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其實我感覺不用那麼害怕,剛才我們睡著的時候都沒咬我們。」潘子道,「老子在越南也踫到過不少蛇,被咬過也有兩三次了,對蛇也算熟悉,一般蛇不太會主動攻擊人的,阿寧當時算是個意外,可能是阿寧弄瀑布的水,驚擾到那條蛇了。」
這一听就知道是安慰的話,心說誰信,看潘子的臉色就知道他自己都不信。普通蛇還好說,那種蛇看著就邪門,不是善類。
我將礦燈放到原本想放的位置上,看著空空的睡袋,心中非常的酸楚,胖子卻把我的幾盞礦燈全部調整了方向,照著四周的水面,說是要警惕一下。
胖子的行為讓我立即又擔心起悶油瓶,這家伙不會出事情吧,如果是在古墓之內,我必然不會擔心,因為那是他輕車熟路的地方,但是像胖子說的,蛇這種東西是不講道理的,咬一口就死,你拿它沒轍。
我們又合計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好繼續等悶油瓶,這晚上必然是不敢睡了,三個人背靠背坐在一起,看著四個方向挨夜。
此時其實時間也不早了,只過了一會兒天就亮了,隨著晨曦的放光,持續一個晚上的壓抑減輕了不少,我們也少許放松了,不過悶油瓶卻沒有回來。
我們重新審視沼澤,沒有晚上那麼恐怖,不過雨停了,沒有雨聲,四周只剩下流水的聲音,還是安靜得異樣。遠處的雨林之中漆黑一片,天亮不天亮似乎和雨林深處的世界一點關系也沒有。
見悶油瓶沒有消息,我又開始焦慮起來,我很少有這種隨時會失去一個人的感覺,現在卻感覺這里的人隨時有可能會死,這大概是因為阿寧的死亡,打破了我的一些先入為主的感覺。
潘子和胖子雖然也有點擔心,但比我好得多,胖子說起來,最差也不過就是掛了,讓我無言。
我們吃了點東西,潘子水回到峽谷口,撿了些樹枝回來曬干,燒了個篝火。
我問他想干嗎,他說我們已經過了峽谷,基本的情況都知道了,時間也過了幾天,三叔他們如果沒有意外,應該馬上就會到達峽谷口,這里昨天雖然還有小雨,但是戈壁已經被太陽曬了好幾天了,現在地上河還不知道在不在,他要在這里做一個信號煙,一來,標示我們的位置,讓三叔知道我們已經進去了和我們進去的路線;二來,也可以警告三叔,讓他們提高警惕。
潘子說完就從包里掏出一種黃色的類似于藥丸的東西,丟入了炭堆中,很快一股濃煙就升了起來,他告訴我這是海難時候求救的信號煙,是他托一個還在部隊的戰友弄來的傘兵專用軍貨,就這麼幾個球能發煙三四個小時。
我道︰「能不能告訴三叔這峽谷里有毒蛇?」
潘子搖頭,說不同顏色的煙代表著不同的意思,但都是簡單的意思,這黃色代表的是前路有危險,要小心前進,更復雜的交流,要等到三叔看到了煙,給了我們回音後他才能想辦法傳達過去。三叔他們所處的地勢比我們高,應該很容易就看得到,我們要時刻注意峽谷的出口方向,或者四壁上有沒有信號煙響應。
這倒是一個非常有效的遠距離的溝通方法,我看著煙升上半空,心里忽然有了一絲安全感,如果三叔到了並和我們會合,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們人強馬壯,我想最起碼晚上能睡個囫圇覺。
潘子每隔兩個小時添一次煙球,第一次煙球熄滅後,沒有任何的回音,悶油瓶也沒有回來,我們也沒有在意。一直等到下午,第二次煙球燒了大概一半的時候,忽然胖子叫了起來︰「有了,有了!有回音!」
我正在無聊地看天,立即就跳了起來,和潘子一起朝懸崖上看去,一開始還沒找到。胖子大叫︰「那邊那邊!」
我轉了幾個圈,才看到有一股煙從遠處升了起來,冉冉飄上天空,煙竟然是紅色,乍一看,猶如一條巨大的雞冠蛇,從很遠處的樹冠底下冒了出來。
我歡呼了一聲,條件反射就想笑,然而笑容才到一半,忽然凝固了,幾乎是歡呼的同時,我立即就發現不對勁。
