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號異端 第五十一章 絕境

作者 ︰ 錦獵

炎魔巴洛斯漸漸失去耐心,這個寒冰法陣曾經使它大吃苦頭,甚至因此被矮人封印了一千多年,那種深切的忌憚深入骨髓。然而咒蛇的毒素正漸漸將它最後的理智吞噬干淨,連同這些忌憚一起,最後剩下的將只有無邊的瘋狂和殺戮。

「你呢?你為什麼留下?」面對滾滾襲面的烈焰,凱法突然反問。

「因為我還不想死,黑頭發的異鄉人說得不錯,我們還有機會。」

「可我覺得你是喜歡戰斗。」

鐵班居然笑了笑,把目光投向熊熊燃燒著的敵人,「我只按照自己的意願,做自己想做的事。」

巴洛斯的大腦袋猛然偏了偏,似乎聞到一絲挑釁的意味,幾只老鼠的決心?

它壓抑不住毀滅的沖動,把所有的忌憚都扔到一邊,仰天咆哮,石室被震得一陣抖動,仿佛隨時可能崩塌。腳爪在地面上刨出兩個觸目驚心的深坑。

撕碎他們!

這是炎魔腦中剩下的唯一念頭。

猛地一聲轟響,巴洛斯借著蹬地沖刺,直沖向對面的敵人。

鐵班握緊了手里的彎刀,心中卻安靜如靜謐的木羅湖水。

這把刀伴隨它很多年了,十歲的時候,父親將這把刀交到他的手里,那時候刀立起來,幾乎有他整個人那麼高。

父親曾這樣對他說,我的兒子,保護好自己的刀,即使有一天你手里掌握著十萬名士兵,很多時候,能救你的命還是只有它。

鐵班在父親英雄王的背影中成長起來,英雄王從來不會在陣前命令自己的戰士沖鋒,他每次都舉著刀站在所有戰士的最前面,好像他才是所有人的盾牌。英雄王舉起手臂的時候,所有的王國戰士都會屏住呼吸傾听,而他的手臂再次揮下時,戰士們會緊緊跟隨他們的國王的腳步,哪怕前面是如林的刀鋒劍刃。

但是他鐵班是不同的,青年想起多年前的那次三王之約,樹海之王說過的那句話,他和他的父王是不同的。鐵班做事的時候不會有那麼多顧忌,他不是英雄王第二或者小英雄王,他就是他自己。

如果是父親在這里,大概不會冒險下到這個洞里,英雄王的心很大,他關注的事情太多,但是鐵班會,年輕人的血還很熱,鐵班渴望在戰場上像太陽一樣燃燒。

地下洞窟冰冷的石室里,巨大的魔鬼和渺小的人類構成一幅絕不對稱、毫無美感的畫面。

炎魔飛撲上來,兩者的距離一眨眼就縮到極短,巨大的身軀像濃重烏雲一般蓋下來。

凱法揮動巨斧迎向炎魔沖鋒,兩者的距離縮短到五步處時,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鐵班忽然竄從凱法背後竄出,一抹亮光突然彈出,從鐵班腦後躍起,反射著炎魔身上的詭異紅光,猶如一塊被鮮血澆透的水晶。

鐵班的左手伸出來,抓住了那道光,光凝成實形,是另一柄寒光閃閃的彎刀,他還有第二把刀!

鐵班的雙刀一卷,隨著他的動作,兩把刀身向兩個相反的方向急速劃圈,四周的空氣仿佛受到召喚,急速地涌向兩個圓圈的圓心,被那兩柄刀畫出的圓圈吞噬,產生極大的嘯音。

紅色的火光跳動,火焰之鞭又開始回旋,毒蛇一般出現在炎魔身軀的側面。青灰色斧影接著掠過,凱法往右前方跨了兩步,密切觀察鐵班的行動,現在他們最需要的是時間,爭取盡量多的時間。

火焰之鞭又呼嘯著砸來,凱法同時揮動雙斧迎上去,沉重的悶響,借助雙臂的力量,野蠻人頂住了這一擊,也後退了一步,他猛然發現,火鞭上的力量似乎比剛才弱了。

劇烈的尖嘯刺進耳朵,凱法才發現炎魔攻擊的重心落在鐵班那一側,它一邊與野蠻人纏斗,另一邊巨爪從斜上方切下來,直劈阿拔斯人,這次魔鬼把力量都凝聚在爪上。

鐵班挺腰迎去,刀身卷成的圓旋得更快,幾乎變成兩個可見的白色氣旋,嘯音越來越尖利,仿佛大型投石車投出的巨石以極高的速度劃過空氣。

一再攀升的嘯音卻在接近最高點突然窒住,石室瞬間靜下來。

刀尖與火焰巨爪無聲地相撞,雙刀造成的氣圈突然炸開,好像鼓脹的氣球突然炸裂。蓬勃的氣浪席卷,剛才吸進氣圈的空氣仿佛一瞬間被壓縮後全部爆發出來,巨大爆音破襲。

炎魔忽然覺得揮出的前爪被什麼東西狠狠沖了一下,爆開的氣浪居然擋了一下巴托地獄來的大魔鬼。

兩柄彎刀從氣圈後面回旋著探出來,它們繞著兩條不可見的軸線,螺旋狀遞進刺出,這才是真正的攻擊。

「光輪雙劍。」鐵班大吼。

身體躍起,幾乎和雙刀呈一線,整個人像一枚巨大的鐵矛,狠狠扎在炎魔的爪心。

一潑綠色的血隨著炎魔的狂吼,從爪上噴出,它猛地收緊前爪,又再次彈開。

這次巨爪的爪尖正面重擊在鐵班胸月復間,沒有任何東西緩沖,鐵班完全用**硬抗炎魔壓倒性的力量,血光迸現,他被遠遠擊飛出去。

凱法臉色劇變,急急收起斧子,緊跟著鐵班躥了出去。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絕不相信這樣威勢巨大的一擊,卻不能給炎魔帶來什麼是實質的傷害,炎魔只是依靠單純的速度變化,還有蠻力就擊飛了阿拔斯人。

