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西席 第480章 神醫華三

作者 ︰ 煙斗客

更新時間︰2012-08-27

安小樓將魯知秋帶回蘇州,徑直就將她送回魯府,又急急命人將蘇州所有的大夫都請來,然後又命周康回家去,將玉玲瓏昔日中劍之後莫顏所贈的藥討來,若是有剩余的藥的話。

那魯家只剩一些女人,魯知秋的女乃女乃和娘親听聞她出事,一個比一個哭的響亮,互相攙扶著就從後宅走來,當她們看到魯知秋的樣子時,老女乃女乃頓時就哭暈了過去。

雖然魯女乃女乃一直在生氣,她氣魯知秋的爹娘隱瞞了她這麼多年,也恨魯家如今絕後,沒有一男半女,但是畢竟魯知秋是她一手帶大的,是她最寶貝的孫女,此刻孫女奄奄一息,怎能讓這位老人家不傷心欲絕?

「小樓,你給我個交待,你說,我女兒為什麼變成這般模樣?」那魯夫人見大夫忙著替女兒診治,便拉著猶自焦急不安的安小樓質問道。

「她……」安小樓望著魯夫人,「她是為了救我……」

「什麼?你這天煞的!」魯夫人一听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舉起拳頭就往安小樓胸口打去,一邊打一邊罵道︰「我早就告訴她不要再與你來往,誰承想女大不中留,如今落得這般田地,卻叫我如何是好……」

安小樓悶著頭一聲不吭任其埋怨。是啊,他還能說啥呢?人家的女兒是為了救他才變成這樣的,就算她娘把自己給吃了都富裕。

「安大哥!」正在這時,可愛的周康氣喘吁吁的跑來了,手里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膏藥,正是上一次莫顏未來得及搓成丸子就拿來給玉玲瓏用的那藥,止血救命最是拿手。

「還有這麼多啊!」安小樓驚喜萬分,也不管那魯夫人是否還在哭哭啼啼連罵帶打了,他徑直迎上去接過周康手里的晚。

「這是什麼?」魯夫人臉上還掛著淚珠,看到這個之後又聞到刺鼻的味道,不由得皺眉問道。

「這是救知秋命的東西……」安小樓說道。

「誰知道這究竟是不是?萬一你要害了我女兒呢?」魯夫人強橫道。

看著眼前因為愛女生死未卜而變得有些蠻橫不講理的魯夫人,再聯想一下以前的魯知秋,安小樓算是知道為何那丫頭會養成這樣的脾氣了,家傳的。

他正想開口解釋,忽然听到玉玲瓏的聲音了。

「魯夫人,您放心,我當初就是被這藥從生死線上救回來的。」玉玲瓏挺著個肚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從二道門走進來。

「你又是哪個?」魯夫人狐疑的看著玉玲瓏和周康,她指著他們問安小樓︰「你把誰都帶進我們家,究竟是什麼意思?還嫌這里不夠亂嗎?」

「魯夫人,他是我相公!」玉玲瓏倒是不生氣,她笑吟吟的朝那半老太太道個萬福,說道,「這是我家家將,只是適才相公著急,所以差周康來拿東西,我又怕他們不會用,因此就跟了過來,還請原諒則個。」

「哦。」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那魯夫人看到玉玲瓏如此通情達理,也不好再去計較什麼,到底是自己的女人比較重要,她于是連連催促道︰「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將這藥拿進去給大夫!」這話卻是對安小樓說的。

其實玉玲瓏心里頭是很不自在的,尤其是看著魯夫人將安小樓當個家丁來使喚時,心里更不痛快了,暗暗想著︰「他又不是你兒子更不是你女婿,憑什麼被你這樣使喚!」可是不自在歸不自在,玉玲瓏做事還是非常有分寸的,她笑吟吟的走到安小樓跟前,催促道︰「你還愣著做啥,還不快去!」同時手里暗暗的捏了他腋下一把,丟給他的凶狠眼色。

安小樓對玉玲瓏的這一套是再熟悉不過了,這就表示她心里很不爽,少不得要來個秋後算帳了。不過現在安小樓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渾身上下都染著魯知秋的血,他這條命也是魯知秋給的,無論今天為她承受什麼,都是他安小樓活該的。

屋子里,最起碼有七八個大夫都在忙碌著,還有數名丫鬟婆子圍在魯知秋的窗前,地上放著幾盆血水,安小樓進來似乎是多余的,他捧著碗不知該跟誰搭腔。

安小樓伸著脖子看,他發現魯知秋的月復部,那支箭依舊佇立著,特別的扎眼,他的心揪痛了一下。

「她這苦都是替我吃的!」安小樓心里想著,「就算是用我這條命去換,我也要把她救回來。」

「張大夫,你看此方如何?」一個白胡子老頭顫巍巍的拿著一張方子對另一個白胡子老頭說道。

那白胡子老頭接過方子,湊在光線下仔細看著,然後咳嗽著說道︰「好也好也!此方可止血,可活命……」

一群大夫于是就在一起互相吹捧著,好像他們是來參加醫術研討會的,而不是來救命的,安小樓看到這兒這火就蹭的冒起來了。他大步走上前去,強忍住怒氣拱手問道︰「各位大夫好。」