因為那煙升起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峽谷外,而是在我們所處的盆地的中央,這片沼澤的深處。
三叔他們一直潛伏在阿寧的隊伍之後,按照潘子的說法,應該是有一天到兩天的路程差距,此時按照計劃,他們的位置應該是在這片盆地的外延,即使發現了這片綠洲,他們也不會立即進入,而必須等待潘子給他們的信號。
然而,讓我們目瞪口呆的是,三叔回應我們的信號煙,竟然是從相反的方向,從我們身後,沼澤的中央升了起來,這就是說他們現在已經身在沼澤之中了。
潘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我操,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在里面?」
我怕是誤會,馬上拿起望遠鏡看,一看正確無誤,那煙絕對不會是起火產生的,因為煙的顏色紅得不正常。
「大潘,看樣子你家三爺比你動作快多了。」胖子喃喃道。
「不可能啊,難道三爺他們從其他的峽谷先進去了?但是,按照計劃不是這麼來的,他們應該等我的信號啊,而且他娘的他們也太快了……」潘子想不通。
「會不會不是你們三爺的隊伍,是那小哥放的?」胖子道。
「昨天晚上他什麼都沒帶,不可能是他。」潘子道,「就我帶了煙球,都在這兒呢。」
「那就奇怪了,看來你三爺和你的交接有錯誤。」
「這煙是什麼意思?」我忽然想起顏色可以代表信息,就問道。
潘子從我手里接過望遠鏡,往煙的方向看去,想了想,他忽然臉色就變了,「不好,他們出事了。」
「出事?」我看潘子臉色有變,但是又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就讓他說詳細。
他說煙的顏色有簡單的意思,黃色的煙代表前路有危險,要小心前進,橙色的煙表示停止前進,等待確認,而紅色煙則更加的嚴重,表示絕對不能靠近,一般是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警告後來者發出的。一般的活動中,幾乎不會用到紅色的煙。
不過他也有點猶豫,因為畢竟他們不是搞考察的,這種東西也是臨時想出來的法子,那煙的用法他有沒有記錯尚且不說,也許對方記錯了也不一定。
不過這畢竟不是好消息,我問潘子能不能再發個煙,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潘子搖頭,頓了頓顯然有點急起來,就對我道︰「不行,小三爺你留在這里,我得過去看看,三爺別出什麼事情。」
我心里也擔心著三叔,不過知道輕重,趕緊抓住他,說︰「這怎麼行,那小哥已經沒回來了,你再去,我們這里就只剩下兩個人了。況且你一個人進去也實在太危險了,還是等悶油瓶回來再說。」
潘子搖頭道︰「三爺他們有三十多人,人強馬壯,一般情況下不會發出紅煙,那邊肯定出了狀況,他娘的那黑瞎子果然還是太女敕,小三爺你放心,這種林子我在越南的時候鑽得多了,我能穿過去,你們在這里等那小哥回來再作打算。」說著就收拾自己的裝備。我一看攔不住他,就急向胖子打眼色。
沒想到胖子也立即收拾起了裝備,我一下就頭大了,心說怎麼胖子也這麼關心我三叔了。剛想說話,胖子就對我道︰「你別向我拋媚眼,不僅大潘得去,我告訴你,這次咱們也得進去了。咱們身上的裝備根本不夠過戈壁的,所以必須得和你三叔會合,至少得拿到他們的東西,否則,出得了峽谷,咱們也會渴死在路上。」
