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時,不知不覺已近宿舍。
然而在宿舍的大門前,正靜靜的站著一個並不算完全陌生的少女——許久前,這女孩還站在那高高在上的司儀台上,讓人仰觀。
路上沒什麼人……因為還早,所以也沒幾個同學想要回來,是故沒什麼人發現。不過零並不怎麼慶幸,因為看架勢,芙羅拉是在等他。
這女孩並沒有如一般生徒一樣穿著那種夸張的校服,不過,就某種程度來說,這女孩穿著比那些女孩更為大膽。衣是類似于校服的衣;只不過,兩側沒有外露。相對的,她的衣加上了短短的裙;這裙極短,幾乎只到她偏瘦的大腿的四分之一,如果沒有直達膝的那正好蓋住三角區域的一溜長衣、背部從臀部微上處起的披風尾翼的遮擋,相信少女是遮不住自己的春光的。
胸上頸間的護頸很有風采。純黃金所制,上面,瓖著三顆象征高貴的藍色寶石,寶石幻惑,散發著相當誘人的光澤。
少女很自信;她幾乎飛揚的眉與微彎的唇無不顯示出一種張揚的自信風采。尤其是那手臂之上的護環,居然只到微微隆起的手臂膩肉,與雪白的肌膚呈現出一種瑰麗的相得益彰。鮮紅的雙眸在利眉之下,呈現出一種威嚴的斜度——她的長發,在那帶有血的聖光中蒸騰,一縷一束,一尾一面,飄揚翻飛,靈活如蛇,順滑如緞。
她的翅膀——在陽光下發光。乍一看去,仿若戰姬降臨,英氣而美麗。
「……」
「……」
面對面的站了一陣,零才發現這女孩似乎不怎麼想跟自己講話。他試探著躊躇著的往前走了一步,果不其然,芙羅拉的眼眸卻是緊緊的跟隨這少年的步子,有點僵硬筆挺的站直身子。
有點不好的預感哪。
「……你好,芙羅拉麾下。」零苦笑,主動打招呼道。說實話,零並不希望這女孩跟著自己進入自己的房間——因為這時候的他如果收拾一些東西的話,表現的就明顯太不正常了。作為宣告那個學生會會長任命的少女,不過問肯定是不可能的。
誰料芙羅拉的反應非常的出乎零的意料︰少女一手攬起自己衣的前裙,雙膝跪下,完全不在乎是否有人看見的低下她高貴的頭顱︰「您好。又見面了,殿下。」
這是芙羅拉第一次,向身為平民的零拜臣服之禮。
「慢著,你干什麼,芙羅拉麾下?!」零真的被這家伙給嚇著了,腳一軟、一頭冷汗就要沖過去攙扶,卻又因階級的差距不敢觸踫這女孩的雙手,于是只能干著急的捏緊拳頭疾聲勸說,「請您起來說話!您這,實在太不合常理了,讓人短命啊!!」
「對不起,本不想現在就跪的……但因為如果現在不跪,相信,未來就沒有機會了……我的直覺,是這樣告訴我的!」
「不管什麼機不機會、直不直覺的,請你起來,大天使麾下!」
「請您命令我吧。」芙羅拉沒有動靜,只是靜靜的跪著,說。她鮮紅的眸子宛如完美的鏡面般清晰的倒映出零的身影,青絲沉寂,整個人也顯出幾分的低眉順眼——
「……」
踫上這樣的事,就算是零,也頓覺手足無措。他不明白芙羅拉為何會這樣做,但他知道如果再讓大天使這樣跪下去,那就真的要出問題了,于是他憋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吭出聲來︰「起來吧,芙羅拉。」
零有一種感覺。如果他不這麼做的話,這個瘋子,大概真的什麼都做的出來。
跟最二流的無理小說一樣,女孩于是站了起來,默默的走到了零的身前。
「感謝您,殿下……如果可以的話,請跟我來。我們去一個地方說會兒話,您看,可以嗎?」
「……」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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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領域的學生會,位于天空領域主樓的塔頂。然而真到了這個地方才發現這里有著太多的讓人吃驚——這是個需要搭乘魔力電梯才能到達的禁魔空間。看情形,塔頂的硬件防御措施,比天空領域的外圍空間還要嚴密。
隨著‘叮’的一聲響,金屬門從中兩側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美麗的凹成一百二十度的藍色水晶寶石窗。透過這片玻璃窗,零看到的了一個美麗得讓人心潮澎湃的世界︰從此俯瞰,櫻花。山川。飛鳥。旭日。白雲,五者交雜,渾然一體間,向站在此上的少年,完美的詮釋了所謂自然的瑰麗。
