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禍 第026章 神啊,不要讓我犯錯誤

作者 ︰ 水雷

沈笑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巴斯兄弟,不僅僅因為這兩兄弟是他的恩人,更為了防止二人找出真像。但他並不認為這個連邏輯推理學雛形都沒誕生的世界不會發現他就是幕後黑手,況且千余人的械斗早已經將現場毀的七七八八,想要在稻田找到線索,很困難。

稍微讓他在意的是女商人蒂尼的反應,蒂尼出身商人世家,自小便開始學習經商,一雙眼楮毒辣的很,剛才安妮絲失態或許能瞞過豪爽的巴斯兄弟,瞞過蒂尼,雖然他補救及時,但也只是五五之數。

最主要的是,沈笑並不了解這個女人,她想什麼、需要什麼、會不會為了利益出賣一切……,這些事情完全不能掌握,這對沈笑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對此,他只能防微杜漸,小心控制著一切不被人發現。

見沈笑答應為二人領路,巴斯兄弟很高興,沈笑趁機向兩人請教了一些關于元素紋章的事情,又過了一會兒便借口準備食物離開了這里。

下午時,巴斯兄弟挨家挨戶詢問,希望能從村民口中得到一些情報,而女商人蒂尼離開仙人掌村,離村之前對沈笑說了一句話︰「看到小安妮絲後,我對你更有信心了!」說完便笑著跨上馬車,絕塵而去,留下沈笑獨孤站在那里。

這女人果然猜到了!沈笑雙拳緊緊握著,臉色有些發白。

異界,沒有想像中的好混,連一個行走在山村中的女商人都這麼厲害,能從一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事情真像。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就憑自己的賤民身份,別人處罰,甚至殺死自己兄妹,根本不需要理由,懷疑就足夠了!

看來需要盡早月兌離這個階層,身為賤民,連最基本的生存也得不到保障!

望著消失在崎嶇山路上的馬車,沈笑臉上恢復那帶著一絲靦腆的笑容,模了模臉上那道傷疤,轉身進入竹樓。

巴斯兄弟直到很晚才返回竹樓,沈笑為兩人切了一盤燻兔肉,一盤山菌,又端來兩大陶碗蕨菜雞蛋面,吃的兩人滿嘴流油,贊不絕口。飯後又說了些關于明天冒險的話題,巴斯兄弟便回到竹樓二樓客房休息去了。

心中微微一松,沈笑轉身將餐具清洗干淨,這才返回後院。自從安妮絲露出破綻後,沈笑便把她送回後院休息,再也沒有讓她出現在巴斯兄弟面前。這一下午,安妮絲只是蜷縮在青竹床上靜靜發呆。

安妮絲個善良的小女孩,雖然遭遇村民粗暴對待後對陌生人會有種警戒與敵視,但心中的善良之火卻從來沒有熄滅過。

她只有十二歲,但生活的艱辛使她心智過早成熟,哥哥阿雷多這兩個月來發生的變化她都看在眼中,她知道每天夜間哥哥從不睡覺,只是擺出奇怪的姿勢對準天空中的阿爾忒彌斯靜坐,一坐就是一晚,直到東方發白才起身。

她也知道哥哥阿雷多自從重傷痊愈後便每日將那和善害羞的笑容擺在臉上,但她卻不時從那對漆黑的瞳孔中發現危險的光芒,她能看出哥哥對她的疼愛,也能看出哥哥對村民的憎恨。

當她知道村子中糧食完全被毀的消息後,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是哥哥做的。

那香噴噴的油炸飛蝗讓她唇齒留香,念念不忘,但巴斯兄弟嘴中的那句「這是蝗災!」卻讓她好像掉進了冰窟窿,全身冰冷。

那一刻,她的猜測成了現實,她的哥哥果然就是導致這幾十人死亡的凶手!

竹桌上,一盞油燈飄忽不定地亮著,房間內充滿松油燃燒的清香。

麻布被褥蓋在身上,安妮絲卻沒有一絲暖意,她很害怕,怕看見哥哥阿雷多那副靦腆的笑容,這副笑容下,是他那無視生命冷漠的心靈,更怕這件事被人查出來,她不想失去哥哥,但也不願自己的哥哥看到把人命看成路邊的野草。

吱呀!

