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10
一個是偷溜出去要報仇,另一個是偷混進來要刺殺,兩個殺手不約而同的踫面差點就直接擦槍走火。
何福雖然生在山東,但人在北京長大,因此口音反倒不是山東口音,而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味。而載振手下的欽差衛隊都是京營中挑選出來的,人人說的都是北京話,三百來個人陳六子根本不可能全都認識,恰巧何福因為偷偷開溜,走路也是偷偷模模的,種種原因造成陳六子誤以為何福是載振的手下,還以為他是听了載振的吩咐模進總督府的另一路殺手。因此在簡單的對峙後听到何福的京片子味立刻就主動把槍放下,反而詢問起何福來。
也是這陳六子倒霉,他哪里想得到自己的誤判會造成多麼大的災難。
當著人家哥哥的面口口聲聲的稱何念祖為「小崽子」,手里還拿著槍,深更半夜的模進來除了刺殺還有別的原因嗎?
見陳六子問自己弟弟的下落,知道自己被對方誤以為是「自己人」,何福倒是不慌不忙了,他槍口下垂,降低了陳六子的警惕,這更讓陳六子認定何福是「自己人」。
「找到了,那小崽子就在前面的院子里,里面有三十幾個兵,都是毛瑟槍,俺沒敢往里沖,尋思著回來找幫手的。」何福憨厚的說著,一副老實人的模樣。
經過何福的證實,陳六子心說剛才那個當兵的說的倒是實話。低聲埋怨道︰「幸虧你沒沖動,要是打草驚蛇,說不定反倒把你自己也栽進去了。」
陳六子把何福扒拉到一邊,伸著腦袋望了望何念祖所在的院子,沖已經變換位置,到了他身後的何福招招手道︰「走,听你六爺吩咐辦事,等宰了那小崽子,回頭欽差大人按功行賞,六爺保證少不了你那份!」
何福憨厚的應了一聲,跟在「六爺」身後躡手躡腳的像做賊一樣沿著角落走。
「六爺?」
「啥?」
「你說的欽差大人就是載振那個狗東西是吧?」何福慢慢的把槍抬了起來對準陳六子的後腦勺。
「嗯?」
陳六子腳步一停,他立刻意識到不妙。欽差大人的手下根本不會直呼載振的大號,更不敢在載振的名字後面加上「狗東西」這個點綴。
「媽了個巴子的,不好,六爺陰溝里翻了船了!」
陳六子渾身一緊,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耳邊就傳來身後那讓他發冷的聲音︰「日你娘的,居然敢來殺俺弟弟?還讓俺幫你?老子幫你去見閻王!」
「 里啪啦」的一陣槍響,一眨眼的功夫何福就把轉輪槍中的六顆子彈打了出去,陳六子當听到何福稱呼載振的名字時就意識到不妙,他下意識的一縮頭,腦袋上那一槍倒是躲過去了,可除了第一槍何福是沖著他腦袋上打的,剩下的五槍全是奔著陳六子的後背而來。
不到一米遠的距離,哪怕陳六子的功夫再好,反映在靈敏也絕對躲不過子彈的速度。就算「六爺」練了金鐘罩鐵布衫,事實證明,血肉之軀與現代火器的對抗是完全行不通的。
這種左輪手槍在近距離的威力比毛瑟步槍絕對大得多,六爺背後一瞬間多了五個大窟窿,六爺此刻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子彈的沖擊下向前踉踉蹌蹌的跌了幾步就是配合性的慘叫了。
「小子,六爺死的怨吶!」
六爺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他連回頭再望一眼何福的力量都沒有了,脖子吃力的轉到一半就再也撐不住,普通一下跪下,然後……跌倒……
何福殺了這個準備刺殺自己弟弟的殺手後,心情大好,踩著陳六子死不瞑目的尸體腦袋,一臉鄙夷的呸了一口︰「娘的,讓哥哥幫你去殺弟弟,就你這樣的傻鳥死了就對了,還跟你大爺喊冤?呸!一點也不怨!」
復又在陳六子的尸體上唾了一口,何福這才罵罵咧咧的尋了個人少的方向翻•牆跨院的去干自己的報仇大計去了。
為了成功的完成太後交給自己的重任,載振幾乎把自己所有能用得到的力量都用上,先是利用太後的關系把李鴻章這頭老而彌辣的猛虎調走,再用欽差衛隊的人馬在城中制造騷亂,牽制駐軍,最後派出從關外出身的胡子來致命的一擊。
種種安排,載振自認為已經完美無缺了,當城中火起之時,載振站在驛站的三層頂樓上眺望著滿城的大火,非但沒有為滿城百姓的遭殃而難過,反而笑著拍手道︰「大事成矣!」
