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會上,尤豐正式提出讓謝懷慶接任市委政法委書記一職。
李衛國沒有當場表態,只是拿眼楮瞅著王清鋒,先看看他的反應,再做決定不遲。
王清鋒蹙緊了眉頭,只是抽煙,卻一直沉默不語。
萬憲章以為和尤豐達成的聯盟很牢固,就接過話頭說︰「按照慣例,市局的局長應該就是政法戰線的領軍人物,我支持尤書記的意見。」
幾個副書記和常委們也都各按照順序,依次發言,話都說得很活,既不明確表態支持,也沒有出頭反對,視線也不停地在李衛國和王清鋒身上繞著圈。
呂大平已經發出了強烈的信號,劉向東還沒回應,一場龍虎斗即將開場,鹿死誰手,還真未可知。
好在謝懷慶是尤豐的人,常委們也沒有太大的顧忌,基本上都是采取的模稜兩可的態度,到了最後,兩位正副班長總會有個意見的。
李衛國沒提謝懷慶的事情,冷冷地說︰「經委的袁谷喪心病狂,貪污受賄數額竟然如此巨大,我建議,開除他的黨籍和公職!」時間不等人,他今天火力全開,矛頭直指王清鋒。
閔楠下落不明,王清鋒的心里很不好受,他確實幫羅馬溫泉協調過幾筆貸款,但並未從中收取任何好處,只是為了支持閔楠把生意做大而已。
只是有一點很致命,一旦閔楠頂不住了,把兩人之間的私情說了出來,那麼勢必會嚴重影響到王清鋒的仕途。
王清鋒記起劉向東臨別之際的囑咐,忍耐也是一門藝術,笑到最後的成功者,才是真正的贏家。
「袁谷辜負了黨和人民對他的厚望,墮落到了犯罪的深淵,應該受到黨紀和國法的嚴懲,我同意李書記的意見。」王清鋒義正詞嚴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李衛國本想激怒王清鋒,沒想到他竟然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雷區,姿態也擺得很足,心說,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袁谷犯罪的證據相當充分,不僅僅有口供,更有人證物證,也活該他倒霉。室內的眾人紛紛落井下石,一個比一個說得慷慨激昂,仿佛都是正義的化身。
常委會全體通過了對袁谷的處理決定,尤豐趁勢再次提出了謝懷慶的兼職問題。
謝懷慶已經是市局的局長,按照慣例也應該是政法委書記,可是呂大平一到安平就來了個下馬威,把王清鋒的嫡系袁谷給拉下馬來,常委們不得不考慮惹惱李衛國的嚴重後果。于是,會場再次陷入到沉寂之中。
眾人的態度變化,李衛國自然清楚,眼珠子掃過王清鋒,見他低頭不語,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著悶煙,心中有種別樣的快感,于是笑道︰「我同意尤書記的意見。」得到了明確的信號,常委們紛紛表態支持,王清鋒則投了棄權票。
這一刻,李衛國再次感覺到掌握到權力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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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紀委副書記田平山上門匯報工作,呂大平客氣地說︰「平山啊,辛苦你了!」田平山陪著笑臉,恭敬地說︰「都是您指揮有方,我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罷了!」
呂大平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呀,這麼些年和我配合得不錯,只是運氣不太好,要換屆了,我打算推薦你接我的班。」
「什麼!」田平山驚叫出聲,歡喜地說︰「太……太謝謝您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彎下腰,一副俯首貼耳的模樣。
很有氣魄地擺了擺手,呂大平慨然道︰「你跟了我都這麼長時間了,也該有所進步才是。」田平山感激動地說︰「老板,我永遠是您的人!」
呂大平不動聲色地笑道︰「你是黨的領導干部,不是我個人的附庸。」田平山硬著嗓子說︰「組織上的培養只是一個方面,這些年主要是您提拔重用了我。作為我個人來講,您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組織。」
這個馬屁拍得十分熨帖,呂大平渾身上下的毛孔一片舒坦,開心地說︰「平山,你太……太那個了……哈哈……」
神色一整,呂大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沉聲問道︰「市經委袁谷的問題大麼?」田平山趕緊攤開手里的材料,清了清喉嚨,很正式地匯報說︰「袁谷的問題很大,僅僅受賄這一項就超過了五十萬元,還涉嫌貪污私分公款的重大經濟犯罪問題。……」
一直靜靜地听完匯報,呂大平心說,袁谷已經完蛋了,就隨口問道︰「袁谷撈了這麼多錢,都用到了哪些方面?」
田平山心里打了個突,他也是辦案多年的老手了,立即意識到呂大平的話中,別有隱情。按照紀委的辦案傳統,貪官身後肯定還有貪官,袁谷的背後是誰,那已經是和尚頂門上的虱子,昭然若揭!
醞釀了一下詞句,田平山加重語氣道︰「請您放心,我們聯合調查組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干部。」
呂大平心中有數,老田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知道該怎麼辦了,于是低頭喝了口茶,笑道︰「注意六字原則,有理、有利、有節,要麼不辦,要辦就辦成鐵案!」
田平山是呂大平的老部下,按照他的理解,呂書記話里的意思其實就是,既要抓住王清鋒的把柄,又不要太過撕破臉皮,畢竟劉向東也不是好惹的主。
呂大平在京里有人,田平山對此十分清楚,只要獲得了老呂的支持,他順利地坐上紀委書記的寶座還是很有幾分把握的。
田平山自己心理很清楚,他沒有什麼大背景,只能選擇依靠呂大平。
田平山告辭離開,呂大平手撫著茶杯,仔細琢磨著怎麼與劉向東攤牌。合則雙贏,斗則兩敗俱傷,反而會讓漁翁得利。
呂大平敢對王清鋒下手,也有自己的考慮,他已經是要退居二線的人了,兩個兒子也都在南方經商,在西江省內沒有任何把柄可抓。即使劉向東順利登上了省長的寶座,他也毫無畏懼。
之所以要保李衛國,呂大平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留下一個屬于自己的地盤。在省里這麼些年,那些失去權柄的老領導的不佳待遇,他完全都盡收眼底。
這年頭,部下們尊重的只是你的那個寶座,而不是你這個人,離開了那把椅子,以往的威信將蕩然無存,你也就成了惹人嫌的麻煩制造者。
「人走茶涼啊!」呂大平在心里默默地念著這句話,權力就象是鴉片一樣,一旦上癮就很難戒掉。越是掌握過重權的人,臨近失去權力之際,心里就越懷念一呼百應的那種壯觀場面。
「難怪那些古代的皇帝大多是臨終交棒,無權的太上皇那個滋味實在太過難熬了!」想到這里,呂大平的心境再難平靜,開始在室內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