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塵樓本是錦都最大的名樓,又臨著東坡湖,無數游人來此登樓。然而今日來到歸塵樓的人,卻超過以往任何時候。
君瀾低頭看下去——歸塵樓下各路江湖人士濟濟雲集,黑壓壓的一片,煞氣逼人,游人早已避之不及。
刀劍的冷光映著湖面,讓人看了徹骨寒冷。
樓下人馬喧囂,氣勢洶洶,將中間圍得水泄不通,她根本看不到子游的身影,只听到有很多人在怒喝。
「這個小魔頭終于被我們逮到了,今日可要好好收拾他!」
「對!對這種邪魔可手軟不得!因為魔域宮,武林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小小年紀就來禍害江湖!」
「殺了他!」
「殺了他!」
……
「不行,子游不能就這樣被他們殺了,該死的人不是他!」看著樓下氣焰高漲的人群,君瀾心里陡然憤恨,蒼白著臉,急急催促,「快!帶我下去!」
雪櫻卻一動不動,冷漠地看著下面,開口︰「很危險,我不能讓夫人冒險。」
「好,你不帶我下去,我自己跳下去!」君瀾看了她一眼,想也不想地攀住窗欞,急欲往下跳。
「你!算了。」雪櫻驚訝她的固執,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鬼魅般掠出窗外去。
「那麼多廢話干嘛!」江湖豪客中已經有人不耐起來,怒叱,「這黃口小子吃了我們那麼多劍,居然還不咽氣,一劍殺了他算了!」
有人怒極,一劍削向黑衣少年的頸中。
「住手!」劍離頸側半尺,忽然憑空冷芒襲來,那人只覺手中一震,白芒閃過之處,劍被齊齊斬斷,麥稈一般掉落地面。
「誰?」看到橫空而來的白光,所有人忍不住都齊齊吃驚。
歸塵樓的一角窗口邊,衣袂破空,幻出清影萬千,雙雙人影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落地。
樓下的人們一陣**不安,低低的議論在人群中如風一樣快速傳遞著,帶著遲疑。
看到人群中臉色青白不定、已快昏迷的黑衣少年,君瀾急急俯,將他扶起來,卻模了滿手的血!她抬頭看著那一群江湖俠士,眼神冷淡︰「有我在,你們誰也不得傷他。」
周圍爆發出一片嘩然之聲,有人臉上閃過憤恨之意,沉聲︰「小姑娘胡吹大氣,如此維護這個小魔頭,難道你和這種邪魔外道同流合污?」
「你們這些江湖俠士口口聲聲維護正義,以多欺少,虧你們做得出來。」君瀾只是冷冷一笑,眼神睥睨,「你們和那些邪魔外道又有什麼分別!」
「小姑娘講話太過放肆,簡直吃飽了找死!」有人憤然出聲,再也忍不住,怒喝一聲拔劍刺過來,然而還未近女子的身,仿佛有破空的利器刺中手腕,那名弟子慘叫了一聲,長劍便跌落于地。
「誰敢傷夫人,誰就得死!」雪櫻將月兌手擲出的銀刀收起,冷睨著那一群江湖豪客,「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周圍的人被震懾,居然沒有再敢提劍刺來!
「看兩位姑娘年紀輕輕,貌美心善,應該不是魔域宮的人,為何要維護這個小魔頭?要知道,對付邪魔不能手軟啊。」一位老者心知眼前的白衣女子武藝高絕,若是動起手來,必是死傷不少,實在劃不來,只能曉之以理,「今日若放了他,他日武林不知要死多少人。」
「小瀾……」懷中的人忽然傳來微弱的話,似乎帶著震驚,漸漸委頓的人驀然掙扎了起來,拉住了女子的手,「你怎麼在這里?快……快離開這里,這些……這些人是不會放過你的……」
「子游!」君瀾歡喜了一聲,將少年扶起,看向身邊的白衣女子,低聲,「你能帶他走麼?我留在這里應付這些人。」
听得她的話,雪櫻吃了一驚,臉上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正待她想說什麼,周圍已有人叫囂起來︰「這兩人明明認識,根本是和魔域宮同流合污的家伙,正好今日可以來血祭那些死去的人!」
「子游!」肩膀間忽然一沉,少年浸滿血的身子猝然壓了下來,君瀾急急催促︰「雪櫻,子游快不行了。快帶他走!」
然而雪櫻依然未動,只是沉默站在那里,眼里露出了極度復雜的光,不知是憤怒還是敬畏。
「雪護法,我以夫人的身份命令你——帶他離開!」見到白衣女子始終不動,君瀾的眼楮終于冷了下來,沉聲下令。
雪櫻看了她許久,終于點了點頭,「好,我只能將他帶到夙鳶閣。我馬上來救夫人。」
她提起劍,「嗤啦」一聲,劍尖在地上劃過,在君瀾的周圍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帶過昏迷的黑衣少年,看向那一群人,眼色冰冷,「若是敢傷了夫人,休怪本姑娘不客氣!」
「一個都不能讓他們離開!」人群里有些人不忿這樣托大的口氣,看到白衣女子帶著少年如白鳥般飛掠起,便搶身追了上去。
「先殺了這個女魔頭再說!」其余幾人眼里騰起了逼人的殺氣,提劍便向君瀾削去。然而腳步剛剛邁過那條線,仿佛有無形的利器直刺心肺,那幾名弟子紛紛叫了一聲便倒地。
周圍每個人都看見了那幾名弟子委頓于地,卻沒有一人看出那幾個人是怎麼倒下的——帶著震驚和恐慌的議論迅速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