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低落的時候,誰都會有。但是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陰霾的氣息,可不尋常。
「究竟出了什麼事?」即使蜜柑這麼問了,稚子也什麼都沒說。這是她自己的問題,固執的這麼認為之後,郁結就更為凝實了。[]
消沉的日子沒過多久,神殿的工作準備已經就緒。作為關聯者,稚子被要求參與其中。蜜柑卻並未被允許同行,至于理由則連美琴都不知曉。
長老準備解除對于雷吉奇卡斯的封印,這一次是特別的,甚至沒有召回在外的修驗者們。
「不管我們做了些什麼,有些事情總會發生的。」長老似乎是在對心不在焉的稚子說話,又似乎是在自語。大概是使用了術式的關系,哪怕是走神狀態,他的話語也清晰的映在了稚子腦海中,將她拉回到了眼前。
「所謂的命運嗎?」稚子用弱弱的聲音問道。
「不,這是‘發展’。」並非是在做文字游戲,長老作出的回答呈現出的是另一重概念。
還不及稚子仔細區分出兩者間的差異,長老又繼續開口了。
「這一次我什麼都沒準備。什麼應對措施都沒有。也就是說,雷吉奇卡斯大人蘇醒後會發什麼,誰也不知道。你已經在這里,我也不會允許你中途退出。之所以嘮叨這個,只是提醒。專心應付眼前,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否則說不定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算是最壞的結果,死的不明不白的話會死不瞑目。」
話語是很平淡的陳述出來,卻像是威脅……稚子的呼吸變得急促,氣氛不知不覺中變得凝重起來。
會生氣是必然的吧,正常的考慮來說。為拯救了這片土地而陷入沉睡,卻在無知無覺中被封印了漫長的歲月。這絕對算是恩將仇報了。
雷吉奇卡斯會生氣是理所當然的情景,所以,此刻才意識到,長老根本是就沒打算對抗,而是決定將自己作為承載怒火的活祭。
「為什麼是我?」連同自己也被牽連的理由,稚子感到疑惑。她只是在心中念叨並沒有說出口來,但是長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回答了她,「我觀察過三神柱的反應,雖然很微弱……美琴一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柱石並不是單純是對雷吉艾斯起反應,同樣也是對你起了反應。只是冰柱的光芒過于明亮所以沒人注意到鋼柱和岩柱的異常罷了。至于那個小姑娘,她只是普通人類。會遇到鋼神柱和岩神柱只是巧合。」
另外的小姑娘指的是蜜柑,長老的言下之意是蜜柑連成為祭品的資格都沒有,也不知道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我不想死。」稚子這麼開口說了。正因為有過瀕死體驗,所以她並非是單純的在畏懼死亡。
「那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情呵。」長老愉快地笑了,分不清是奸計得逞還是了卻心願的笑容。
稚子的八只精靈都被留在了上層,進入祭壇的此刻是只身一人的狀態。無論是從長老過去所描繪的事還是從神殿的文獻中的資料來看,雷吉奇卡斯都是不遜色于地方守護的神獸級存在。以稚子孱弱的身體,與其為敵是沒有生路的。
術式已經開始了。磅礡的巫力從長老身上散發出來,這是借用自雷吉奇卡斯的力量,此刻被用于解開對其進行的封印。
決不能讓雷吉奇卡斯從沉睡中驚醒,否則就會釀成大禍,這幾乎是切鋒神殿的一項不成文的規定了,但在此時此刻卻是由主事人親自觸犯這項禁忌。稚子是明白的,禁忌的由來,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柱石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紋路。是符文,現在的稚子已經能認出其中的大部分來。然後,柱石一點點崩解了,而隨著三根柱石的崩潰,位于中央的寶藍色柱子開始一點點釋放出光芒。與此同時,祭壇所在的三角形基座的三條邊也噴涌出明亮的紅色,簡直就如同一道光幕,呈三稜柱的樣子將整個祭壇包袱了起來。
