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準備
船老大說完後就大叫著調動水手去了,張禿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別著急,說:「這種事情也是命里注定的,急也沒用,你別胡思亂想,我們盡力就行了。」
我看他說的中肯,回了聲謝謝,當下將鞋子月兌掉,赤腳加入到忙碌的水手中去。
熱帶風暴來的很快,甲板上的物資還沒有全部固定完畢,烏雲已經連成一體,擋住了所有的陽光,大海一下子變成了駭人的黑色,海浪翻滾起來,我們一台發動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罷工,航速一下降到三節,小船幾乎就是在隨浪起伏,就好象激流中的一片枯葉一樣無助。
船老大扯著已經喊啞的嗓子,一邊招呼機械師去搶修,一邊讓我們注意無線電,如果邊上有船經過,就發求救信號。
我渾身被打上來的浪花濕透,只能拉住船舷上的鐵環固定身體,船舷外面的情景猶如怒海地獄,黑色的大海在沸騰,巨浪像丘陵一座接著一座,我們一上一下,似乎在坐沒有任何保險措施的雲霄飛車,那種情形,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根本無法體會。
這樣顛簸一直到了傍晚,船才逐漸遠離了熱帶風暴雲團,海浪稍微收斂了一些,這個時候罷工的發動機也修好了,船老大大叫著,我們開足馬力,向七海里外的礁盤逃去。
我又冷又餓,被船老大叫進了船倉,里面已經有熱好的姜湯水,我灌了一大碗下去,又換上防水的連體潛水服,吃了點巧克力和牛肉,這才緩過勁來。
隨行的幾個專家都給折騰的夠戧,谷老頭子本來就暈船,風暴一來他暈的就更厲害,迷迷糊糊的,嘴唇都變成紫色,木子齊搬東西的時候腦袋磕在門框上,滿頭是血,幾乎沒把張禿給嚇死,那最年輕的伍永更要命,不會游泳還非要到甲板上來,說想體驗大海激情的一面,結果一個大浪過來就找不到人了,船老大以為他給沖下去,跑過去一看,才發現他掛在船舷外面,嚇的連救命都叫不出來。
阿寧倒是沒什麼,看上去還是那樣冷冰冰的,似乎見慣了這樣的風浪,休息期間,她也換上了緊身的防水潛水服,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正在指揮幾個人加固著固定物資的網繩,短發在海風中飄動,凹凸有致的身材陪上小麥色的皮膚,閃爍著動人的光彩。
老外船醫找我商量,說谷教授有點月兌水,能不能想個辦法讓船不要這麼顛簸,我心說這老外的人道主義覺悟就是高,不過審時度勢的能力就差了點,你也不看看你坐的是啥船,這顛簸不顛簸是我說了算的嗎?
他讓我去和船老大說一聲,說是最好行駛的穩一點,我對他說︰「這種事情啊,請你去找龍王爺商量,別來找我,我不負責這一塊。」
那老外不知道什麼是龍王爺,就在船上到處去問,誰是龍王爺,你是不是龍王爺,船夫們累的筋疲力盡,誰也沒理他,他問了一圈也沒找到龍王爺,只好無奈地看著我聳肩膀。
我們只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鐘,浪又大了起來,船老大在船頭叫起來︰「風暴追過來了,快快地,東西不要吃了,游泳不會的回倉里去,千萬不要出來了。」
我走到船頭眺望,隱約看到一團墨汁一樣的烏雲正在向我們蔓延過來,比剛才我們看到時,又低了很多。
我們與驚濤駭浪搏斗了將近4個小時,才得到一次喘息的機會,這個時候甲板上的工作已經基本上完成了,所有需要固定的物資都用尼龍繩網牢牢綁在釘死在甲板上的鐵環上。那些來不及固定的,全部已經給沖進了海里,成了貢獻給海龍王的祭品。
張禿子想用鐵鉤將一些浮在海上拋貨勾回來,可是船老大不同意,他說西沙的漁民有自己的規矩,掉進海底的東西就是屬于海龍王的,沒拜過瑪祖之前絕對不能撈上來。
入鄉隨俗,我們沒有辦法,只好眼睜睜看著那些貨物消失翻滾的海面之下。
東南風一陣比一陣大,浪高幾乎已經達到了七米,船老大大叫著我們回倉里去,就算是水手,也必須要在腰間綁上繩子才可以出去作業。
我正打算回倉,一閃眼就有一道七層樓高的巨浪打在船上面,把船都頂的飛了起來,我听到一聲驚叫,忙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人被甩到了船舷外面,阿寧和張禿子揪著他的衣服,他才沒掉進海里。
我沖過去幫忙,三個人手忙腳亂將那人拉了上來,掰過他的臉一瞧,操!又是伍永,他娘的這家伙也太不長記性,天生平衡力差我們已經不怪你了,你他娘的沒事還老往甲板上跑,這不是存心添亂嗎?
