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杜伏威看見徐子陵掏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不由奇怪地問。
「土制炸藥。」徐子陵隨口答道。
「有什麼用?」杜伏威很好奇徐子陵怎會那麼多古怪的東西,這一個土制炸藥他簡直連听也沒有听過。
「炸人。」徐子陵的手指在上面輕輕一擦,一條引信哧哧地冒起了煙,極是緩慢地燃燒起來,徐子陵看了好奇的杜伏威一眼,淡淡地解釋道︰「一會兒這條引信燒盡,這個東西就會發生大爆炸,威力就會像你全力打出數十記重掌在一個小的範圍之內,在這一個小範圍之內的人都會讓它炸個粉身碎骨!」
徐子陵的話差點沒有嚇破杜伏威的膽子。
會爆?
威力相當自己全力打出的數十記重掌?
杜伏威看見那條引信正在哧哧地燃燒,已經燒了小半,不狂急道︰「我操,你還拿著它?快扔出去啊!一會將我們兩個炸翻就冤了!我操,這麼危險你還拿著它?快扔啊!我再也不跟你這個小子一起,讓你嚇死都不知怎麼一回事!」
「早著呢!」徐子陵搖搖頭道︰「現在一扔過去,大家都跑了,能炸倒什麼人啊?等快爆的時候再扔才有用啊!」
「嚇?」杜伏威一听,那黑臉馬上藍了。
「拿著這個很能訓練人的膽識。」徐子陵將手中那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遞向杜伏威,道︰「要不你試試,很刺激的。只是記得到了尾端的時候要扔出去,不然就炸到自己了……」
杜伏威一看那個正在哧哧地燃燒的小東西,嚇得連心肝也快跳出來了。
就算面對再強的高手,杜伏威也不會心跳多一下,可是讓他拿著這一個讓人恐怖的東西來訓練膽量,打死他也不會干,無論這一個小東西的傷害力有多大,他絕對不想跟它打任何的交道。只要傻冒才會試這一種無聊又危險的事。
「快拿開,不然老子翻臉了。」杜伏威讓徐子陵嚇得夠嗆,低吼道︰「老子的膽子已經夠大了,不需要任何的訓練,你還是快把它扔出去吧,老子一看見這玩意兒就頭疼!」
「好好好。」徐子陵拋了拋那個黑乎乎地小東西,滿口答應道︰「不過要再等一等,現在還早,哎你跑那麼遠干什麼?」
「老子可不是瘋子。」杜伏威跑出三丈開外,松了口氣道︰「你小子想死自己慢慢玩,老子可不奉陪。」
「……」徐子陵無語。
陸抗等了大半天,一個人也沒有攻進來,外面的大火燒得半天通紅,外圍的幫眾看來也應該死得差不多了,可是敵人還一個人都沒有出現。所有的人都精神緊張到了極點,個個都在等待對方的驚天一襲。他們早有準備,一等敵人攻入,馬上將他們全殲于天羅地網般的陷阱之內。
屋頂一聲輕響,不知什麼東西破開了一個小洞,直飛了下來。
「喂小狐狸!」單琬晶托著香腮,小聲問坐在對面拿著一張紙笑嘻嘻地看著的沈落雁,道︰「你腦袋好用一點,幫忙想想,為什麼子陵他肯答應娘提出的那個不與尚明比試的條件呢?他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他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我知道,他的嫉妒心可是很強的。你看他因為你這個小狐狸,甘願冒一身傷都要把那個李密廢掉,現在為什麼會肯答應娘不跟尚明動手呢?」
「那是他不想光明正大地做壞人啊!」沈落雁抬起眼楮,笑眯眯地道︰「他要是當著大家的面,把那個尚明給廢了,那麼大家都會覺得他的心胸有問題對不對?就是夫人也會很難做!所以,他為了你,這一回就忍下不動手了。可是你看吧,他保證有不知多少種辦法不會讓那個尚明好過的,他的嫉妒心我當然知道,我想,以後不止這一個尚明,就是我那個名義上的情人,那個徐世績也會極之悲慘。」