空氣,仿佛全部承載了清新之劑。吸一口,嗅到的就是舒適的滋味。
站在這里,看到的是腳下的渺小。仿佛,自己能掌握世界。
正廳。
說是正廳,只是地理位置使然。這大概是學生會會社唯一對人的房間,因為這個房間除了中央、背對著太陽的棕木貴桌和真皮大椅以外,余下的就只有兩側的名貴掛畫。牆壁是如此的雪白;零簡直無法想象,天空領域究竟花了多少錢,以維護這片昂貴的環境。掛畫是如此的器宇軒昂;零從沒見過,從牆壁一端綿延到另一端、如此之長、如此之有氣勢的山水掛畫……
學生會會長,貌似是比自己想象中還要了不起的職位啊。葉嶺大s小姐……我以前貌似小瞧你了。
「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零眼神復雜的看著領路到此,卻定定的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麼的少女,無奈的說。
「三年前,在離赫學院,我第一次認識了前輩。那時候的前輩比現在還要陰沉,幾乎不跟任何人說話,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前輩的錢一樣……」如是說著,芙羅拉幾乎是強推著零,坐上了學生會會長的寶座,然後自己單膝跪下,再次的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也因此,我很害怕前輩。」
「……」
「但是,我永遠記得;怯生生,只有一半記憶的我,沒有大天使身份的我,還有一半靈魂在未來殿堂的我,在被其他同學欺負、侮辱,乃至要無法活下去的時候,是前輩,悶不吭聲,仿佛受欺負的人是自己一樣的站在我的面前,用身體承受攻擊,卻在談笑間嚇得他們瘋狂逃竄。」
「我永遠記得,在那個事情結束以後,前輩是如何笑的。」
「平時的前輩笑的很溫和,微笑和苦笑居多,仿佛前輩就只有這兩種感情一樣。而那次的笑容,卻是無比的爽朗,無比的溫柔,無比的堅強……」
「所以,我愛上了前輩你。」
听到這句話,零呆了。
芙羅拉則是笑了,笑的很苦很溫柔,但也不乏零所無法理解的甜蜜。
「我不管前輩你是怎麼想的,我……自那一刻起,愛上了你。」少女重復了一遍這句台詞,勇敢的抬起頭,眼眸里有著讓零看的耀眼的幸福的光芒,「終于說出來了……」
「……」茫然間,除了看著芙羅拉,零並不知曉自己能說些什麼。于是他只好茫然的看著因跪下來只到自己腰間的少女,以及少女鋪在地面上的華麗衣衫、及兩條蓮藕般縴細完美的足,就像是在向自己宣誓的騎士。
這一刻,光芒開始燦爛。
光的祝福,讓少女的羽翼更加虛幻、更加美麗、也更加凝練。少女的背影在這一刻被光徹底的驅逐,漸漸的,光侵染了整個空間,令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不清,令這個世界,都只有光的顏色。
「前輩……我想反問您……您有,正眼看過荷香嗎?」
這一刻,芙羅拉的美麗,芙羅拉的笑容,遠遠的凌駕于閱盡美人的少年的記憶中的所有美人之上。這是一種用筆墨形容都嫌褻瀆的美艷;這是,被無數作家詩人爭相傳誦的,陷入戀愛中的少女的美艷。
「……啊(一聲)啊(三聲)。我一直看著你,比看葉嶺更多的看著你。」
零回答說,不帶猶豫,肯定無比的立起眉。
面對給出肯定答復的前輩,芙羅拉的眼角卻在不知何時間蓄上了淚水。欣喜?未盡。心酸?恐怕亦有。兩種感情混雜起來,少女默默自己的胸口,有點兒疼,但充盈的更多的,是高興。
「前輩在哄女孩子呢……」偏偏頭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女孩用略帶可愛的表情站了起來,「我知道前輩的回答取了巧……但我還是很高興。」
「我想要讓前輩知道,有一個女孩子,一直在喜歡你……所以,我滿足啦。」
話音落下,光芒褪去。
再細看芙羅拉的時候,芙羅拉給零的感覺,已經完全的不一樣了。
……這女孩,晉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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