稚子有感覺到一瞬間的心悸和來自整個空間的震動,存在感過于強烈的白色巨人忽然出現在祭壇中央,就聳立在稚子的正前方。
有這三根手指的巨大手臂向稚子這邊伸了過來,本能般的後退卻完全沒有作用,稚子一瞬間就被雷吉奇卡斯捏在了手心里。
在空曠的地下回蕩著少女淒慘的叫聲,被巨大的恐懼感包裹著,稚子仿佛是听到從內部傳來的咯咯作響的聲音,就像是全身的骨頭都被捏成了粉碎。這只持續了數秒,打斷了雷吉奇卡斯的是來自身側的電磁炮的攻擊,而發動了攻勢的,是雷吉艾斯。不止是雷吉艾斯,連雷吉斯奇魯和雷吉洛克也做出了行動,只是它們所積蓄的光柵加農和石刃並沒有釋放出來。雷吉奇卡斯正面的七個紅點放出詭異的紅光,像是呼應了這一現象,雷吉艾斯、雷吉斯奇魯、雷吉洛克身體正面的圓點也全部變成了紅色。它們停下了動作,並且呈品字形站在了雷吉奇卡斯的身側。只是一瞬間,三神柱就被雷吉奇卡斯所支配。
只是這時候的雷吉奇卡斯已經放開了稚子。稚子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完全就是毫發無傷,剛才那種徹骨痛感恍如錯覺一般。她抬起頭來,而這時候卻看到了雷吉奇卡斯先前捏著她的右手中,此刻正握著一團紫色的瘴氣。
雷吉奇卡斯打量了一會兒之後,忽然用力一握,緊接著稚子便感到全身一陣涼意從腳尖一下子竄到了頭頂。與此同時,炫目的圖像畫面以及聲音充斥在她的腦海中,過量的信息幾乎讓她昏厥,她努力忘卻自己的存在才勉強經受住了信息洪流,而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是空無一物,哪里還有什麼白色巨人存在的跡象。只留下雷吉艾斯它們三個倒在了地上。
回憶著腦中被塞進來的咨詢,卻是一陣陣頭痛,以及完全無法理解的色彩和噪音。仿佛是被打亂了順序的拼圖又像是被加密過的數據,腦袋里亂糟糟的一團,唯一能夠知道的是,這是從雷吉奇卡斯那里逆流過來的。
「走吧,我們該上去了。」
長老的聲音傳來,稚子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這位老人的存在。
看到她向自己望過來,長老搖了搖頭,「自始至終雷吉奇卡斯大人都沒瞧過我一眼。」
「雷吉奇卡斯呢?」
「雷吉奇卡斯大人應該是已經離開了,看來我們都錯了,雷吉奇卡斯大人根本就沒在乎過我們。」
稚子點點頭。長老的說法稚子很容易就理解了,興許長老只是推測才說出這番話,但稚子卻能夠肯定。或許是因為逆流過來的信息所致,雖然完全無法對信息進行解讀,卻有種近似于直覺的分辨力。在雷吉奇卡斯眼中,微不足道的人類根本就不足以成為它的目標。就連當初被神化的拯救,也不是為了救援人類而作出的舉動。只是人類誤解了而已。
「那麼神殿……」
「不管怎麼說,切鋒神殿是供奉雷吉奇卡斯大人的神殿,過去是,未來也一直會是。」話說到一半長老忽然僵了一下。「我已經無法借用到雷吉奇卡斯大人的巫力了,從今往後我只是個普通的老頭。」
「神殿記錄的大部分術式都是不需要巫力的,本質上不會有多大變化的。」稚子的話並非全是安慰,歲月積澱下來的傳承,她只不過才剛剛入門。
沒有回答稚子的話,而是對稚子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三神柱。
「已經沒有必要留在神殿了。你可以把它們帶走了。」
之前為了達成控制,蜜柑有將雷吉洛克和雷吉斯奇魯的精靈球一並交給稚子,所以三神柱都被稚子收到了精靈球里。它們並沒有大礙,而且恢復到了和雷吉奇卡斯接觸之前的狀況。
做完這些之後,她重新回到了地面上。陽光有些刺眼,不過稚子很快就適應了下來。擔心不已的齊魯莉安一下子就瞬間移動到了稚子的身前抱住了她。而久候多時的蜜柑與美琴也察覺到,之前稚子身上那股讓人覺得不舒服的陰郁已經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