「這樣好。」單琬晶一听,高興地道︰「我就喜歡他那麼著緊我,我還以為比你這個小狐狸差呢!哼,小狐狸我告訴你,他總是喜歡我多一點的。」
「多一點就多一點吧!」沈落雁失笑道︰「可是我相信也多不了到哪里去!我不與你計較,反正只要他也喜歡我就好了。」
「反正他得喜歡我多一點。」單琬晶卻像個小孩子般較真道︰「怎麼說我也認識他久一些,他要是喜歡那個貞貞和素素多一些,那我還好受一點,如果他喜歡你這個沒幾天的小狐狸更多一些,我怎麼也不服!你會幫他的忙,我就不會嗎?雖然我不會像你那樣使鬼點子,可是我武功比你好,而且好不少!」
「你的武功是比我好。」沈落雁點頭同意道︰「可是跟他相差可遠了,你的武功幫不上他什麼忙的。除非你勤奮點練功,再有一個飛躍,不然你幫不上他什麼忙。」
「我才不會像個瘋子一樣天天苦練。」單琬晶搖頭道︰「我只要不像你那樣拖他的後腿就好了。」
「公主就是公主。」沈落雁嘆息一聲道︰「如果我有你那樣的條件,有你那樣的母親就好了……不過,我想如果我要有你這些條件,也會像你一樣的。」
隨著飛進來的那一樣小東西,眾人撲了上去,發動了雷霆萬鈞的攻勢,意欲將落入陷阱之內的來襲之敵置之死地。
可是他們做不到。
因為扔進來的,只是一塊小小的石子。
「蠢材。」陸抗動也不動地坐在太師椅上,冷哼道︰「大家會部給我退回去,這是‘投石問路’,是敵人擾亂我們的計策。這樣的投石應該有三次,等我們不在意了,那些人會隨著第三塊石子攻擊進的,到那時大家再一舉攻擊也不遲!」
果然,隨著陸抗的話,又有一塊石子自窗戶穿了進來,扔在大廳中間。
眾人心一跳,可是沒動。
因為陸抗在瞪著他們。
他還大馬金刀地端坐著,還在悠閑地吞雲吐霧,這還是第二塊石子,這還是擾敵之計。
不止是他,就連二當家也沒動,他還是背著手站在陸抗的身後,臉上也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格。’
屋頂傳來一聲輕響,就在第一塊石子扔進來的地方,又有一個黑乎乎地東西扔了進來。
陸抗一拍太師椅,跳了起來,手指著屋頂,同時狂吼起道︰「敵人在屋頂!大家上!」在大吼聲中,他第一個沖了上去,接著是二當家蕭銑,然後是三當家,還有一眾高手。
陸抗此時手中的,不是煙桿,而是一只專門打造的巨大銅錘,他干枯瘦小的身子相比之下,那個巨大的銅錘是那樣的巨型,可是他舉之若輕。他一錘在手,有如天神降臨,他手掄巨錘,直向屋頂狂砸而去。
蕭銑則不。
蕭銑還是空手,不過他的速度極快,轉眼間,他已經沖出了屋頂,破開屋頂的瓦片飛了出去。
「轟隆隆……」
杜伏威看著下面爆起來的響動簡直驚天動地,整座巨大的房子都在搖撼,幾乎整間房子的窗戶和瓦面都爆碎了開來。杜伏威嚇得下巴差點沒有掉到腳面上,好半天,他一把揪住徐子陵怒吼道︰「小子,你剛才差一點就害死老子了!如果你扔慢了點……」
「扔慢一點。」徐子陵淡淡地道︰「你和我也沒事,最多掉層皮,折個手斷個腳什麼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杜伏威無語。
陸抗讓一股巨大的爆炸力炸得氣血翻騰全身疼痛,他覺得全身最少有十個地方插著不知什麼哪里飛來的鐵屑刺中,最少有十個地方的皮膚讓那股巨力炸得皮開肉綻,耳朵震得得鮮血長流,眼楮一陣陣發黑,腦袋一陣陣的發昏。不說衣服,就連頭發,也正在著火,燒了近半。
不過就算身體再痛,也比不上心中的痛。
