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世頂之座 006-05、可恨之人可惡之處

作者 ︰ 寒霜家主

那一剎那,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幸存者們只知道在他們還在激戰之時,在他們已經絕望之時,面前的死體突然全部喪失了活力。本來還在不顧一切向己方沖來的死體忽然就在奔跑中撲倒在地,本來已經張開散發著惡臭的大嘴就差咬下來的死體突然再也無法咬合他們的牙齒,只能成為壓在他們身上最惡心的負重。

小室孝、毒島子、宮本麗、鞠川靜香、高城沙耶、平野戶田,這是最後的生存者。

「發生什麼了?」

若有所思地踢了踢面前已經倒下的死體,毒島子掃視了一圈所有還站立著的幸存者,或慶幸、或疑惑的表情掛在了每一個人的臉上,除了一直面無表情的黑卡蒂之外。當然,對于毒島子來說,黑卡蒂是近衛史萊同學,一個應該「毫無戰力」的存在。

毫無戰力,沒有自保的能力,為什麼這個少女能夠一直保持著冷靜?

終于毒島子意識到黑卡蒂的不對勁。

雖然一直本著不表露特殊狀態融入「集體」的原則,但是黑卡蒂的本性還是無法改變的,想要感情並不完善的她露出什麼恐懼、擔心之類的表情實在是太難為她了,當然,在正常情況下,眾人可以理解她這樣的表情為生性如此。不善言談,不善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多得是,不缺黑卡蒂一人。但是如果只是沒有表情,勉強一點還能夠用物理上的面癱來解釋,可是黑卡蒂此時卻是連聲音與心態都確確實實保持著平淡。那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未免也太奇怪了。

這情況是這個少女做的嗎?

毒島子的心中不禁產生了一個這樣的念頭,哪怕她知道這個念頭非常的荒謬,但是在這種事情情況之下卻讓她不得不產生懷疑。

不過回應她提問的當然不可能是黑卡蒂,就在毒島子的話語剛落之時,高城沙耶已經非常不耐地沖了過來。

「管他發生了什麼?!趕緊離開這里才是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剛剛我差點死了!差點死了!我和那個死胖宅都已經被這些惡心的家伙撲倒了!你們竟然還有心情在這里考慮剛剛發生了什麼?!總之是發生了好事情,是讓我沒有死成的好事情!知道這點就夠了!」

再一次最近距離地接近死亡,高城沙耶已經快要崩潰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著,發泄著,如果不是附近的死體已經被黑卡蒂肅清,恐怕就這一下,又得讓他們陷入另一個難關之中吧。

隊伍再次開始奔跑,而黑卡蒂第一時間也察覺到了毒島子對自己的關注。

果然想要在做了這些事情之後不讓任何一個人察覺還是有困難嗎?哪怕這個世界只是一個「普通」的世界,這些人類都只是普通的人類,但是如此明顯的詭異場景還是讓人注意到了啊。好吧,其實黑卡蒂完全沒有真正認清楚自己被毒島子盯上的原因。三無不是錯,但是在這種時候就顯得太突出了。

與毒島子的目光接觸了一瞬間,黑卡蒂也開始了自己的奔跑,雖然跑步這種事情在黑卡蒂的記憶之中除了以近衛史萊這個分身體驗過之外,實際上從未經歷過,但是此時,她就是近衛史萊不是嗎?

是她嗎?不是她嗎?這個少女究竟是什麼人?

對視這種事情必然是雙方的,接到了黑卡蒂那一瞬間的目光,毒島子心中更加疑惑。自己對少女的觀察實在不能說是很明顯的動作,但是對方卻察覺到了,這究竟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如果是有意的,那對方究竟強到怎樣的程度?毒島子戰士的血液已經沸騰,她看待問題的方法已經與普通學生完全不一樣。黑卡蒂的行為現在在毒島子的眼中就是那麼的獨特,她已經不再是披著弱小外皮的學生,而是一個看透一切的強者。

黑卡蒂完全不可能想到就是這麼短短的接觸之後,毒島子已經將她看穿了。

可是看穿歸看穿,毒島子卻並沒有將黑卡蒂的秘密公開出來的想法,她自己那藏在骨子里的嗜血戰意又何嘗不是她最大的秘密呢?眼前這個三無少女既然隱瞞著什麼,但是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幫助了自己等人,那麼就讓她繼續瞞下去吧。

毫無障礙地來到了校車停放的停車場,在這里,沒有被黑卡蒂清楚的零散死體再次開始蠢蠢欲動,但是解決這種數量的死體對于已經經歷了一場「真正戰斗」的小室孝等人來說已經連熱身運動都算不上了。但是此時此刻,黑卡蒂又已經再次將自己的目光放到了遠方,來自于長輩的惡意即將出現。

