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鐵的車速不快,那個妖艷的女子,膽子很大,竟然攔在車前,媚笑著問道︰「就住我們鴻運旅社吧」
見黃鐵沒有吱聲,那女子往車里瞅了瞅,媚笑道︰「三個人啊,你們先住下,一會兒我再帶兩個姐妹來找你們玩!保證爽死你們!」
黃鐵听了這話,擺著手說︰「我們是公家人!」女人咯咯直笑,拋了個媚眼,嗲聲嗲氣地說︰「就是和你們公家人玩兒嘛!」
懶得理會這種女人,黃鐵一踩油門,吉普車加速往前開去。
黃鐵說︰「這三江的女人很厲害,那閑溜的一天都掙不少,店里的就更多了!」光縣城里邊,就有三百多家歌舞廳,三陪小姐數量不會少,而且外地來的佔了大多數,人家都說三江管得松!前年,我和王叔來的時候,踫上幾十個婦女打著牌子在街上走,上面寫著還我丈夫。三江縣有句順口溜,要想富,站馬路,要掙錢,靠臉盤!」
黃鐵的描述,張曉文也曾經听說過,因為這屬于花邊新聞,他並不太在意。這種笑貧不笑娼的年代,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能發生,不足為奇。
因為多次來過三江縣城,黃鐵熟門熟路地把車停在了一家旅社的門前,張曉文看了看手表,已經九點多鐘了。
三個人走進旅社,黃鐵辦好了入住手續,沖著張曉文喊道︰「科長,咱們上樓吧!」張曉文暗暗有些好笑,黃鐵還真會辦事,心細如發,他們的真實身份不虞暴露。
走進房間。里面收拾得還算干淨,桌子上居然還有部電話,一台21的彩色電視機。沙發地毯,一應俱全。
張曉文坐到沙發上,感覺到肚子餓了,想想。晚飯沒吃。正要說什麼,黃鐵從外面推門進來,笑著說︰「知道您餓了,這附近有家通宵營業的飯店。菜的味道還不錯!」
看了眼黃鐵,張曉文站起身,笑道︰「還是你了解我!」黃鐵模著腦袋笑了笑,卻沒說話。
電話鈴聲抽冷子響著,張曉文拿起話筒。對方是個女人,「請問是黃先生的房間麼?」
「打錯了!」听見這種十分熟悉的嬌滴滴的聲音,張曉文自然知道對方是干嘛地。
剛放下話筒,電話又頂了上來,黃鐵接過話筒,對方說︰「是不是黃鐵先生的房間?」黃鐵望了眼張曉文,面無表情地說︰「是的!」
對方馬上熱情地介紹說︰「這里地夜生活豐富多彩,我幫你們找幾個水靈的小妹陪著聊聊天,唱唱歌……」
黃鐵板著臉說︰「不需要!」沒等對方說完就扔下了話筒。
黑貓撇著嘴說︰「我說呢,一個破旅館的房間里都安了電話。搞了半天是方便**的活動!」
張曉文听了這話,心說,這三江縣還真是名不虛傳,整個地被「雞」給包圍了,真可謂是「繁榮娼盛」的「環保型」經濟發展模式的典範。
剛要出門,房門被人敲響了。門邊的黑貓打開門一看。門外站了個花枝招展地女子,臉上堆滿了職業化的媚笑。「幾位,出去吃宵夜吧?找幾個小妹陪著多爽快?」
黑貓冷著臉說︰「我們兜里沒錢!」
「喲,您可真會開玩笑!」那個女子不死心地想往黑貓身上靠。
黑貓自然不可能讓她如願,身子一晃,就閃過了女子伸過來的手臂。
自討了個沒趣,那個看上去象是老鴇的女子,也不惱怒,笑吟吟地說︰「我們這里可有個規矩,不許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地進來,否則後果自負哦!」
敢情這個女的認為他們是想從外面帶女人進房,張曉文看了這個架式,心說,竟然敢威脅住店的客人,也太囂張了點吧。
也懶得理她,張曉文率先離開了房間,那個女的居然一路跟著出了店門,黑貓小聲嘀咕道︰「敢這麼干的人,至少在當地有些背景!」
黃鐵瞪了他一眼,沉聲道︰「就數你話多,先給我忍著!」張曉文淡淡地一笑,黑貓的性子還是急了點,黃鐵就穩重多了,畢竟跟在身邊時間也不短了,很知道他的心意。
三個人來到了黃鐵所說的小飯店,找了個靠門邊的空位置坐下,黃鐵知道張曉文的口味偏淡,就隨便要了幾碟小菜,叫了一瓶「二鍋頭」。
