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6
榮祿不屑的一撇嘴︰「一幫亂臣賊子也配跟咱們大清平起平坐？」
「亂臣賊子？哼哼……」李鴻章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榮祿，反而興致勃勃的轉開了話題，介紹起自己的養生之道，他用腳撥弄著水道︰「我啊，跟著老師曾文正公別的沒學會，這個泡腳的嗜好倒是養成了，幾十年了，改不了啊！食粥、泡腳是我老師的養生之道，年輕的時候也沒覺得什麼，現在老了老了，才知道其中的妙處，這泡腳的水里添點牛女乃是最好的，腳不癢，不長老繭，這個女乃啊，不能用當天新鮮的，一定要放過兩三天以後的才合用，洋人也說我這個辦法好，他們說隔夜的牛女乃里有什麼，到底什麼來著，又忘記了，老了，記性差了，哦，對了，叫什麼乳酸菌來著，反正我也搞不明白，總歸是好東西。」
「老東西跟我比耐性！」
榮祿耐著性子听完李鴻章的足療經。等李鴻章喋喋不休的講完了，他又把話題拉回蘭芳上面︰「李中堂，您別忘了，太後和聖上還在北京等著咱們的消息呢。這蘭芳大小官員都是您李中堂的徒子徒孫，鄧世昌，邱寶仁這些海軍主將都是您昔日麾下，咱們大清的臣子。何念祖那小子也曾在您李中堂大人的幕府效力過。您一聲令下，誰敢不從？對外面，蘭芳自然是一個國家的，可對咱們大清來說，蘭芳還不是臣子嗎？君主對臣子宣旨，天經地義，有何不可？」
李鴻章道︰「要是真那麼容易就好嘍！」
榮祿見李鴻章不為所動，起身告辭，臨走時撂下一句話︰「李中堂，別忘了你是咱們大清的臣子！蘭芳，咱們大清是志在必得的！」
李鴻章幽幽道︰「盡人事，听天命把！」
等榮祿走了之後，李鴻章立刻站起來，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上鞋襪。樓外早有馬車停候著，李鴻章登上馬車，瞞著榮祿秘密來到總長府。
何念祖早就等著李鴻章了，在設宴款待李鴻章時，他就隱晦的表示今晚登門拜訪，果不其然，李鴻章來了。
這是何念祖與李鴻章兩個人的密談，在密室內，李鴻章也沒了平日病懨懨的老態，直接問何念祖︰「說吧，你的底線是什麼？」
何念祖沒想到李鴻章這麼干脆，他撓了撓頭笑著道︰「老大人還是講一講朝廷的條件吧！」
李鴻章哼了一聲，「朝廷自然是對蘭芳志在必得的，太後對你的小命也是志在必得。等把蘭芳納入大清，就把你調到翰林院讀書，之後嘛，想必你也知道，等到了北京，你也沒有之後了！」
何念祖一攤手，道︰「那完了，看來為了保住小子這條小命，唯有對抗朝廷的‘天兵’了。」
李鴻章失聲笑道︰「朝廷哪還有什麼‘天兵’？比起你蘭芳的精兵猛將來，朝廷的兵馬不過是‘蝦兵蟹將’而已。行啦，別藏著掖著了，直接把你的底線講出來吧。」
何念祖眼珠轉了轉︰「還是老大人先講講您的條件吧。」
李鴻章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老夫的條件，自然是要把蘭芳納入大清的。不過嘛，翰林院讀書就免了。反正你小子也不會去。要是強求，立馬是個雞飛蛋打的結局。」
何念祖笑著點頭，顯然默認了李鴻章的話。
想了一下，李鴻章沉聲道︰「蘭芳削國為省，你為一省巡撫，蘭芳省內四品以下文武官員皆可操之你手。另外蘭芳海軍要分出一半來歸入北洋調遣。如何？」
何念祖搖搖頭︰「老大人，您這個條件可太苛刻了。蘭芳是我一手打下來的。憑什麼朝廷說要就要？我為什麼要放著好好的國王不當去當一個巡撫？」