我一想,他娘的對啊,頓時就有點不知所措。胖子又道︰「大潘一個人進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萬一他有什麼意外,我們兩個再進去就麻煩了,不如現在三個人一起進去,齊進齊退,成功的概率也會大一點。否則我們留在這里,也只是等死。」
「可是那小哥,怎麼辦?」我問道,「如果我們走了,他回來不就找不到我們了嗎,要不我在這里等你們。」
「那你不是找死麼,就你那小體格還不得給那些蛇掄了。得了,進去之後扛東西出來也需要人手,我和大潘肯定不夠,我們留下記號,給他指明方向,到時候最多再起個煙給他當信號,不過,」胖子看了叢林一眼,「我想那小哥恐怕不會回來了。」
這事情雖然非常的糟糕,卻明朗化了,我雖然覺得很不妥當,但是也知道胖子說得對。想了想,只好點頭同意。
進峽谷的時候是五個人,現在只剩下了三個,一個死了一個跑了,原本的物資顯然要重新分配,不過胖子說悶油瓶的那一份就不要帶走了,用防水布包好之後,用大石頭壓住,接著用麥克筆在防水布的里層寫了我們的去向。然後在那包裹邊上,把篝火調到最暗,這樣能燒三天,如果悶油瓶晚上回來,不至于找不到。
搞完之後我們身上的物資反而減輕了不少,潘子說信號煙最多只能燒三個小時,這一次進去,我們不能休息,所以要盡量輕裝,反正我們如果回來,必然也會經過這里,所以能不帶的東西就不帶。
之後我們過了一遍裝備,將防毒面具、洛陽鏟等一些重的東西留下了。接著潘子又將我背的一些比較沉的東西換到他的背包里,他的行軍負重是專業的,背得多一點不影響速度,我就不行了。他說叢林行軍非常消耗體力,這樣主要是保證我能撐到目的地。
他這麼說我很沒面子,我很想反駁說這半年我也練出了點肌肉來,不過他根本不給我機會,說完就只顧自己收拾,顯然心思已經不在我這里。
整理妥當,剛要動身,忽然胖子又抓住了我們,讓我們抬頭看遠處的煙。
我們抬頭一看,原來那遠處的信號煙已經日漸稀薄,不知道是那邊發生了什麼變故,還是煙球放得不夠。看樣子,這煙必然堅持不到我們到達。
在叢林中,如果沒有信號煙的指引,我們是肯定無法到達那個地方的。我們問潘子有何辦法,潘子就爬上樹冠,以信號煙的位置為中軸,用遠處盆地邊緣的峭壁怪石為參照物,在指北針上做了標記,只要往這兩塊峭壁怪石之間的位置走,必然能經過信號煙的燃燒點。不過,這叢林密集,就算誤差十來米都有可能錯過,所以得在煙熄滅前盡量靠近。
這就不能再耽擱了,我們立即整頓裝備,和潘子那里對了指北針,水走入沼澤,往信號煙的方向出發。
在白天通過沼澤邊緣那一片水域非常容易,因為雨水會聚的沼澤水水位很高而且清澈,我們可以尋著水底可以落腳的石頭前進,沒有落腳的地方就游泳,半支煙的工夫我們就通了過去,來到沼澤真正的邊緣。
那是一片比較稀疏的雨林帶,這里明顯地勢較高,很多連接在一起的「樹群」突出了水面,好像一些巨大的島嶼,可以看到有大量的亂石混在這片區域下的淤泥里,看上去似乎水位不深。
但是往里走就會發現,樹木在這片區域里非常密集,大概只有兩百米後,樹冠就密集得透不過天光了。樹根盤根錯節在一起,我之前其實有一個想法,就是做一條獨木舟,這樣就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地水前進,但是一看這種水下環境,就知道獨木舟在這里也是寸步難行,非得人自己走不可。
深入林中,光線非常的暗淡,很快四周就都是駭人的樹根,樹根上繞滿了藤蔓,藤蔓上又覆蓋著綠色的青苔,潮氣逼人。那種繞法,鋪天蓋地,大部分地方我們全部匍匐下來才能勉強通過,讓人感覺是進入了一個巨大的長滿樹的山洞之中。
潘子砍著攔路的藤蔓,因為幾乎所有的樹之間都有大量的樹根和藤蔓相連,所以我們反而幾乎不用水,架空走在大腿粗的藤蔓上非常的穩當。
然而讓我們奇怪的是,這麼密集的樹林里,卻出奇的安靜,除了我們行進的聲音,听不到其他的動靜,靜得有點讓人不舒服。