酒菜很快上齊,張曉文抓起筷子,夾了一塊回鍋肉,放進嘴里咀嚼,廚師做菜地手藝還不錯,深得肥而不膩的真諦。
「唉,跟著組織部,年年有進步;跟著宣傳部,增加知名度;跟著工商局,天天有宴席……」
張曉文听見身旁有人發起了牢騷,扭頭看過去,發現兩個機關小干部模樣的中年男人相對而坐,說話的人戴著眼鏡,看上去很斯文。
「算了,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誰讓你沒有過硬的後台?」那人地同伴勸道。
「這麼多年來,我親眼看到了縣委辦公室走馬燈似地進人、走人,干事和秘書換了一茬又一茬。這些人在縣委辦是個「玉米粒」,到外邊就是「爆米花」,只要出了縣委辦,縣委領導一定會給他安排一個實職︰有的到鄉鎮當書記、鄉(鎮)長、副書記或者副鄉(鎮)長,有地到縣直單位干一個主職或副職,最差的也會被安排到縣直工商企業里當一個頭頭!」眼鏡男喝了口酒,嘆了口氣說︰「我是、寡婦睡覺上邊無人啊……」
「孫元,你喝多了,快打住,小心禍從口出!」同伴好心地勸道。
戴著眼鏡的孫元忽然提高了聲調,大聲嚷道︰「王雙,你評評這個理。從進入局辦公室干到現在,老子每天像頭毛驢,蒙著眼楮拉磨,自以為走了千萬里,其實還是在原地打轉轉。整天守著領導,苦活累活少不了你,升官提拔卻只能是靠邊站。唉,經常通宵達旦寫文章,就像自己洗髒衣服,這一批剛剛洗完,下一批又來了。沒明沒夜地爬格子,熬得黃皮寡瘦的,頸椎酸沉,大拇指麻木,整天像蝦米一樣,佝僂著細腰,咳嗽吐黏痰,真他媽不是人過的日子!」
張曉文微微一笑,這話還真沒說錯,典型的機關老黃牛、冷板凳們的真實寫照,這個叫孫元的說得很形象,也很生動。
這時,張曉文瞥見王雙緊張地張望著四周,刻意壓低聲音勸孫元︰「少說兩句,當心讓人听見!」
「听見就听見了,老子怕個……球……」不用問,孫元肯定沒少喝。
「老板結帳!」王雙見勢不妙,怕受牽連,就想結帳走人。
沒想到,孫元忽然站起身,高聲嚷道︰「咱們三江人誰不知道姓宋的是個色鬼?專橫跋扈,如命,糟蹋了不少女人……你……別攔著我……我心里不痛快,讓我說完……」王雙急得直跳腳。
「縣劇團里邊,長得漂亮的幾個姑娘誰不怵他?整日里給攪得提心吊膽的,更有甚者,那個京劇唱得很好的叫謝燕燕,我見過,長得那叫一個水靈啊。姓宋的三天兩頭約她上歌舞廳,進了單間就動手動腳的。最厲害的時候,她男朋友給她做了個帶鎖的內褲……」孫元確實喝高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張嘴,象機關槍似的把三江縣委書記宋英雄的一些丑事,都給抖了出來。
「啪!」不遠處有人拍案而起,大罵道︰「你***有完沒完啊?當眾侮辱縣委領導,反了你了!」
張曉文抬起頭,順著說話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是那一桌子坐的全是穿著制服的公務員。其中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站在桌前,拿手指著孫元破口大罵。
王雙看清楚了拍桌子的人,發現是個熟人,趕緊打圓場,說︰「秦科長,老孫也是喝多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媽b的,酒後吐真言。大家伙也都听見了,姓孫的狗東西在大庭廣眾之下,誹謗我們敬愛的宋書記,真是無法無天了!」姓秦的科長把眼一瞪,踢開擋住去路的椅子,幾個健步就沖到了王雙這一桌跟前,劈手揪住了孫元的衣領,冷笑一聲,「老子饒不了你小子!」王雙伸手欲攔,卻被秦科長一把推出老遠,差點一坐到了地上。
張曉文不動聲色地舉起酒杯,小飲了一口,同時用眼色制止了正欲出手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