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這世界上有比我們更古板的一群人，你說呢，庫柏……先生。」蘿拉法師揚了揚眉毛。
庫柏微微一笑，不做解釋。
左侖忽然發現，白袍法師挑釁的樣子更顯出女人味。更值得注意的是，她跟老庫柏似乎早就認識，想到這里左侖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他對庫柏的來歷一無所知。不光是幫會內部的文件，包括梅夫萊森人，甚至于消息靈通的斯維班，都對此一籌莫展。
庫柏好像是忽然從某個連接位面的傳送門里走出來，並以鐵血手段，在一夜間扳倒了所有敢于說「不」的對手。
听說那時候，班恩街還不叫班恩街，有天晚上，庫柏帶著他的鐵衛，從長街的一頭殺到另一頭，他們身後，沒有留下任何高過凳子的東西，鮮血的痕跡沒到沿街房子的牆面上離地兩寸處。
然後第二天晚上，梅夫萊森堡有了新的秩序，這個秩序的名字，就叫庫柏。
但是左侖卻無法把那個傳言中的黑幫大佬，和眼前這個老廚子聯系起來。左侖必須要承認，老家伙做的豬肘好吃極了。
刺客，老酒鬼正耐心地幫菖蒲和別撒兒切著盤子里的豬肘，把肉和大骨頭分開，他切得很慢很仔細，就像一位慈祥的老祖父，而那兩個家伙，正听著鐵皮佬眉飛色舞地吹大牛。
左侖緩緩把背靠到椅背上，看著對面的老酒鬼，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戈壁里遇見對方，看到他喝醉酒，恐怕也是偽裝的，還有一個女兒，多半也是胡說？
他是誰？這個疑問在左侖的心里變得越來越強烈。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一邊的羅拉法師開腔了。
難道法師們還會讀心術？左侖有些驚訝，看向對方，等待答案。
「這不可能吧。他知道你的身份，沒有理由隱瞞。」法師看起來同樣驚訝。
「那麼你也可以告訴我。」
「遺憾，無可奉告。」女法師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左侖的建議。
之後，老庫柏又進了幾次廚房，給凱法帶出來兩大塊更大好的豬肘，以及一整盆的土豆泥。
然後是甜點，這是整個晚宴的高峰，香甜絲滑的巧克力醬和女乃油調制在一起，被一層薄薄的面粉包裹著，經過冰格的冷凍。取出來後放在桌面上，被燭光映著，晶瑩剔透，好像一枚枚碩大的珍珠，閃著圓潤的光彩。
菖蒲鼓著嘴，眼楮都瞪圓了，她最愛吃甜食，直接用手抓起來往嘴里塞。
左侖也試了一下，薄薄的表皮入口即化，帶出里面濃郁的巧克力與女乃香味，卻因為經過冰鎮，並不顯膩。
這老家伙在搞黑幫之前，或許真是個廚子？左侖的好奇心有些不可遏止了。老庫柏臉上的褶皺里透著平靜的喜悅，渾濁的眼楮里跳動著心滿意足的光，那是經歷過時光洗滌的生活感悟，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宴會最後在這樣的氣氛中告終，庫柏囑咐菖蒲去清晰餐具，菖蒲乖乖地去了，左侖可沒見過她這麼老實過。
然後，庫柏朝左侖招了招手，轉身走出門去。
左侖毫不猶豫地跟了出去，他有一打問題等著問。
外面星光暗淡，今夜有風。
白還在遠處等著，庫柏找了個木凳子坐下，點起他的煙斗，滿悠悠地抽了一口。
左侖在邊上的凳子上坐好，正準備開口提問，庫柏的聲音響起來了。
「今天的計劃很好，那些人終于忍不住上鉤了，既然你已經救回別撒兒，那麼對他們的身份也應該有所了解。」
左侖掏出那張笑面人面具，「人沒有抓到，這是唯一的線索。」
庫柏看了一眼，仿佛早已料到這個結果，「跟我料想的一樣。」
左侖意識到，自己正在接近答案，這一系列的事件，從矮人王阿薩卡丹的寶藏開始，到別撒兒的失蹤，阿爾貝托父子，白石城，梅夫萊森堡的突變，笑面人，還有最高評議會，把這些事件串聯起來的東西正漸漸露出水面。
「讓我們從頭說起。
幾個月前，黑森聯邦得到了一個絕密的情報。也就是，矮人王阿薩卡丹的寶藏位置，還有他收藏著的一樣東西，矮人們的聖物。
卡姆羅的恩賜，輝煌之戒。這枚戒指只出現在矮人們的神話里，它是卡姆羅賜給第一任矮人王的禮物，意為統御的祝福。但這不是重點，除了卡姆羅的祝福，這枚戒指還擁有一種近乎恐怖的異能，控制生物。
這個消息的來源是如此權威，以至于聯邦最高層在萊伯納舉行了一次密會，四大城邦的主人約定，斯維班.阿奎拉會組織一次探寶行動，獲取這枚戒指。
但是很不幸的，這次行動被人捷足先登了。」
庫柏看著左侖的黑眼楮，緩緩說。
「沒錯，這個人就是我。為此，我甚至親自去了一趟阿拔斯，就在那個糟糕的商隊里，你我第一次見面。
然而，可惜的是，我的人沒有得手。那些可憐的家伙一個都沒回來，我想也許你見過他們，或者說，見過他們的尸體。
可惜，有些人顯然不那麼認為，斯維班.阿奎拉帶回來的情報很清晰，戒指被人拿走了。
于是，他們以為是我順利得到了這枚戒指。
然後，很不湊巧的，他們中的某些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並且立刻明白，可以通過你，找到我。」
「那些笑面人？」左侖皺著眉問。
「沒錯，于是他們綁架了別撒兒，並且讓你跟來梅夫萊森堡。他們也曾試圖活捉你和你的魔像朋友，但是老阿爾貝托顯然失敗了。
而更不幸的事，費羅的法師們找上了他們，唯一的人質別撒兒，也丟了。」
「所以他們擔心別撒兒回到我身邊，這個局就無法繼續下去，因此急于動手。而我的計劃，又恰好給了他們這個機會。」左侖替庫柏回答，接著他又補充，「可惜，讓他們溜了。」
「別擔心，局勢還在我的掌握中。」庫柏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左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還有人，我追蹤笑面人的時候，還有人跟在我的後面！」
「是藍？」左侖知道，三鐵衛之一的藍精擅隱蔽和追蹤，是最合適的人選。
庫柏卻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好了，我的朋友，你的疑問我已經完全解答……」
「不，還有一個，」左侖打斷對方，語氣平靜地說，「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