「您好!」那些大夫哪里知道安小樓是誰啊,他們看這年輕人虎生生的走來問好,還以為他是慕名而來的粉絲或者這家的什麼人呢,于是一個個跟他客套著。

「敢問這位小姐可否還有救?」安小樓也不客氣,直白的問道。

這一問就把那些名醫們懸壺濟世的大夫們給問的一愣,其中一個看起來還算有點良知的年輕一點的大夫站出來回答道︰「請恕在下直言,這位姑娘沒得救了。」

安小樓皺了皺眉,強壓住火氣說道︰「怎麼說呢?」

「箭入月復腔,擦著脊椎骨而入,十分危險,我等都不敢去拔,只怕現在還有命在,若是拔掉了,那命便立時沒有了。」那大夫說道,其他同行也都不住的點頭捋須表示同意。

「那我再請教了,你們開的這些方子,都是做什麼用的?」安小樓又問道。

「這個麼,是在拔出箭之後給她止血強心續命用的。」那白胡子老頭回答道。

「這藥能否現在就用?」安小樓皺眉問道。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搖頭表示不能。

啪的一聲!安小樓將手里的碗重重地頓在桌子上,指著他們的鼻子怒道︰「好一群老不羞,病人危在旦夕,你們不去考慮究竟該如何去救治于她,卻在這里圍繞著一個並不能付諸行動的破方子討論個不停,你們的醫德何在,良心何在?」

安小樓這次是火大了,好像來到這世上之後,他還從沒這麼生氣過呢。

那些大夫被他的粗嗓門嚇了一跳,一個個噤若寒蟬。要說這人,他經歷過什麼事,做過什麼職業,都會在他的脾氣性格乃至氣質上顯現出來。安小樓雖然入伍參軍不久,但是畢竟也是上官過沙場帶過兵的人,現在他身上就摻雜著一種軍人特有的氣質,這種氣質令他不怒自威,使人不敢正眼看他。

「還愣著做啥,快去想辦法,一定要救回來她,我告訴你們,若是她死了,你們也別想活著!」安小樓當然不會真的這麼做,這不過是氣話而已,可是他的這番氣話卻使那些大夫們打了個冷顫,一個個渾身撲簌發抖,尤其是那兩個老的,更是站都站不穩了,其中一個還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息,似乎是氣也提不上來了。

還是年輕人會有魄力一些,這七八個人當中最年輕的那個人走上前,望著安小樓拱手道︰「這位官人,叨擾!」

「快說,救人如救火,你們比我更清楚。」安小樓沒好氣的說道。

「病人如今不能擅動,方才周大夫也說過了。」那年輕大夫看起來有個三十多歲的模樣,與那些身穿綾羅綢緞錦衣華服的老家伙們比,他穿著打扮要樸素的多,若是走在街上,安小樓也許會認為他不過是個茶館跑堂的,又或者是進城賣柴禾的樵夫。

「我知道,可是也不能任憑那箭就在她體內吧?」安小樓臉憋的通紅,他煩躁的抹了一把臉,狠狠的喘息著。

「我們,無能為力!」那年輕的咬了咬牙,這樣說道。

「什麼,哎呀你這後生,如何敢說這樣的話,我們都在努力著,你卻在這里泄氣。」那個原本被安小樓氣的氣都喘不順的老頭一听這話,險些沒從地上蹦起來。

很顯然,這個年輕人說了真話,說了令那些老家伙們丟臉的真話。這些人就算自知無能為力,救不回魯知秋,也不願意直接說出來,而是硬要湊在一起,討論那個根本就無法下藥的方子。

「難道不是麼?我們在此間已經將近一個時辰,卻依舊束手無策,你們都是藥行老前輩,下藥精準麻利,若是能救時,你們豈會到現在還不動手?」那年輕大夫反駁道。

「你……」那個白胡子大夫氣的說不出話來,走到安小樓跟前一抱拳︰「抱歉,老夫沒有這個本事救她,您另請高明吧!」說完他徑自一甩袖子,怒沖沖的走了,身後跟著個背藥箱的小侍童,忙不迭地就追了出去。

他們是不知道安小樓的真實身份的,若是知道,只怕借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妄為。不過安小樓冷冷看著那老頭的背影,倒也不打算去留他,一個只會說空話不做事的人,留下也沒用處。