李鴻章笑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老頭子開出的條件你要是不滿意，盡管往上加。只要老頭子能承受得了，自然不會不答應的！」
何念祖心里早就有了月復稿，立刻提出來道︰「沒什麼過分的要求。就是蘭芳依然保持獨立國家的稱號，不過可以成為大清的藩屬國。跟以前的朝鮮一樣。老大人以為如何？」
李鴻章直接被何念祖氣的笑了，他指著何念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搖頭嘆道︰「你這小子，還真敢開價。這個條件別說朝廷不肯答應，便是老頭子這關也過不了。直接把你真正的條件開出來吧，咱們兩個合計合計，總能皆大歡喜的。」
何念祖肅然︰「這就是我的最低條件了！」
李鴻章馬上冷笑道︰「人心思歸。蘭芳三百萬華人，至少兩百萬贊成歸回大清。你蘭芳政府有八成心向大清的官員。蘭芳海陸兩軍，陸軍雖然被你小子耍手段控制了，可老頭子敢保證，要是你不顧民族大義，堅持對抗大清，海軍上下立刻就會與你翻臉分裂。」
李鴻章苦心規勸︰「南洋華人久離大清久矣。人心思歸，蘭芳並入大清，這是大勢所趨，不是你一個人能阻攔的了的。你能阻得了一萬人，十萬人，能阻得了整個蘭芳三百多萬華人嗎？與其與大清決裂，背上一個‘叛臣’的罵名，然後落個眾叛親離的下場，還不如主動歸附，這樣還能撈足了好處與名聲。」
何念祖反問李鴻章︰「老大人，要是你一手打下來的國家被別人摘了桃子，你會願意嗎？」
李鴻章一愣，苦笑不語。只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苦勸，而何念祖也不甘示弱的與李鴻章討價還價。
經過一番艱難的拉鋸戰，兩人終于達成了一個協定︰
何念祖同意蘭芳可以歸附大清。不過蘭芳的人事任命，軍政大權歸屬何念祖。海軍也不能分出去。何念祖為蘭芳巡撫，朝廷不得隨意裁撤，另外蘭芳已經制定的法律繼續沿用。
這個協議雖然使蘭芳還是不可避免的並入大清國，可實際上，除了失去了獨力的外交權，還有國號外，其余的一切權利並沒有遭受太大的影響。
何念祖肯答應把蘭芳歸附大清也是迫不得已的舉動。李鴻章說得對，整個蘭芳三百萬華人有一大半心向大清，政府官員有接近八層也是大清的「忠實走狗」，更不要說已經組建月兌離他控制的海軍了。
在李鴻章沒有來之前，海軍已經鬧過一次「分裂」了，可以想象，一旦何念祖與大清徹底決裂之後，都不用大清派兵過來，蘭芳就得先上演一場「內戰」。
蘭芳是何念祖親手打下來的，凝聚著他無數心血，他自然不肯讓蘭芳陷入動亂之中。何念祖只能盡最大的可能保全自己的利益，在「歸順」大清的同時讓蘭芳保持實際意義上的獨力。
李鴻章全盤同意了何念祖的條件，但是他還加了一個附加條件。就是為了宣示大清對蘭芳的統治，在何念祖這個巡撫之上必須設置一個總督。
一開始何念祖自然是抵•制的，可李鴻章對這個條件死活不松口，要是不在蘭芳設置總督，哪怕是名義上的總督，大有談判破裂的架勢。
何念祖拗不過李鴻章，只能答應。反正何念祖心里已經盤算好了，等朝廷任命的總督一到蘭芳，不管是誰，一律「架空」。
與李鴻章達成協議後，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第二天，何念祖率蘭芳軍政大員在總督府接受了李鴻章宣讀聖旨。
