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厚背刀變成了兩柄薄刀！
塔斯的刀速更快了！
左侖的眉毛一跳，全身瞬間繃緊，長刀直指，正中直劈。
三柄刀交擊一處，火星瞬時亮了一下。
兩人的動作都停在那里，只有鋼鐵切割研磨的咯吱聲不絕于耳，鋸齒和直刃在塔斯頭頂上方的方寸間拼殺。
塔斯忽然開口大吼，「就是現在。」
微涼的風鑽進領口，吹干了汗液，讓人覺得一陣冰冷。
左侖的眼角瞥到三十步開外的一個身影，顫巍巍的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晦澀不明的吟唱漸漸清晰，蒼老的手舉起一根長長的木杖，杖上的藍色寶石暴亮起來，像一顆星辰落到手中。
阿爾貝托！
那個老人是法師！
左侖猛地意識到這一點，巨大的危機感瞬間籠罩。
「兩段殺！」
大喝聲中，全身力量貫注雙臂，左侖全力猛劈。
塔斯的雙刀支持不住，長刀狠狠嵌進肩骨里，鮮血噴涌出來，巨大的痛嚎聲中，塔斯秀氣的面孔猙獰扭曲，痛嚎出聲，雙刀隨之猛錯翻卷，密集的鋸齒將左侖的刀卷到一起。
一把鎖！
他用自己的身體和雙刀當作一把鎖，鎖住了左侖的刀。
塔斯已經在拼命了，左侖最好的選擇是棄刀後退，再圖後進，但是他沒有。
左侖黑色的眼楮專注的盯著自己的刀，一寸一寸往下壓，時刻迫近塔斯的心髒。
所有人都在拼命。
阿爾貝托的吟唱終于完成，人身粗細的白色光劍從寶石中慢慢延伸出來，裹挾著巨大的魔法威能，即便左侖只能用余光看到，依舊覺得那光亮得刺目，。
「詭計之劍！」老人口中吐出魔法的名字。
光劍形成，即將月兌離。
奇異的破空聲忽然從戰場的另一側傳來，直奔向戰場的方向，是重物回旋的聲響。
左侖嘴角終于出現了笑意，力量全部釋放，刀身切進血管，塔斯的臉色瞬時慘白，單膝跪下，身軀不住顫抖。
老人的慘叫首先爆響，白色光劍呼嘯而來，狠狠擊到一側的馬車上，馬車瞬間在白光中爆開成一片木屑雨。
阿爾貝托的整只右手和法杖都飛了起來，鮮血在夜空中短暫凝固成一條黑色絲帶，然後崩散、落地。
小山一般的武士踏著泥土沖了過去，一腳踢在可憐的老法師身上，把法師踹得離地而起，摔飛到一邊，那個身材魁梧的戰士手里拎著一把斧子。
他似乎楞了一下，撓撓頭，「沒想到他那麼不經打，我以為他很厲害呢。」
正是凱法，剛才他及時擲出一把斧子，切斷了法師的右手，使他的法術偏離了左侖。
此時阿泰也拽著多隆走了過來，凶狠的強盜像一條犯了錯的小狗，驚恐的望著面前這幾個異鄉人。
左侖凶狠地俯視著塔斯，壓刀的手稍稍松了一些，「你的搭檔自身難保，他幫不了你，我想現在我們有更多的共同話題了。」
塔斯抬起眼楮，撕裂身體的疼痛仿佛沒有對他產生影響，「有一件事你猜錯了，他是我的父親。」
年輕人的聲音很平靜。
「好吧，管他呢，」左侖眨了眨眼，「如果你現在告訴我真相，我們還來得及看看你父親，少了一只手，人還是可以活下去的。」
塔斯搖搖頭，「他被打斷施法，已經受到了魔網的反噬，卡拉利亞的大神官來也救不了他了。」
「你好像一點都不難過。」
塔斯居然淺笑了一下，這一瞬間他仿佛又變回那個柔弱的少爺，「父親會回到神的身邊，我為他高興。」
左侖心里一跳，這種夢囈般的神情讓他有不好的預感，「你最好先擔心擔心自己，你的神現在可救不了你。」
「好吧，我告訴你真相，但是在此之前，我還有個故事，」塔斯猛地抬起頭，這個動作使他的眉毛糾結起來，肩上的血涌得更快，「其實父親所講的，前面一半都是真的，他確實是黑森人，我的妹妹也確實得了那種怪病，危在旦夕。
塔斯停了停，喘口氣︰「但是與此同時，就像你看到的，他還是個法師，他知道只有魔藥能救我妹妹，他找到了那個魔藥師。但是……」
「但是什麼？」
塔斯的臉瞬間閃過猙獰，「但是那個該死的魔藥師拒絕提供試劑，因為他需要這個試劑做一項動物試驗，一只該死的臭猴子，比我妹妹的命還重要。對于法師來說，真理高于一切，不是嗎？」
「但是我父親不同，他珍愛自己的小女兒，那是父親說，艾薇兒像極了母親，那是媽媽留給他的最大財富，」塔斯又笑了，笑容有些人，「所以父親殺了那個魔藥大師，叛離法師協會，最高評議會的通緝令來得飛快，那些平時不見蹤影的高階法師突然冒了出來，但是父親仍舊竭盡全力把試劑帶了回來。」
說到這里，塔斯的眼神暗下去，「可惜我們還是晚了一步，最後回到家里，看到的卻是妹妹的遺體，我親愛的妹妹，已經縮成幾歲的小孩子那樣大小，連一起長大的我都認不出來了。最後法師們要將父親抓走的時候，神伸出了他的手，我們得救了。」
