個寇公子不知是何來歷,可是他對杜伏威也敢不假言色,隨口談笑,證明來頭非小,得罪他不是好事!
最重要的是杜伏威這一個江淮軍的大總管,他喜怒無常,談笑殺人,隨心所欲,加上他屬下的江淮軍不但人多勢眾而且強蠻粗暴,得罪了他簡直等于老壽星吃枇霜,活膩了!
倒是任媚媚好辦一些,她雖然是彭梁會的三當家,可是實權不大,加上兩幫之主各有忌憚,如果不是苦苦相迫,沖突的機會不大。香貴現在就是用個天來做膽子,也不敢輕易就打開那一個賭碗,那個賭碗一打開就表示什麼余地也沒有了,什麼彎也轉不了。
如果那個賭碗一打開,兩種可能,要不就是贏錢,對方惱怒,所以開戰,要不就是輸錢,自己這邊賠光身家,也一定開戰。
兩種可能都一定開戰。
可是對方雖然人少,可是個個武功高強,相比之下,自己這一邊就弱上太多了,對方單單是杜伏威一個人,就足夠橫掃他們整一個賭檔的所有人了。
現在之計,唯有請出大當家陸抗二當家蕭銑三當家以及其它四大高手的三人了,如果不精英盡出,今晚想安全地取得對面那一大堆黃金,連傻子也想不到會有那麼容易!
「老杜,好久不見了。」徐子陵大笑道︰「難得今兒高興,跟你喝兩杯!」
徐子陵此時卻也不著急催著要對方開那個賭碗,就是和身邊的兩位玉人小聲談笑,偶爾也跟杜伏威吵上一兩句,他放縱得很,不但讓那個刀疤奉上熱茶,還讓他弄些吃的東西來。他和單琬晶沈落雁還有杜伏威幾個人在那張長長的賭桌上半圍著開餐。
因為杜伏威的出現,任媚媚乖乖地在一旁,徐子陵讓她坐,就坐;讓吃,她就吃;簡直跟剛才那個妖精一般的女人是兩個人。
徐子陵舉起酒杯,跟杜伏威連干了幾杯,起了興趣,不但跟任媚媚干杯,連那個下人刀疤也連位干上一杯,仿佛完全忘記還有賭局這一回事,那一大堆金磚,統統掃到一邊去,在他面前的,只要酒杯和碗筷。
眾人看得心中大呼過癮,好戲連連,除了極膽小的,極少有人退場走人,大都還站得遠遠的圍觀,反正現在的氣氛並沒有什麼沖突,等到主人說要清場大家再走也不遲,現在,有那麼一大堆金子在自己的面前,就是用棍子來揍,也要拼命看多一眼。
香貴心里簡直希望他能吃上一晚上,在大當家陸抗他們到來之前,別想起還有一個賭局才好。
可是陸抗他們遲遲不來,徐子陵這邊卻吃飽喝足了。
「香大爺!」徐子陵接過兩女同時遞過來的雪白錦帕,胡亂擦拭一把又收入了懷中,站起來對那個胖胖的白豬中年人香貴道︰「我們吃好了,你們要不要來點?你肥成這個樣子,還是不要吃的好,免得爆肚而死就不太好了!廢話少說了,開碗吧!本公子很想知道自己是輸了二千三百兩金子,還是贏了!」
「咳,寇公子。」那個胖豬般的香貴陪著笑臉低聲下氣地道︰「這不著急…咳…小人言輕力微,不如等我們大當家來,公子你看怎麼樣?」
「好是好。」徐子陵淡淡地笑道︰「只不過本公子等他干什麼?本公子又不是跟他對賭,本公子是跟你身邊的那個什麼肉臉兄對賭的!如果本公子輸了,馬上拍拍走人,這些金磚就會是你們的了!如果本公子萬一猜著了,那麼就不好意思了。」
「老子是公證。」杜伏威也站了起來道︰「誰來也不好使!老子才是最大的!」
他大踏步走到賭碗的面前,問那個胖豬香貴道︰「香貴,按規定,要誰來開這一個賭碗啊?老子是公證對不對?是不是由老子來開?你說!」
「是。」香貴此時又豈能說不。
香貴那針尖的眼楮死死地瞪著杜伏威的大手,生怕他動什麼手腳。
其實不止是他,幾乎在場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楮地死瞪著那個賭碗。
杜伏威的手伸到了那個賭碗的邊上,可是並沒有踫到,也沒有揭開來,卻又能緩緩地收了回去,先是看了徐子陵一眼,又輕嘆了口氣,問︰「小子,你是不是猜沒有骰子啊?」
「他猜一點都沒有!」香玉山又急急地跳出來了,大聲道︰「他一點都沒有當然是沒有骰子了!」
「媽的。」杜伏威惱怒地吼道︰「那你豈不是輸定了?里面我感覺到明明有三顆骰子,你這個小子是什麼意思啊?你這樣分明就是想送錢給對方,你有那麼多錢怎麼不送點給老子花花啊?」
杜伏威一開口,心中暗幫徐子陵這邊的眾人馬上一陣黯然,個個嘆息不止,徐子陵他相信的,只是刀疤的說話,可是對方支無恥地讓搖骰的莊家來猜,怎麼可能不穩贏到盡?