炎魔狂吼過後卻停住了,它扭曲著身子,在離石井最後十步的地方躊躇不前,火焰的顏色似乎有微妙的變化。

凱法在鐵班落地前一刻抓住了阿拔斯人,被沖力帶著翻到在地,他用自己的身體墊在鐵班下面,避免撞擊帶來的更大傷害。

鐵班月復部有一個巨大的傷口,都能看到浸著血的腸子,鮮血不斷從裂口里溜出來,他緊閉眼楮,氣息還在持續衰落。

凱法只能將他放平,將披風撕開,緊緊纏住他的身體,血迅速浸透土黃色的粗布,從一端滴下來,凱法用雙手死死壓住傷口,卻不能阻擋血液不斷涌出。

野蠻人把鐵班拖到井邊,回過頭來向左侖大叫,「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他要死了!怎麼辦?」

左侖看著倒在地上的阿拔斯人,心里一片空白,剛才鐵班的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要想出一個解開封印的辦法。然而左侖毫無頭緒,這該死的矮人謎語!

左侖用手抓著井沿努力站起來,「把他的傷口扎緊,我想不到什麼辦法。背他走,或許他能活下來。」

凱法用一只手按著左侖的肩膀,他的臉對著炎魔,從左侖的方向只能看見火光映照下的側臉,野蠻人低沉的聲音響起,「他不行了,就換我來,我還能擋一陣。」

左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背著阿拔斯人走,只要跑得夠快,就有機會逃出去。」

「鐵班經不起劇烈的顛簸了,背他出去只會讓他死得更快。」

「那就自己走……」

凱法猛的回過頭,沾滿鮮血的臉在炎魔紅光的映照下顯得猙獰,「我們是北風,我們為戰斗而生,因戰斗而亡。我向阿蒙神發過誓,凱法再也不做逃兵了。」

「有人活下來,就會有人死,」野蠻人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他用盡全力的狂呼,「總有人要站出來的,這次是我!」

凱法甩開左侖的手,重新擎起兩把巨斧,青灰色的斧面輕輕顫抖著嗚咽低鳴,仿佛因即將來臨的戰斗而欣喜。

凱法凝視手中的老伙計,它們歸屬于阿魯巴斯的歷代先祖,從他的哥哥、父親、祖父到祖父的祖父,他們的血流淌在這對巨斧的紋路中,他們的視線從海耶神的永無鄉里出發,跨越雄偉的群山、跨越無垠的大戈壁,跨越厚厚的地下岩層,最後落在他的身上,凱法.阿魯巴斯,這個家族的最後一個男人。

歷代英靈們的召喚就在耳邊,握住你的斧子,讓心充滿憤怒,讓敵人顫抖,讓你的怒火燒遍戰場。

一片純白色的原野,視覺在漫天大雪中變得遲鈍,分不清白色的是天還是地。

凱法跪在雪地里,後面兵器交擊的聲響和人的呼喊慘叫響成一片,那些惡魔般的敵人突然從地底冒出來,雪亮的刀子沾滿人血,父親和哥哥和僅存的幾名阿蒙海耶武士在做最後的抵抗。

就在身後,利刃切入人體的聲音傳來,刀斧首先輕易切開皮膚,扎進肉里,只是輕微的「噗」一聲,又繼續前進切斷血管,血液從破口里噴出來,噴到冰冷的空氣中,「嘶嘶」作響,最後刀子砍斷骨頭,「 嚓 嚓」的好像冬天被凍脆的木頭斷裂的聲音。

最後才是人喉嚨發出的聲音,「  」作響,那是血液倒流進氣管里,人體本能的嗆氣咳嗽聲,但是肺部已沒有足夠的力量將這些血液排出去,它們會一直沿著氣管流下去,浸滿整個肺部。

這些本該細微的聲音突然間放大了無數倍,如沉重的巨錘撞向凱法的心髒,凱法驚覺這個人聲的熟悉——那是哥哥的聲音。

頸後幾點溫熱,用手一抹,是微溫的血。

凱法的眼楮猛地睜大了,胸腔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呼吸困難。

哥哥的血,趁著茫茫的白雪,分外刺眼。

白色的雪,紅色的血。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

這十年來從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有這種渴望,他什麼都不要,只想要戰斗,把所有的憤怒傾瀉出去,即使敵人是地底的魔鬼他也不在乎,讓敵人顫抖,讓你的怒火燒遍戰場。

野蠻人像旋風一樣猛扭過身,他直直的站著,巨大的咆哮聲席卷。

這是左侖有生以來第一次听到狂戰士的戰吼,那種聲音根本不是人可以發出的,好像北國王者冰雪巨熊的怒吼,令所有敵人從心底里感到恐慌,想要逃跑。無數高大的身影站在凱法背後,那是阿魯巴斯家族歷代祖先的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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