「西王母的地盤果然邪門,」胖子邊走邊道,「他娘的連個鳥叫都沒有!」
「何止,他娘的好像這里什麼都沒有!」我心里道,靜得實在不正常,讓我有一種錯覺︰我們可能是這片雨林里,除了這些樹外唯一的生物。
「也許這里的蛇太多了,鳥全被吃光了。」潘子道。
「不可能,那這些蛇現在吃什麼?」
想起那種蛇,大家又是一陣緊張,不過一路過來,卻絲毫不見任何蛇的蹤影,這讓我們有點意外。
繃緊神經繼續前進,不久我們便看到前方出現了一些裹在樹木中,突出水面的古建築遺跡,因為時代過于久遠,這些殘垣斷壁都已經成為不同形狀的石塊,大量藤蔓和青苔在這些建築的縫隙里生根,然後包裹全身,混在雨林中很難辨別,非到跟前了才能發現。
這些建築必然在當時屬于建築頂部的部件了,所以還能突出于水面,因為看不到水下的部分,不知道整體的形狀如何,但是看頂部,都是一些簡單的塔樓的樣子。數量很多,高低錯落,大小不一,看上去像埋和尚的那種塔林。
一路過來基本沒有見到西王母的遺存,現在終于看到了,倒是松了口氣,之前我還有一個臆想就是我們幾個別走錯了,畢竟峽谷口上沒有牌子寫「西王母城往里2公里,移動信號已經覆蓋」,待會兒進去發現里面啥也沒有,那玩笑開大了。
我們沒有時間停下來查看這些遺址,很快深入其中,不過雖然主觀上不想去研究,但是前進的路線蜿蜒曲折,總有繞到這些遺址之上的時候,我就發現,這些遺跡雖然經歷千年,卻堅實無比,十分的堅固,而令人奇怪的是所有的這種「塔」上,都有很多的方孔,顯然是當時建造時候打磨而成的。
方孔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約人是通不過,但是比人小的東西都不成問題。
胖子看著奇怪,路過的時候就下意識地用礦燈向內照照,然而什麼都看不到,只听得下面有水聲,不知道是通往何處。
潘子沒空理會這些,就催促快走,胖子知道急人所急,也只好草草看一下就跟了上來。
這個山谷的絕對面積並不大,越往里走,水下的淤泥明顯地減少,水下的各種古跡遺骸就露了出來,非常的清晰,形成了一副非常詭異但是壯觀的景象。水深大概只有兩三米,無數的殘垣斷壁和水下繁盛的樹根混在一起,讓我感覺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面,就恍如隔世一般。
直到這時候我才有進入到一座古城的感覺,看著這些殘跡,依稀可以想象當年這里繁盛的樣子,然而時過境遷,就算是女神的城市,也終于塵歸塵,土歸土了。
感慨間,忽然腳下水流的速度發生了變化,前面似乎有向下的陡坡。我們小心起來,這里樹木太多,滑倒踩空就是重傷。
再走幾步繞過一棵大樹,胖子就驚呼了一聲,我們看到左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出現了一張巨大的怪臉,離我們不到十米,足有卡車頭大小,臉上綠斑斑駁,大目高鼻,和我們在峽谷口看到的人面怪鳥石窟一模一樣。那是被包在青苔和藤本植物中的一座巨大的石雕。
胖子打開礦燈照射過去,石雕的身體部分沉入了沼澤中,只剩下頭顱,與密林融為一體,在水中鳥身呈現一種非常奇怪的蹲勢,好像要突然展翅而起的感覺,猶如貓科動物攻擊前的蓄勢。還可以看到石雕下方的水下,有一些形狀奇怪的黑影,不知道沉了些什麼。
我們面面相覷,想起之前的想法,如果峽谷外的人面鳥雕像,是告訴外來者已經進入了西王母國的領地了,那麼,這里出現了巨大的人面鳥石雕,又代表著什麼呢?難道這是一種更加嚴重的警告?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雕像之後的樹海,心說︰該不會在這石雕之後的區域里,有什麼巨大的危險正在等待我們這些不速之客?