「救命!!」

不出意外的,「劇情」之中出現過的呼救聲在小室孝剛剛準備拉上車門的一刻響起。三年a班班主任紫藤所帶領的一眾學生出現在了小室孝等人的眼中。那人數因為之前死體向小室孝等人聚集的緣故甚至比原本還要多一些,數量多達十余人的隊伍看上去是那麼的壯大而讓人無法忽略。

「近衛史萊。你有辦法救他們的是吧?」

眼看著正在掙扎著奔跑過來的十余人開始漸漸被一群死體圍上,雖然這個數量大概不至于讓他們全軍覆沒,但是想要完整逃月兌卻也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黑卡蒂僅僅只是想要站在最後面,靜靜地看著那些人進行最後的掙扎,看看他們身為人類究竟會展現出怎樣的閃光與丑惡。不過黑卡蒂完全沒有想到毒島子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對她展開了接觸。輕輕的聲音並不可能讓其他任何人听見,卻讓黑卡蒂剛好能夠听個清清楚楚。

「能。」

同樣是輕聲的回答,黑卡蒂雖然並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但是她原本的聲音就是這麼清淡,在這嘈雜的環境之中,倒也確實沒有第三個人再注意到此事黑卡蒂正在與毒島子進行著秘密的對話。

「你究竟是什麼人?」

不願意逼迫黑卡蒂將秘密公開不代表自己對黑卡蒂的秘密不好奇。毒島子自己的秘密是難以抑制那對戰斗與鮮血的渴望,但是這個看上去無比平淡的少女又隱瞞著怎樣的秘密呢?在這種混亂無比的情況下,自己固然不會因為驚慌而使自己無法發揮出充足的戰力,但是多少內心之中還是會有些不安的。而眼前這個話語極少的少女卻是連一點點不安的感覺都沒有。在混亂之中她沒有體現出任何戰斗力,這一點雖然與鞠川校醫一樣,但是鞠川校醫的身上卻還是沾染上了不少死體飛濺出來的血液。而眼前這個少女身上卻是一塵不染的。

是的。

一塵不染。

哪怕是奔跑之中流出的汗水與腳下激起的灰塵所產生的污垢都沒有!

太過于純淨了。

因為接近而在此發現了新的秘密,這讓毒島子突然有一種吸了毒品一般被黑卡蒂吸引而難以戒除的感覺。這個少女究竟是如何才能夠保證如此純淨的呢?

「頂之座,黑卡蒂。」

既然被問到了,那麼就說出來。黑卡蒂的心中並沒有隱瞞與謊言的選項。「頂之座」是全紅世都崇敬的稱號,是黑卡蒂完全能夠自豪說出來的稱號,哪怕她的心中暫時還並不存在自豪這種概念,但是她也絕無隱瞞自己稱號與姓名的想法。

「黑卡蒂……這是你的真名嗎?‘頂之座’是什麼?」

「沒有說明的必要,解釋了也不能解決問題。」

「那麼你能救救他們嗎?」

「沒有需要。」

「看樣子確實是的。」

對話進行到這里,毒島子認可了黑卡蒂不需要伸出援手的決定,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在車外逃跑中的紫藤正一腳將一個因為扭到腳而倒在地上拽住他褲腿的學生鼻梁踢斷。他們已經是最後的生存者了,紫藤非常「勇敢」地站在了最後將幸存的學生掩護上了這一輛小小的校車,但是在最後一刻卻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一切都是以自己活著為最優先的堅決條件,在自己能夠活著的情況下,做出「表率」從而爭取更多的支持,但是一旦有人影響到了自己的生存,那麼便第一時間放棄。這樣的道貌岸然的丑惡雖然並沒有被大多數心神未定的學生發現,卻恰巧落入了此時正冷眼旁觀的黑卡蒂與毒島子眼中。

可恨之人可惡之處昭然若揭,這樣的人哪里有伸出援手的必要?

可惜這樣的人倒也尚未到達死期,竟然也安然無恙地跑上了校車,大概有一點不得不承認,那就是這位紫藤至少對于自身的能力以及那些正在追趕他的死體的能力判斷還是非常準確的。

對話已經暫停,黑卡蒂當然不可能主動去與毒島子說什麼,但是就在眾人用目光迎接著紫藤走上車,在校醫鞠川靜香將校車發動的噪音響起的同時,毒島子用更加細微的聲音湊到黑卡蒂的耳邊輕輕地問了出來︰

「你是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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