李鴻章手中的聖旨其實是在北京拿的空白聖旨，上面蓋著皇帝玉璽印章，剩下的內容隨李鴻章添。這也是李鴻章出使蘭芳前跟慈禧討要的。
其實，李鴻章能從慈禧那里要出空白聖旨，也不光是李鴻章有這麼大的面子，實際上主要是慈禧也拿不準蘭芳能不能順利歸附。要是惹惱了蘭芳這個「強國」可就得不償失了。這才授予了李鴻章「全權處理蘭芳宣撫」的大權。
蘭芳削國為省，任命何念祖為蘭芳巡撫，賞黃馬褂，賜雙眼花翎、紫韁。加太子太保，文華殿大學士餃。
除何念祖外，其余如唐紹儀，鄧世昌，鄭洪杰、邱寶仁等皆有封賞。
鄭洪杰成了蘭芳陸軍提督，至少在官面上，清廷只承認鄭洪杰是蘭芳陸軍的最高官員。
鄧世昌受封為海軍提督。其余總兵，道台之類的官員也賞賜了一大堆下來……
本來像是陸軍中木秀山，鄭杰夫還有一眾軍校生畢業的軍官是不同意蘭芳歸附大清的，甚至準備在李鴻章宣旨時「大鬧」一場，可何念祖事先早就打好招呼了。苦口婆心的規勸了一番，告訴他們現在跟大清鬧翻，蘭芳首先得動亂起來。讓他們「暫時隱忍」，等回頭收拾了蘭芳那些「叛徒」後，轉眼間咱們蘭芳再獨力出來。這才勉強安撫了「少壯派」們。
李鴻章成功「招撫」了蘭芳，又逗留了兩天，然後在鄧世昌親自駕駛的旗艦後裔號的護送下返回北京。
何念祖親自送別李鴻章，遙望著遠去的後裔號，何念祖冷笑連連。
「蘭芳並入大清？這樣也好，等兩年之後，八國聯軍侵華時，老子正好有借口‘勤王護駕’。」
送走李鴻章後，蘭芳只是在總長府門前升起了一道大清的龍旗，這樣就算宣布「歸順」大清了。至于那些朝服、黃馬褂之類的東西何念祖連看都不看，直接吩咐人扔到垃圾桶里。
不少接受大清冊封的蘭芳官員都訂制了朝服，本來以為蘭芳成為大清的一個省，他們辦公時自然是要穿「公服」的，可是見何念祖不穿，慢慢的這些人也回味過來，只穿了兩天的「公服」上班，之後便無人再穿了。
蘭芳陸軍部次長鄭洪杰現在可謂「風光無限」，以前陸軍部總長是由何念祖親自兼任的，現在好了，他成了蘭芳陸軍提督，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管著蘭芳陸軍了。
上任後第一件事，鄭洪杰就是把蘭芳陸軍部的牌匾摘下來，換上「蘭芳陸軍提督衙門」的牌匾。然後下令蘭芳陸軍按照大清淮軍的編制進行改變重組，軍衣、旗幟等全部都要按大清定制來辦。要不是將士們早已經把辮子剪了，恐怕鄭洪杰還得命令將士們把辮子「長出來」不可。
可現在陸軍實際上全都在何念祖的掌控下，除了「提督衙門」里面鄭洪杰的死忠份子，誰也不會買鄭洪杰的賬。對待鄭提督的命令誰也不當回事。
鄭洪杰恨得牙根子直癢癢，找了幾次何念祖，可何念祖對他也不待見了，根本鳥都不鳥他。
陸軍已經徹底控制在手中，先一步就是清理政府部門與海軍中的「清狗」了。
何念祖一方面抓緊海軍軍校學生的「政治教育」，另一方面抓緊往海軍內部「摻沙子」，培養忠于自己的力量。不過由于海軍中北洋骨干分子實力龐大，又極端排外，何念祖只能緩緩圖之。
10月，蘭芳政法大學成立。招生820人，這也意味著何念祖終于開始培養自己在政府中的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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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
一場秋雨似乎是籠罩了整個北中國。天子腳下地四九城內，也是一片雨聲淅瀝。