自己辛辛苦苦招攬的十數名高手在這一個巨大的爆炸中全部重創,另外十幾個身手稍弱一些的,更是倒在血泊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自己的全部心血,就這樣付之流水了。
陸抗心疼之極,可是他來不及嘆息,甚至來不及撲滅身上的火。
因為他的頭頂,閃動著滿天的星光,那些星光一閃一閃的,詭異得就像天魔的眼楮。
陸抗來不及驚呼也來不及有太多的反應,就一下子淹沒在那片詭異的星光之中……星光之中有一個個小小的氣團在爆炸,在無聲無息地爆裂著陸抗的身體,雖然每一個氣團的威力很弱,遠遠及不上剛才那股爆炸威力的千百分之一,可是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這些小小的詭異的氣團不是陸抗真正恐懼的東西。
真正恐怖的東西是那些隱藏在那片星光之後的東西,是兩條絲狀的東西,它們一寒一熱,纏繞上陸抗的頭頸,瘋狂地向陸抗的經脈中侵入。
那種無視敵人抗拒無視敵人防御的侵入,讓陸抗心底一涼。
完了,這一次遇上真正的高手了。
陸抗自心底里狂吼一聲,憑著他數十年的功力,強蠻地自那片星光沖出來,可是一旦等他恢復了眼楮的清明,他看見更加讓他心膽俱裂的情景。一個高大的黑臉獨眼人,用一條長長的鞭子將三當家整個懸掛在大梁之上,手中揚起一把鋼刀,將三當家整個人一刀兩段,血花四濺……
陸抗快瘋了,他拼命向門外沖出,在這一刻,他再也不想什麼守著什麼寶貝了。
在這一刻,他想的,就只有自己的性命。
敵人太強大了,一照面之下,老三就讓他們干掉了,老二不知何蹤,想必也早慘遭毒手,而自己,已經身受重創,這一仗剛開始就已經結束。
還是盡快逃命吧!
那個雙撒了一片星光的怪人臉上戴著一個極其恐怖的面具,他鬼魂般追來,讓陸抗心魂俱裂。
這時,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撞了過來,攔截在陸抗和那個怪面人的中間,陸抗定神一看,正是二當家蕭銑。
「大當家,走。」蕭銑啞著嗓子吼道,他身體的鮮血滴滴答答,不知身受何等重創,可是他只顧著大當家陸抗,陸抗心中一陣陣感動,本來他還有點懷疑這一個老二那顆心的,可是現在危難時期,當可看見他的忠心。
他,他是自己的好兄弟。
「老二……」陸抗幾十年沒有掉過淚了,可是今天他感動了,差一點就沒有老淚縱橫。
「走啊!」渾身鮮血的蕭銑卻生氣地怒吼道,他強蠻地伸出手,去推陸抗離開。他自己卻拼命撲向那個戴著恐怖面具的怪人,舍生取死地沖過去,完全不作任何的防御。
陸抗看到這里,扭轉過頭,強壓下心中回身與蕭銑一起死戰的沖動,他一咬牙,飛身而起,亡命而逃。
他必須逃出去,不然這一個老二就白死了。
那個黑臉狂眼大漢還在向自己的其它手下砍殺,而老二正在纏在那個怪人,自己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自己一定要逃出去……
「轟!轟!轟!」
一連三聲巨響,爆響在陸抗的身上。陸抗覺得自己全身的經脈在這三下重擊之下已經寸寸碎裂了,就算在平時,受到這種恐怖力量的攻擊,也難以抗御,更何況在如此的情形之下。
死亡,已經成為事實。
現在的陸抗只想看一眼,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偷襲了自己。
可是他看見的是,一只迅速在眼前變大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