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貝托在老家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女兒,幾年前卻患了一種怪病,一開始只是四肢無力,漸漸的手腳開始僵硬佝僂,幾年之後,人就站不起來了。到了最近一兩年,四肢都開始蜷縮變形,身體都恐怖地勾起來,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蝦,且長年伴隨劇烈的疼痛。
花朵尚未盛開,卻已即將凋謝。
老人說到這里,聲音轉澀,不住嘆氣,渾濁的雙眼泛起水色,皺緊的眉頭令額上的皺紋更加明顯了。
為了女兒的病,他費盡心思,跑遍幾乎大半個西陸,從東面的阿拔斯到西面的費羅,尋訪了眾多名醫,用了各種各樣的藥,怪病卻毫無起色。
最後,有一個偶有涉獵魔藥學的名醫告訴他,這種病是四肢肌肉萎縮,造成人體畸形。唯一的辦法是去西面的費羅,那里有一些專精魔藥學的大師,這些魔藥無一不有神奇的作用,或許可以治好女兒的病。但名醫說完又搖頭嘆氣,魔藥師實在太難找了。
听到這里,左侖忽然饒有興趣地問,阿爾貝托先生有沒有到過荒木鎮。
老人怔了一怔回答,當然去過,荒木是重要的貿易節點,很多商社都在那里集散貿易。
左侖熱心地介紹,那里有位很有名的大夫,名叫薩義夫,醫術精湛,連英雄王都召見過他,老先生有沒有找過他?
阿爾貝托苦笑著回答,當然去過,可惜那位薩義夫大夫也沒有辦法,所以他只有選擇最後一條路。
左侖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說,如果薩義夫大夫都沒有辦法,那真的只有去費羅了。
阿爾貝托連連點頭,眼看著女兒的病一天天加重,都後來連說話和進食都變得很困難,已步入暮年的老父親終于下定決心,再去試試運氣。
于是,他不遠千里跋涉,花了很長時間和巨大精力,期間經歷了不可盡數的磨難與冒險,在一次極偶然的機會,遇到了一位魔藥學的**師,又花費巨大代價,請他制作出這樣一支試劑。可以說,全大陸都不可能再找到第二支替代品了。
阿泰大感好奇,起勁地問那是個什麼藥劑,左侖沒有制止他。
老人苦笑了一下說,那其實是一支強化人肌肉力量的藥劑,是用幾種魔獸的血液以及一些特殊植物混合,通過奧術手段煉制出來的,能夠極大刺激人的潛能,加強肌肉力量,這是他唯一的辦法。
阿爾貝托接著說下去,他們回到黑森不久,卻不知怎麼搞的,居然被多隆盯上了,他和兒子兩人全力奔逃,但還是在巴登鎮的這個餐館里被他追上了。
說到這個多隆,是在阿拔斯和黑森邊境一帶活動的強盜,就盤踞在邊境附近的胡楊林中,因為附近的胡楊林面積廣大,阿拔斯在此地又駐兵不多,多隆本人雖然外表看來粗壯,實則狡猾,幾次派兵圍剿都讓他只身逃跑。
最近阿拔斯王城似乎來了一隊鐵帽子,多隆躲到黑森這邊來避風頭,也不知怎麼,居然讓他發現了阿爾貝托的秘密,戰士在通過長久的鍛煉之後,往往會因為天賦等條件的限制進入瓶頸區,這些強化肌肉,刺激潛能的魔藥,或許大有幫助。
之後多隆一路尾隨追趕,還順手把城鎮衛兵隊長也殺了。
多隆有個恐怖的愛好,喜歡把人的腦袋活活從身體上撕下來,吊在自己家里當擺設,這一帶都知道這個撕腦袋的惡魔。
左侖想了想,問老人,是否知道多隆身邊精瘦男人的來歷。
阿爾貝托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最後才說,他才來這里不久,听鎮里的傳言,這個精瘦男人是最近才投靠多隆的,具體來歷卻不是太清楚。
左侖仔細回憶,想了很久,卻始終想不起來那人的臉,仿佛隔了一層薄薄的紙,差一點就能捅破,但就是差了一點。
老人咳嗽一下,準備說話。
阿泰忽然磨著鐵嘴發聲,「阿泰大人剛剛听到那兩個家伙說話的內容。」
「什麼?」左侖轉過臉盯著鐵皮人。
「他說,」兩道紅光從鐵皮人的兜帽里延伸出來,金屬聲帶輕顫,「薩耶就是這個家伙殺掉的。」
左侖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誰了!
他大吼一聲,追!飛奔著沖了出去,躍身跳上老黑,沿著多隆離開的方向追去。
凱法也一下站起來,跟著左侖轟隆隆沖出去。
阿泰動作最慢,不過他不用騎馬,走到外面,兩條腿突然變成兩根瘋狂擺動的鐘擺,卷起一地塵土。
坐在桌邊的阿爾貝托父子互望一眼,之後卻仍坐在原地,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現在是晚上,鎮里的路不寬,又有行人,老黑跑不了很快,前面多隆一行人已經跑遠了,左侖只能沿著大致的方向追趕。
阿泰最先追上來,「鄉巴佬,你發現什麼了?」
「我想起來了,那個瘦子就是薩耶身邊的副手,那天沙盜潰散後,很多人趁亂跑了,他也是其中一個。」
「你是想把他抓回來打。」
左侖瞪了鐵皮人一眼,「他和別撒兒的失蹤,也許大有關系。」
「太好了,干掉他。」
「別急,會有機會的。」
此時,後面的凱法也跟了上來,前面豁然開朗,他們追出了鎮。
馬蹄翻飛。
月亮映照下,往前不遠處,就是他們來時經過的大片胡楊林,只看到多隆等人的身影隱隱一閃,就消失在樹林中。
「他們進了樹林就很難跟上了,尤其是在晚上。好獵人不會在晚上進樹林的。」凱法說。
左侖仔細觀察了遠處樹林的情形,多隆很狡猾,沒有火把,黑黝黝的樹林根本沒法找人。他想了想說,「沒關系,我們回餐館。」
「回去吃飯嗎!」凱法忽然來精神了。
左侖搖頭,「我們幫了那麼大的忙,阿爾貝托先生還沒來得及酬謝我們呢。」
三人調轉馬頭,一陣疾馳。
當他們再次踏入白銀餐館時,阿爾貝托父子果然還等在那里。兒子塔斯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兩人見到左侖回來,似乎並不意外,立即熱情地迎上來。
「左先生,剛才您和您的同伴是去……」老人笑問。
左侖點頭,「您說的沒錯,這些人和我追查的一件事情有關,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十分抱歉,沒來得及和您打招呼就走了。」
老人連連擺手,「瞧您說的,今天如果不是左先生和您的朋友,不要說是試劑,或許我們連命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