竹門發出咯吱輕響,安妮絲身子猛地向後一縮,躲在牆角,嬌小的身子裹在被褥里瑟瑟發抖。

沈笑早已把這情景看在眼中,他沒有想到一盤油炸飛蝗竟然被安妮絲看破真像,更沒想到這件事會對安妮絲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當下輕輕關住房門,徑直走到床邊坐下,輕聲道︰「安妮絲,是我,阿雷多。」

金發從被褥縫隙中露出,听了這話,安妮絲那嬌小的身子似乎放松,只是仍舊蒙著頭不肯出來見他。

嘆了一口氣,沈笑上前,輕輕將被褥揭開,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小臉,那金色的雙眼充滿恐懼和迷茫。沈笑心中一痛,伸手想要安慰她一下,指尖踫到安妮絲那女敕女敕的臉龐時,安妮絲猛地向後一縮,避開沈笑的手指。

手指在空中僵住,沈笑嘆了一聲,說道︰「安妮絲,是不是覺得哥哥變化很大。」

「……嗯!」安妮絲小腦袋埋在被褥中,過了許久才悶悶的回答。

「安妮絲,還記不記得這個?」

安妮絲慢慢抬起頭來,見一串草編手鏈在眼前不住晃動著,昏燈光下手鏈散發著一種奇異的色澤。構成鏈身的草睫已經枯黃,而中間那朵大大的向日葵仍然呈現一種充滿生機的碧綠。安妮絲記得,這是她用在阿波羅聖像前祈禱過三天的太陽草編成的,是為了祝福哥哥能夠早已恢復健康。

「記得……,這是神最鐘愛的太陽草。」見至今仍然戴在哥哥手上,安妮絲心中頓時涌出一股暖流。

「是啊,那安妮絲記不記得,眾神書上,太陽神對世人怎麼要求?」沈笑見成功引起話題,便又重新將那草編手鏈戴回腕上。

「神說……凡人不可懶惰、不可偷盜、不可心生妒忌、不可持強凌弱……,違者死後必墮入冥界遭受責罰!」提到太陽神,安妮絲眼楮似乎亮了起來,沈笑話音剛落,她便飛快地回答。

沈笑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撫模著安妮絲的金發說道︰「是啊,神明是公正的,可你看,因為那把寶劍,他們心生貪婪,毀了我們的家;因為我們弱小,所以他們劃傷哥哥的臉,踩斷你的手指,踢折烏鴉的腿;因為糧食不夠,這些人便自相殘殺,完全不顧那稻田的主人站在那里。安妮絲,你說,擁有這樣品性的人還有資格稱之為人嗎?」

「可是……」安妮絲似乎想要說什麼,但遲疑片刻,沒有開口。

「安妮絲啊,這些村民,面對強權,他們奴顏婢膝,面對弱者,他們肆意欺凌。為了一點東西,他們可以踐踏別人生命,如果他們听信神的教導,和睦相處,就算糧食都被吃光,又怎麼會鬧出人命?」沈笑和顏悅色地解釋著。

看著小女孩眼中的迷茫之色淡去,化為清澈。沈笑心中一松,輕輕道︰「人不能沒有一顆善良的心,沒有了善心就不再是人,是禽獸;但要對一群禽獸施展善心,最後只會被其吞吃。記住,安妮絲,我們的仁慈只為善良的人而敞開!」

火焰圍繞著燈芯不住跳動,松油燃燒不時發出輕微的 啪聲響,安妮絲沉默起來,時間過了好久。

「我記得了哥哥,以後安妮絲不會再猶豫!」安妮絲坐直了身子,一雙小拳頭攥的緊緊的。

「乖!」沈笑松了口氣,輕松地模了模她的發梢,站起身來,「今夜,早點睡吧!」

剛走出兩步,沈笑就發覺衣角被拽住,轉過頭去,就听見一句讓他摔倒的話。

「我怕,今晚和哥哥一起睡。」

阿波羅啊,你不要讓我犯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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