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下，鐵皮人已經一腕子把對手放倒了。
「下一個。」冰冷的金屬聲音震蕩。
圍觀者全靜下來，屠夫一只手能提起兩頭大種豬，在整個白石城也是有名的蠻力，卻一下就敗了。
「你犯規了。」有人不服。
「那麼你來。」凶暴的鐵皮人站起來，高大的身影迫力十足。
沒人吭聲了。
「胖子卡特，今年的掰腕子比賽怎麼不叫我？」尖細的聲音陡然從人群後方響起。
人群忽然安靜了，所有人都往後方望去，臉上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所有人自動分開到兩側，前排的人使勁往後鑽，似乎不願和來者有什麼接觸。
「佩魯卡家養的胖狗來了。」左侖旁邊的人低聲念叨。
一只碩大的白淨肉團從人群後面挪了進來，與他發出的尖利聲音截然不同，他至少比被他稱呼為「胖子」的攤主還肥上兩個級別。
他的身後跟著十多個臉上寫著「惡棍」兩字的打手，把圍觀者統統推到一邊。
矮胖攤主的臉皮顫動兩下，擠出個笑容，「羅密歐先生，瞧您說的，事實是我正要讓僕人去請您。白石大力士比賽怎能少了連續五屆的冠軍呢。」
羅密歐圓滾滾的眼珠四下掃了一圈，尖利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疼，「听說你找了兩個新幫手，來吧讓我試試，但願他們的胳膊不像從前那幾個一樣脆，哈哈。」
攤主擦了擦汗，他低聲對身邊的凱法說，「凱法，這家伙折斷過許多人的胳膊……」
按照規則，接下來換人，該輪到凱法。
說完矮胖攤主瞄了瞄旁邊趾高氣昂的鐵皮人，這家伙似乎更猛一點。
「老板，我不會白吃你的東西的。」凱法終于放下飯缸，抹抹嘴，他似乎誤會了攤主的意思。
「北風？有些蠢貨以為多長了幾磅肥肉就能自稱北風呢，」尖細的聲音又響起來，羅密歐斜瞄凱法，「我听說紅鸚鵡的庫澤的失蹤跟你們有關。」
凱法瞪著眼楮，不解地望向攤主。
攤主急急解釋，「這家伙是城主大人兒子小佩魯卡的打手，也是紅鸚鵡老板娘庫澤的姘頭之一。」
鐵皮人忽然動了，他搓了搓手，「要幫忙嗎大塊頭，我擅長殺肥豬。」
攤主大急，「羅密歐最討厭有人說他胖！」
羅密歐先生的臉變得更白了，忽然尖笑起來，氣得聲音發抖，「勇敢的蠢貨，我們來增加點賭注。」
他突然從懷里掏出兩把一尺長的匕首，走到桌前，一刀一邊插進木桌兩側，恰好位于敗者手臂被扳倒的位置。
接著他指指寒光四溢的匕首，「賭注就是胳膊，輸的人胳膊會被刀子割斷。」
投注聲響起來，打手們帶頭，一把把銅錢投進代表羅密歐的木框里。
凱法沉默走來，手上一動，「叮叮」兩聲，匕首被磕飛。
「怕了？」羅密歐狂笑，「沒種的北風……」
然後他的聲音被兩聲轟響阻斷，嘴唇顫了兩下。
兩柄巨大的青灰色巨斧深深嵌入桌面，暗紅色的血紋在巨斧表面虯曲蜿蜒。
「你的刀太小了，用我的斧子。」凱法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坨肥肉。
眾人鴉雀無聲。
攤主興奮大喊，「開始押注。」
凱法的賠率開始急速上升。
左侖一邊撓著腦袋，一邊扔出去一枚金鈉，準確落在代表凱法的木框里。
兩人相對坐好，凱法首先伸出了他的右手。
羅密歐一坐在位子上，巨斧上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對手的眼楮卻還盯著飯盆，似乎準備再大吃一頓。
他怒極，眼楮轉了轉，梗著嗓子尖叫，「換左手！」
凱法的視線轉到對手身上，默默伸出左手。
羅密歐狠狠抓了上去，雙手交握。
矮胖攤主一下跳過來，抓住兩人的拳頭，琢磨著找機會幫大塊頭一把。
「預備……開始！」
羅密歐猛地一擰手腕，將手心指向自己的身體方向，借以別住對手的手腕。這招一直很好用，地下世界的陰損伎倆，只需再發一次猛力就能掰斷人的胳膊。
久違的笑容終于又回到羅密歐的肥臉上，按照他預想的戲碼，這屆比賽會和往常一樣，在對手的慘叫和暴露在外的慘白骨茬中結束。
低吼聲中，羅密歐的幾乎離開凳子，試圖用整個人的身體壓過去，凱法的手臂被扳過來了。
然而下一刻，在身後打手的獰笑聲及觀眾驚怖的目光中，羅密歐先生的笑容凝固了。
手臂落下的趨勢越來越慢，直至靜止，凱法手腕無法借力的情況，硬生生扳住羅密歐的胳膊。
凱法忽然咧嘴一笑，「你，不行。」
羅密歐的白臉憋得通紅，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胳膊被扳回去了，一寸一寸，距離那青灰色的恐怖巨斧越來越近。
不知道誰先喊出第一聲，「北風！」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到這個行列，「北風！北風！」
人們揮動拳頭，好像是他們自己站在場上比賽。
兩個簡單的字眼，通過觀眾的呼喊，像海潮一樣淹沒了場中央的人，也沖潰了某些人的信心。
羅密歐的面孔扭曲變形，目光中掩飾不住驚恐，眼看著自己的手臂抵近斧刃，最後一刻終于忍不住大叫，「宰了他！」
打手們驚醒過來，拔出刀子沖上來。
但是黑色的影子籠罩了天空，藍光狂閃，慘叫聲驟響。
鐵皮人擋在所有人面前，冰藍色大劍在手。
羅密歐則抱著自己的一截斷手哀嚎，肥胖的身體在泥水里打滾。
「你們逃不掉了，城主衛隊會把你扔進水牢里，讓老鼠啃個精光。」羅密歐還有力氣尖叫。
阿泰悶聲不響，踏前一步。
攤主沖上來抱住鐵皮人，「他是城主兒子小佩魯卡的人，不能殺他啊。」
打手們趕緊拉起地上黑乎乎的羅密歐，逃走了。
阿泰無所謂地收回劍，「那麼，下一個。」
圍觀的人群安靜無比，現在只有白痴才會上去。
左侖又押對了，凱法是好樣的，他開始計算此次賭博的收益，然而，期待著數金子的美好心情卻被某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
「下一個，北風！」紫色的頭發從視野的一端出現，菖蒲小姐正笑眯眯地立在左侖身側，「我賭北風！」
少女身上的淡淡幽香悄悄溜進左侖的鼻腔，讓他有些魂不守舍。左侖的嗅覺很好，但他分辨不出這是種什麼味道，只覺得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