就連任媚媚听了,也有些花容失色。
三塊金磚對她來說,的確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
可是等她去看徐子陵時,莫名其妙地又恢復了一點點信心,因為徐子陵還是一臉淡淡然,甚至還和懷中的單琬晶在調笑。任媚媚看了一眼那個緊緊挨著他的俏軍師沈落雁,又看了看正笑得一臉如花的單琬晶,心中更是大定,作為他的女人,在這種情況之下,毫無動容,絲毫不懼,她又何懼之有?
本來選擇相信他,何不相信到底?
打定這一個主意,任媚媚也自動將杜伏威的說話給忽略了。
「小子。」杜伏威伸手向徐子陵,吼道︰「你不是金子多嗎?也借些給老子!」
「干什麼?」徐子陵奇問道︰「金子沒有了,全在賭桌上呢!」
「銀子也好!」杜伏威怒道︰「老子也想跟對方賭一把,對面賭的是什麼點數啊?」
「是九點!」刀疤一看杜伏威肯替自己的公子出頭,馬上不顧香玉山怨毒的眼光,沖出來大聲答道︰「他們是用搖骰莊家來欺騙公子的,杜爺可是要給公子做主啊!」
「老子才不替那個笨蛋做主!」杜伏威氣不打一處地道︰「老子要自己贏多少花花!九點是吧?老子猜九點之外的所有點數,如果老子沒猜對,那麼賭注歸你們,如果猜對了,那麼……小子,快把銀子拿來!」
什麼人叫做野蠻人?
杜伏威就是!
別人只能猜一個點數,他猜除了別人猜的那個點數之外的所有點數。
如果說香玉山無恥,那麼說杜伏威,只好用野蠻來形容了。
不知怎麼回來,大家覺得杜伏威這樣說都十分解氣,個個差點沒有鼓起掌來。
更加讓人奇怪的是,那個香貴和他們的那一大幫人卻好像讓杜伏威鎮住了似的,竟然也不反對!
「銀子本公子也沒有,用這個湊合對付一下好了!」徐子陵微微一笑,自懷中掏了一個晶瑩無比遍體通透的寶珠來。此寶珠的上面七彩幻閃,疑為神物,眼力好的人更可以看見中間有一條淡金色的龍紋在寶珠里面纏繞,徐子陵的手沒動,可是那條金色的龍紋卻好像在緩緩游動,如有生命一般。
這個天地異寶一出,眾人馬上大氣也喘不過來了。
一個個如牛一般的眼楮瞪著那個寶珠,一個個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有如一群大嘴蛤蟆。
那個白豬般的香貴那眼楮立即暴睜大十倍,眼珠子幾乎連眼眶也要掙裂開來一般。他的雙手微微向前探出,仿佛正在掠取什麼東西似的,眼中的貪婪之色鋪天蓋地,將他整個心魂都已經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