載振的奴才見載振在樓上手舞足蹈的不亦樂乎,要是掉下來就樂極生悲了,不無擔心的大喊︰「主子,房頂上太滑,小心掉下來啊。奴才溫了一壺好酒,主子下來小酌一杯,敬候佳音就是了。」
載振大喜︰「好奴才,還是你了解爺們,咱爺們就是虎牢關前的曹阿瞞,溫一壺好酒,等陳六子回來咱們唱一出溫酒斬華雄的好戲碼!」
載振得意忘形,倒是忘了戲文里曹操一般都是大白臉的奸臣了,又拿陳六子比作關雲長,倒是牽強的很。
膠澳城不大,從總督府走到載振住的地方並不算太遠,步行的話用不上兩袋煙的功夫,不過大火阻路,何福倒是廢了不少時間才到載振這里。
穿過數個火場,何福現在顯得異常狼狽,臉上黑乎乎的全是煙灰,眉毛,頭發都被火烤的變成枯黃色,卷曲著,隱隱散發著焦糊的味道。
何福在驛站外轉了一圈,發現載振的欽差衛隊走了個精光,這下不用想了,何福這樣的榆木腦袋也能猜得出來今夜作亂的是哪路人馬了。
「日你娘的,果然是你這狗日的載振。殺了俺爹,害了俺全家還不夠,還想把俺弟也害了,今天老子就把你這個滿肚子壞水的狗日的宰了,祭奠俺爹的在天之靈。」
何福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三樓窗口處一邊喝酒吃菜,一邊在奴才的奉承中指著遠處的大火放聲大笑的載振。本想一槍打死他,反正在這個距離已經在轉輪槍的射程之內了,何福的槍法很好,不敢說是百發百中,但仗著有個好兄弟,練起槍來子彈流水一般供著,完全是用子彈堆出來的一個神槍手。
眯著眼楮瞄了瞄載振的腦袋,那小子根本就不知道閻王爺離他有多近,嘴里哼哼歪歪的,不知道哼的是那個曲子。旁邊幾個奴才一臉仰慕的听著,時不時的使勁拍掌叫好。
「呸!要是就這麼打死你還真便宜你狗日的了。」
何福呸了一口,想一想覺得不能這麼便宜了載振,起碼先把這狗日的折騰的死去活來,才能要他的狗命,否則根本就對不起何老太爺對自己的養育之恩。
載振手下的欽差衛隊全部派了出去,驛站里只剩下十幾個人留守護衛,有他欽差大人的身份在,等閑之輩也不敢鬧事,雖然十余個人,但也足夠護衛他安全了。
載振剩下的人不多,不可能守得住方方面面,何福很輕松的混入驛站。大門口有兩個守衛的欽差隨扈,只不過風雪大得很,這兩個人守著爐子烤火,上面還架了一口鍋,兩個擔任守衛重任的家伙低著頭刷火鍋吃的不亦樂乎,甚至當何福模到身邊都沒有注意,結果當何福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這兩人當然悲劇性的栽倒在地,只余下爐子上的火鍋還汩汩的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解決掉兩個看大門的,何福大搖大擺的走上二樓,除了載振以及他手底下非常信任的奴才,剩下的隨從都聚集在這里喝酒吃肉耍錢。
二樓靠近樓梯的位置擺了兩個方桌,總共坐了九個人,其中兩個米那個先睡吧hi喝的有些大,斜斜的趴在桌子上睡得跟死豬一樣,呼嚕聲打的震天響。
「六六六啊……五魁首啊……喝!」
一個劃拳輸了的欽差隨扈仰著脖子把一碗酒灌倒肚子里,吧唧吧唧嘴,用袖子胡亂的在嘴上抹了兩把,擼•著袖子正要再來時,正好看見踏完最後一個台階的何福。
這人喝的有些眼花,但還是看出何福的身影有些陌生,用力揉了揉眼楮,這才看出何福原來是個生面孔。
「嘿,小子,你誰呀?」這人脖子一梗,歪著腦袋瞅著何福,處處顯露著他「爺」的範兒。
除了趴在桌上上打呼嚕的兩頭「死豬」,剩下的人听到這人的聲音,都停了酒,十四道光刷的射過來。
「欽差大人在樓上?」
听到何福的京片子味,幾個人的警惕心頓時降了下去,先前問話的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他顯然已經把何福當做了自己人,問道︰「外面還順利嗎?六爺把那小崽子宰了嗎?」
「六爺?」
何福歪著腦袋回憶了一下,很虛心的問︰「是不是帶狗皮帽子,關外口音的那個?」
「廢話,除了六爺誰還帶狗皮帽子,說關外話?」
「哦!」何福恍然大悟,「六爺啊……剛被你家大爺給宰了!人還躺在總督府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