思索間我們已經來到了雕像的下方,水流越來越急,我們看到在樹根下的沼澤水流絮亂,下面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潘子讓我們小心,說可能淤泥下的遺跡中有什麼空隙通往地下,好比下水井口。
胖子根本就沒听進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邊的石雕所吸引,礦燈在上面晃來晃去。
在焦距燈光下,我看到了更多的細節,石雕似乎是整塊巨石雕刻而成的,很多地方已經殘缺開裂,因為覆蓋著大量的青苔,使得其看上去更加的詭異丑陋,這麼近看,反倒感覺不出雕刻的整體是什麼。
看了幾眼,胖子就把燈光朝水下照去,石像幾乎是被包裹在兩棵巨大的龍腦香樹中間,沼澤之內的部分完全被樹根纏繞住了。還能看到,在水底比較深的地方,同時被包裹住的還有一些奇怪的影子,形狀很不規則,縮在樹根里面,不知道是不是石雕上的一部分。
胖子看了半天,也無法看清楚那是什麼,而且我還奇怪,為什麼四周的樹根都能被礦燈照得這麼清楚,那東西怎麼照卻都是個影子,再照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不是什麼黑影,而是一個個空洞。
而且看樹根上附著物的漂動方向,看樣子這里的水正在往這個黑洞里流下去。果然如潘子所說,這雕像下面有空隙通往地下。
本來以為能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現在不由大失所望,潘子于是繼續催促,我們只有繼續出發。
胖子不是很甘心,邊劃動礦燈往回照,邊自言自語︰「這水流到哪兒去?難道這古城下面是空的?」
我道︰「不是,這可能是以前城市下水工程的一部分,某些地下水渠井道還能使用,就會有這樣的現象。」
胖子道︰「那這下水渠道通到什麼地方去呢?這兒的可是低窪地帶,再低就沒有可以流去的地方了。」
我想了想,一般城市的排水系統,出口都是附近的大江大河,最後沖進海里。像這種西域古城,附近沒有大型的地上湖泊或者江河,但是肯定會有暗河經過四周,那麼按照道理這種排水系統應該是通往附近的暗河,不過,事實上西域雨量極少,這里的水格外珍貴,怎麼也不可能需要「排水」這麼奢侈的系統,一般樓蘭和附近遺址的考察,所謂的排水都是地上排水,然後引入井中,這里出現地下排水實在有點奇怪。
所以我感覺,這里的排水系統要麼是引入底下的暗河,要麼就是在古城的地下四處都有蓄水的井或者水池,這些水都在涌向那些深井之內,被儲藏了起來,而這些井可能和吐魯番的坎兒井一樣,在地下井井相連,一井滿了自動把水往另一口井送,直到所有的井都蓄滿水為止。
這座雕像下面的空洞,也許就是當時的井口,這倒也是相當有可能。剛才我們看到的石塔,胖子說下面有水聲,可能也是地下引水地道的聲音。
「這他娘的就是深挖洞,廣積糧,看來**的思想也是來自古人嘛,咱們的西王母真不含糊。」胖子道。
潘子道︰「但是這里雨量這麼少,幾年才下一場大雨,這麼大的工程可能要花上幾百年的時間,他娘的管用嗎?」
「如果從短時間來看可能得不償失,不過西域國家,有水便可以稱王,樓蘭號稱西域大國也才幾千號士兵,這里地形奇異,如果有大量屯水,就算國家規模不大也可以固守。你看這里的情況,這片綠洲肯定就是因為這樣而形成的,樹又可以固水,水又可以養樹,當時的西王母顯然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
本來西王母古城的地域位置就極其的低窪,這樣的設置甚至可以引入有限的戈壁地下水,不過,如果我想的是對的,那我們到這里來已經有幾天了,這麼長的時間,這些井道還在排水,說明那些井道到現在還沒有滿,這底下的井和通衢到底有深?
