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矛和戰刀刺擊的瞬間,鐵皮人的全身發生詭異變化,各種機械構件彈動跳躍,又在飛快移動。
叮叮當當的響聲一片,所有武器幾乎同時扎中鐵皮人,卻都扎在硬邦邦的鐵甲上。
老兵們瞠目結舌,那些關節部位,已經被鐵皮人移到一旁,恰好避開矛尖和刀刃的直接攻擊。
而達夫的寬刃劍抓握在阿泰手中,仍在一寸寸往外移動。
達夫咬緊牙關頂住劍柄,卻頂不住鐵皮人的巨力,他的寬刃劍被拔出來了,連帶著他整個人都被緩緩往後推。
阿泰身後的白卡則迅速收回格斗斧,然後揮出第二擊,目標還是剛才砍開的巨大傷口。
鐵皮人的右臂奇異翻轉,冰藍色光芒驟現,一閃就到了白卡的小月復。
白卡全力後跳,格斗斧拼命下劈,才堪堪趕上鐵皮人的大劍,將它擋開。他的背上全是冷汗,自己剛才只要反應慢半息,現在就成那把劍上的竄燒了。
然而鐵皮人的劣勢並沒有改變,胸前的傷口雖然有愈合的趨勢,其他位置仍舊破破爛爛,分布了許多孔洞,黑稠的機油順著鐵皮流淌下來。
他的雙手被兩名六階戰士牽制,難以展開反擊。
在兩名五階督令官的指揮下,長矛手和持盾步兵再次齊聲大吼,這次他們的武器直指阿泰的腿部,將他擊倒,然後干掉。
但是,他們的進攻因為一記巨大的吼聲中斷,就在他們背後,似乎近在咫尺。
本能促使他們停下,回頭。
眼前的一幕令這些久經戰陣的老兵驚呆了,一部人形壓路機正轟隆隆地撞過來。
一個體型巨大的家伙從另一側沖來,那里的賓客較少,莊園守衛們亂成一團,有一個反應慢的倒霉蛋被撞得飛跌出去,卡在一把椅子上,暈了。
那座壓路機轉眼就到了雇佣軍的面前,兩把青灰色的巨斧交叉橫掃。
「擋住他!」一名五階督令官帶著兩隊士兵迎了上去。
「白痴,這個時候應該用偷襲懂嗎?偷襲!」阿泰還有功夫教導別人。
「全因為你,我明天的飯,還有明天的明天的飯,全泡湯啦!」凱法嘴里鼓鼓囊囊的,嘴邊還有白色的女乃油漬,顯然剛剛猛塞了一堆吃的。
因為凱法吃飽了,所以他的斧子特別有力,轟轟兩下,盾牆被劈得向左右退開,後面的長矛手趁機上前攢刺,凱法的斧子卻一合,就把五支長矛擋在外面。
隨後是更迅猛的劈砍,已經疲于奔命的雇佣軍們立即有些吃不消了。
「你們都去,我和白卡對付這個鐵家伙!」達夫忽然高喊。
他和阿泰的角力仍在繼續,寬刃劍上高溫不減,阿泰也一點不在乎手掌因高溫而扭曲變形。
戰團立刻分成兩邊。
達夫和白卡,兩個六階戰士面對阿泰,達夫是即將晉入高階的六階戰士,白卡則極有力量,格斗斧這類武器對付鐵皮人實在是很合適,而他們的對手,損耗巨大的鐵皮怪人,似乎永不疲倦,誰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打到對方。
而另一側,兩位五階督令官帶著雇佣軍們圍住了凱法。
但佣兵們很快發現,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隨著野蠻人的暴吼,兩柄青灰色的巨斧,以極快的速度交替斬擊,兩邊的盾陣疲于奔命,士兵們的手臂都被震麻了。重盾給雲頓人提供了良好的保護,同時也大幅加速體力消耗。
至于長矛手,他們的矛尖早已在多次刺擊中磨鈍了,臂力也不如剛開始那麼強。
而凱法,顯然才剛剛熱完身。
「該死的,他是個北風!」五階督令官的眼神里終于出現動搖。對手的發色、力量還有那招牌式的大吼大叫,都是這些可怖戰斗民族的表征。
又一聲暴喝,雙手巨斧沉重地逐次落在一面重盾上。
「 嚓」一下,盾牌終于承受不住反復重擊,金屬破裂聲、鮮血噴濺和人的慘呼幾乎同時發生。
凱法的巨斧劈在一名步兵的腦袋上,野蠻人手腕輕抖,士兵的軀體像紙片一樣,一直開裂到月復部。
陣列出現了致命的漏洞。
巨斧橫掃,直接將旁邊士兵的上身削成兩半,重盾壓著半截殘軀倒臥地上。
第三斧,月兌手飛出,旋轉著尖嘯著,從一名持盾步兵的月復部穿進去,把他和身後的長矛手釘到了一起。
當達夫發現這里的異狀時,一切都晚了。
巨大的傷亡和戰友慘烈的絲狀終于壓垮了老兵們。他們徹底崩潰,把手里的武器拋在地上,沒命似地往外跑開,遠離那兩個可怕的殺戮機器。
只剩下兩位督令官在勉力支撐,但是他們也在偷偷觀察四周,好隨時找個機會開溜。
遠處,邁德家的女人卻若有所思地看著達夫的方向,悄悄對身邊的隨從吩咐幾句,隨從飛快地跑開了。
沈先生輕輕拍了拍手,低聲對站在一邊的濃眉青年說,「聶城,注意看著,一名西陸高階戰士的誕生,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剛才與左侖對刀的東方青年,黑色的瞳孔里放出異樣神采,盯住場上的幾人。
一旁的霍姆爾先生眼楮里忽然閃過一絲光芒,他揮揮手,「把弓箭手撤走。」
他身邊的旗手立即打出旗語,弓箭手們接到命令,收起瞄準逃兵的弓,井然有序地從一邊退走。
法瑞爾稅務官把寶貝兒子安頓好,發現場上局勢急轉直下,不無擔憂地建議,「霍姆爾先生,不如我們呼叫梅夫萊森堡的守衛,守衛東門的派克大人我很熟……」
霍姆爾卻擺了擺手,「稅務官閣下,您難道忘了,我還有一位重要客人嗎?」
「您是說……」法瑞爾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賓客群被迅速疏散,與漸漸遠離的人群不同,卻有一個人反向而行,緩緩走向戰況膠著的戰場。
樸實無華的黑色長袍隨風輕擺,銀色的散發隨意披著,老人臉上的皺紋猶如刀刻在岩石的紋理上,他走得很慢,喧囂的人群和滿園的燈火卻成了他的陪襯,仿佛他才是今夜的主角。
護衛們小心翼翼地讓開道路,低垂頭顱,甚至沒人敢抬頭看一眼。
護衛首領低著頭,一路小跑過來,深深行禮,「德托法師,場上的兩個家伙,就是冒充您的法師的扈從。」
而戰場的另一側,不見人聲的角落,兩顆腦袋從樹叢後面冒出來。
「鐵皮罐子!又是他!我要拆了他!拆了他!」左侖氣得直哼哼。他正準備趁機開溜,卻看到眼前悲劇性的一幕。
「哇,大塊頭也!」菖蒲難得的嚴肅,用手肘戳戳左侖,「你會去救他們吧?」
左侖拉長了臉不說話。
「喂喂喂,我給你一個金幣。」菖蒲小姐從懷里模出一個黃澄澄的小東西。
「成交。」左侖一把抓過金幣,狠狠咬了一下。
很好,是真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