年輕人黯淡的眼楮里忽然煥發出異樣的光芒，「神救了我們，他還會拯救所有人，唯獨有一類人不會被救贖，那就是瀆神者！」
塔斯的雙手忽然抓住了左侖的刀刃，鮮血從指縫里流出。
他拼盡全力大吼，「讓這一切結束吧！」
一種古怪的聲響從塔斯的身體里傳出來，那聲音一瞬間就變得非常密集，塔斯的雙瞳暴發出耀眼的光，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竄出來。
左侖還有些愣，還沒從塔斯之前的描述中回過神，沉重的呼嘯聲卻伴隨著藍光閃過。
鐵皮人的大劍猛揮，粗壯的鐵腿隨之擺動，巨大的力量將塔斯整個人都踢飛出去，左侖的刀上只留下了塔斯的兩只手臂，被大劍齊齊切斷，還牢牢的卡在左侖的刀刃上。
阿泰順勢跨了一步，擋到左輪面前。
鐵皮人剛站穩，刺眼的白光和爆鳴聲就接著爆開，巨大的沖擊波將阿泰沖得往後直退，狂烈的颶風繞過鐵皮人迎面撲來，將左侖也沖得站立不穩，只能單膝跪下以刀駐地。
等風暴過去，阿泰閃到一邊，左侖再望去，前方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深坑，塔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先通過講述過去的經歷分散左侖的注意力，之後突然觸發某個機關，把自己變成了人形爆彈，實在是夠瘋狂的。
左侖四處模索著，從地上找到一塊小金屬片，一側已經燒得焦黃，這類小金屬片四周還散落了一些。
他將金屬片收進懷里，抬頭問凱法︰「那個法師怎麼樣了？」
凱法搖了搖頭，示意老頭已經沒救了。
鐵皮人阿泰得意洋洋地咧開大嘴︰「鄉巴佬，瞧瞧，阿泰大人又救了你一次。」
「你是怎麼感覺到那家伙要……要炸開的？」左侖問。
「沒有什麼可以瞞過霸天虎的眼楮。」阿泰指指自己的紅眼，「不過我很好奇，你居然會背對著多隆，你不知道他手里拿著單兵弩嗎？難道你早就發現阿泰大人啦？」
左侖搜查著多隆的衣物，一邊頭也不抬的回答，「你的機油味兩里外就能聞到，還有，你只記得藏好自己的大，卻沒想到擋住紅眼楮。不過最幸運的是，這幫強盜都沒有回頭看。」
多隆縮在一邊，任由左侖搜刮全身，乖得和小綿羊一樣，完全喪失了勇氣，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跟曾經受過他殘害的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搜完多隆，左侖接著走到凱法身邊，開始檢查阿爾貝托的尸體。
魔法反噬似乎只破壞施法者身體內部的結果，從外面看幾乎沒有什麼損傷，老人買來得及留下任何遺言，臉上還帶著不甘的神情，凱法幫他閉上了眼楮。
左侖從老人衣服的夾層里搜出了一個信封，很普通的白信封，里面沒有信，信封上卻寫了兩個名字。
梅夫萊森堡，庫柏
剩下的內容卻是一排奇特的字符，左侖從來沒有見過，似乎是一種密語。
越來越有意思了，前一個城市不用說，就是左侖此行的目的地，至于後一個詞語，看起來像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左侖忽然從懷里拿出一張紙，從豪豬酒吧里發現的那張，他把兩張紙拿到面前仔細對比，雖然晚上的光線很差，但手上的觸感及墨跡表明，紙和信封完全是兩種質地，肯定是兩個不同產地，出于兩個人的手筆。
毫無線索，左侖用手彈了彈信封，把它和紙張一起放進懷里。
然後他轉向大塊頭，語氣不善地說，「凱法，干得不錯。你的速度讓人驚嘆，我囑咐你偷偷跟著多隆，你居然在多隆的人全倒下時才出現。好在你的斧子夠快，不然被魔法炸成灰的就該是我了。」
凱法撓頭，急忙辯解，「那天早晨一出門我就去楊樹林邊上等著了，跟到這里才發現了這個家伙，他鬼鬼祟祟的想要逃跑，把他抓回來可費了不少工夫！」
說著，他從草堆里拎出一個男人，男人長得精瘦精瘦，正是那天跟在薩耶身邊的男人。
左侖眯起眼楮，擺著長刀慢慢走近。
「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我什麼都說！我什麼都說！」卡弗雙腿癱軟，用手肘支著地面不斷後退，一邊哭嚎著哀求。
「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從薩耶開始。」左侖把刀插到他的腦袋旁邊，做了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