伍永嚇的臉色慘白,一個勁的說謝謝,張禿子對他說你快點回倉里面去,千萬不要再出來了,甲板是很危險地。
他抖抖嗦嗦指著海里,似乎還想說什麼,突然船老大大叫了一聲:「蹲下!」
話還沒听清楚,一個巨大的浪頭拍在船舷上,船身發出痛苦的扭曲聲,兩人多高的浪尖越過船身沖了過來,我們雖然遵循了船老大的命令,蹲倒減少沖擊,仍然沒有頂住這一股沖力,身體給卷進了海浪,眼前一白,耳朵轟的一聲,就掉了海里。
我踩水探出頭來,看見船已經漂到了幾十米之外,張禿子一邊劃水一邊對我大喊︰「我去追船,讓他們掉頭,你去找找其他兩個人∼」。
海浪暗流涌動,滿眼都是浪頭撞擊產生的白色浪花,我拼命踩動雙腳,朝四面看去,除了遠去的張禿外,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
剛才一個大浪過來,情況混亂,到底有幾個人給打下水,我也沒看清楚,現在不知道如何找起好。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從我左邊的浪頭里浮出個人頭,朝我叫了一聲,隨即又給一個浪頭壓到了水下。
我一看是阿寧,忙探頭下去將她抱住,把她抬出水面。
阿寧給海水嗆的直咳嗽,剛緩過勁來,沒辦法說話,一邊大口的吸氣,一邊給我打著手勢。
我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小點在離我們很遠的地方上下浮動,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阿寧這時候終于說出了話來,大叫道︰「那…那是伍永,快去救他!」
我一看糟了,這家伙不會游泳,掉在這樣的驚濤駭浪里,給幾個浪花一打,不淹死也給嚇死了。
剛想游過去救他,突然一個大浪卷過來,把我們壓進了水里,等我再探出來,那個小點已經不見了。
我和阿寧焦急的找著,可是那個小點卻再也沒有出現,不知道是給卷到了更遠的地方,還是沉到水里去了。
現在形勢危急,沒有時間去擔心別人,我們現在在熱帶風暴影響的大海里,雖然暫時沒有危險,但是這里海浪太大,以我們的體力,不知道能夠堅持多長時間。張禿能不能追上那艘船,船回來能不能找的到我們,都是未知數。
浪頭一個接一個的壓過來,互相拍打形成很多急促的旋渦,水底下各種的力量交匯,互相影響,形成了大量不可預測的水流。
我雖然沒有參照物,但是能感覺到水下的動靜,我們正被一股力量強制性的推向一個方向,逐漸遠離我們船的航線。
我一邊與海浪搏斗,一邊招呼阿寧往回游去,這樣漂在水里,只會給海流越帶越遠,等一下船回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們可能已經被沖到馬來群島了。
在浪頭里游泳,體力消耗實在太大,連自己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我感覺到手逐漸失去了知覺,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不清,心里有點絕望,這樣下去,兩個人都堅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