在南洋時只穿一襲夏裝，可到了北京城，李鴻章就不得不換上了皮裘，仿佛不勝這晚秋的寒氣。
窗外傳來地是雨水打著屋檐的聲音，聲聲入耳，卻又聲聲凌亂。
「亂臣賊子！真真的亂臣賊子！」
慈禧老佛爺的咆哮震蕩在整個西暖閣，連外面的雷聲都掩蓋不住她尖銳的聲音。
「李鴻章，這算是什麼？蘭芳王嗎？」
年輕氣盛的溥倫立刻跳了出來，指著李鴻章的鼻子罵道︰「老賊，你這勾結外人謀害大清的老賊子，誰給你的權力讓你給咱們大清填一個藩王的！」
慈禧發脾氣的時候李鴻章一直端坐凳子上閉目不語，可等到溥倫跳出來了，李鴻章的眼楮立馬睜開了，瞪了一眼溥倫，也不用說話，光是李鴻章的氣勢就把溥倫的囂張氣焰徹底壓了下去。
李鴻章根本不稀罕搭理溥倫這個「小毛孩子」，他顫悠悠的道︰「諸位王公大臣，有誰知道蘭芳的軍力的？陸軍有多少人，裝備如何？海軍有多少艘戰艦？其戰力如何？」
李鴻章這一問，還真讓這些王公大臣們抓了瞎。
奕劻看了看肅親王善耆，善耆瞪著翁同龢，翁同龢眼巴巴的瞅著載漪，載漪又把目光望向榮祿。最後榮祿站起來咳了一聲，道︰「蘭芳有陸軍十萬！」
溥倫「切」了一聲，不屑道︰「才區區十萬人！」
榮祿繼續道︰「他們用不到五萬人就消滅了東洋兩萬人！且損失不足千人！」
這些溥倫不說話了。西暖閣里的諸位王公大臣大感震驚。
榮祿接著道︰「蘭芳海軍有大小戰艦近百，連東洋人的艦隊都打不過！前一陣子東洋人最大的五艘鐵甲艦也是被蘭芳的海軍打沉的。听說要不是西洋人合在一塊不讓蘭芳打東洋，怕是現在蘭芳可能都打到東洋了。」
氣氛一凝。大家都會算賬，這筆賬很簡單，一算就知道了。
大清打不過東洋人，而東洋人打不過蘭芳，那不就是說蘭芳可以輕易打敗大清嗎？
李鴻章對慈禧老佛爺拱了拱手道︰「太後，若不是老臣豁出一張老臉，怕是蘭芳已經和大清宣戰了！」
一語既出，頓時嚇了王公大臣們一大跳，慈禧也驚得渾身一哆嗦。
她失聲問道︰「蘭芳真的這麼厲害？」
李鴻章答道︰「太後您想，連英法德俄這麼厲害的列強都願意承認蘭芳是獨力的國家，他們的戰艦也不敢隨意闖入蘭芳海域，蘭芳的實力就可見一斑了。」
慈禧不再言語了。
整個西暖閣除了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就只剩下李鴻章一個人的聲音了︰「蘭芳軍力強國大清數倍，若不是其多為我大清子民，又多為老臣昔日麾下，如此苛刻條件，豈能說動蘭芳舉國歸順？換做他國，別說一個巡撫，就是親王都是對他國的侮辱。諸位可知，蘭芳陸軍中多為南洋棄民，對我大清本就心懷怨念，不來攻打我大清已屬幸事。反倒是我大清，招撫國力、軍力皆強于我大清的蘭芳，本就強人所難，不把條件抬得高一點，誰肯歸順？就是這個條件，還讓蘭芳眾多軍將不滿，要不是今蘭芳巡撫何念祖等人強行壓制，怕是早就起兵來攻了。」
接著李鴻章又獻寶式的夸大自己在這次招撫蘭芳之中的作用，又力壓蘭芳諸多「反對派」，于巡撫之上設一總督壓制蘭芳。並且為避免蘭芳「降而復反」。自請為蘭芳總督，靠著他在蘭芳文武官員中的威望，來鞏固對蘭芳的控制！
李鴻章把蘭芳「反對派」的力量夸大無數倍，又一再強調蘭芳的「強大」，與爭取蘭芳歸順的「不易」。
滿朝的王公大臣們知道蘭芳的「強大」後，頓時暗暗慶幸，認為就這樣得到蘭芳自己還佔了大便宜呢。不就是蘭芳巡撫的權力大一點嗎？總比惹得蘭芳攻打大清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