潘子想了想,點頭道︰「有道理,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如果打起仗來,有人潛入城里投病疫毒藥,那不是全城的人都倒霉嗎?」
我道︰「井口必然不會很多,可能西王母宮和權臣家里才可能會有井口,百姓可能就是用剛才看到的那種公用井口,這些地方肯定都是把守森嚴,咱們也看過古裝片的,投毒這種事情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畢竟井口深,再毒的毒藥一稀釋,恐怕連大腸桿菌都毒不死。」
說到這里胖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道︰「我靠,這麼說,這些井口必然都是通的,那麼咱們從井口可以通到西王母宮里去。」
我道︰「確實如此,不過我們又不是魚,而且下面的井道必然縱橫交錯,猶如迷宮,就算給你最完善的潛水設備,你也不一定能活著出來。說不定,那下面的井口通衢只有碗口粗細,那更麻煩。」
胖子罵道︰「你又諷刺我吧?胖爺我胖點礙著你什麼事了。」
我道︰「我靠,我這哪里是諷刺你。我自己都沒瘦到碗口粗細。」
「我覺得不會。」胖子道,「我們以前支邊的時候學基礎課,挖田埂引水渠,寬度也要根據水量定寬度,如果是這麼大的雨,碗口粗細的通衢夠用嗎?小吳你不是能算這些嗎?」
我學建築的時候,有講過這方面的問題,不過現在臨時要用,已經完全不行了,琢磨了幾秒只好放棄,對他道︰「現在想不起來,還是等我休息的時候仔細想想。」
潘子說︰「得,小三爺,你們倆別琢磨這些了,趕緊吧,算出來就算是地鐵那麼寬咱們也下不去,而且,現在咱們最重要的是盡快趕到三爺那里。」
我一想也是,立即點頭,收斂心神不再琢磨這些。就在這時候,身後的林子里忽然響起了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音,同時似乎有樹冠抖動,樹葉抖動聲連綿不絕,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密集的灌木中移動了一下。
我們一路過來,林子里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一下子出現這種動靜,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全部停了下來,轉頭望回去。
樹冠密集,除了那座巨大的人面鳥身石雕,什麼也看不清楚,那聲音隨即也慢慢停歇了下來。樹林很快就恢復了那種讓人窒息的安靜。
我們互相看了看,這種動靜肯定不是小個的東西能發出來的。看樣子,這林子里並不是什麼都沒有。
潘子就把槍端了起來,示意我們準備武器,不要說話了,快點離開這里。我們點頭,不敢再怠慢,凝起精神開始觀察四周的動靜,隨即加快了腳步。
走了沒兩步,突然胖子就「咦」了一聲,道︰「等等!」
我們問他干嗎,他轉回頭去,指了指身後的人面鳥石像,問我們道︰「剛才它的臉是朝哪兒的?」
我們朝石雕看去,就發現那石雕的臉不知道何時竟然轉了過來,面無表情長滿青苔的猙獰巨臉朝著我們。因為被樹木遮擋了一半,猶如躲在樹後偷窺的不明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