「你們呢?」安小樓瞪著眼看了那些留在這里的大夫們一眼,「若是真的覺得沒法救了,就自覺走,若是不走,又救不活時,老子會跟你們挨個算賬!」

他這番話說的是冷颼颼陰慘慘氣沖沖怒兮兮,只把那些人听的心頭一顫,紛紛抱起自己的藥箱說聲抱歉,便奪路而逃。哦不對,還剩下一個,就是剛剛那個敢說真話其貌不揚的年輕大夫。

安小樓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里面的魯知秋,她的面色蒼白,好像死人一樣。安小樓咬咬牙問道︰「你還不走?」

「我有個方子,方才就想以試,但是那些前輩都大加阻攔,因此未能成行。」那年輕大夫說道。

「有什麼方子盡管試來。」安小樓說道。

「傷者是位姑娘,我不能親自動手,但是你可以。」這年輕大夫硬是有眼力的很,他已經看出安小樓和魯知秋定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關系了。

「你說。」安小樓說道。

「這箭簇之傷,輕易不可妄動,因為我們並不知道是否傷及骨頭。若是硬拔出,只怕會傷上加傷,立刻要了病人的性命。」那年輕大夫說道。

「不然呢?就這麼讓箭插在里面?」安小樓皺了皺眉頭。

「我有個土方子,不知官人您敢用不敢用。」那人沉穩說道,雖然他嘴里說的是謙恭之辭,但是表情卻十分鎮定,可見有幾分把握。

「但說無妨。」安小樓道。

「取巴豆一枚,活蟑螂一只,越健康越好。」那年輕大夫說道。

「繼續……」安小樓眉頭皺了起來,這算是什麼方子?又是巴豆又是蟑螂的,誠心要人拉肚子是不?

「將巴豆燒去外皮但是內里不能燒焦,再與蟑螂一同研炒,粉末敷在傷口兩端,等病人身軀扭動不停時,瞬間將箭拔出即可。」那年輕大夫說道。同時他又伸頭看了看安小樓放在桌上的碗,隔空嗅了嗅,說道︰「到時候稍加服用此藥,病人便可很快康復了。」

安小樓沉默著,俄而他模著下巴下了決心說道︰「好,就依你!」他選擇相信這年輕大夫,一方面有賭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更多的卻是來自他的觀察,那人說話沉穩態度不卑不亢,眼神清澈無比,可見心地也是清澈的,這樣的人要麼是傻瓜,要麼就是有真材實料。

魯家上下現在就在做一件事,四處尋找蟑螂。

這蟑螂在蘇州,可是家家戶戶都會有的,但是平時不想見它的時候吧,到處都是可惡的很,當你需要它的時候呢,卻又蹤影皆無。

終于有個丫鬟在廚房的油罐子後頭找到一只肥大的蟑螂,大家一起捉了,然後由魯夫人護送進房間。

「你要蟑螂做什麼?」魯夫人皺著眉一副不信任的模樣看著安小樓道。

「這您就別問了,反正不是拿來吃的。」安小樓無奈道。

「我可先警告你,不要對我家秋兒做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否則我一定不會饒了你。」其實她也不過是嘴巴上這麼說說而已,事實上不管安小樓對魯知秋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只要能救活女兒她都忍了。

兩種材料都準備好了,安小樓命人搬進來個小藥爐子,在爐子上將巴豆烘烤到恰到好處時,去了皮,然後將蟑螂和巴豆一起研炒著,屋子里彌漫著一種燒昆蟲的臭味,不多時,兩者就都成了粉末。

「好了,可以敷藥了。」那年輕大夫看了一眼說道。

「怎麼敷?」安小樓問道。

「前後創口,各敷一點即可。」那人道,「她是女流,男女授受不親,所以這事必須得你去做。」

安小樓一瞪眼,剛想說難道老子就不是男的嗎?但很快又佩服這年輕大夫的眼力了,他看事還是很準的。

安小樓捧著那點‘藥面’走到內間,令丫鬟婆子把魯知秋傷口處的衣服剪掉,露出皮膚創口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那藥前後各撒了一些。

魯知秋本來已經在昏睡中了,臉色蒼白嘴唇起皮,閉著眼楮昏昏沉沉一言不發,可是當這藥一撒上之後,她就開始扭動,慌的安小樓趕忙扶起她。但見魯知秋身上好像是有許多螞蟻在爬,酸癢難耐一般,不住的扭著身子,那箭在她體內也微微動著。

安小樓皺眉看著,心里頭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好了,官人,可以替她把箭拔掉了。」外間那大夫喊道。

魯知秋身上的箭,兩端早就被剪掉,如今只剩下個光桿在身體里貫穿著,安小樓听到那人的話之後,便握住那長的一段,咬了咬牙,噗的一聲給拔了出來。只見魯知秋眉毛一皺,痛得叫了一聲,便向前撲倒在安小樓懷里。

「可以上藥了!」這時外面那人又將藥碗讓丫鬟送進來,安小樓吃驚的發現那藥膏不知何時已經有一半被人搓成了小巧的丸子。

「吃兩粒,敷一點。」那人在外面又道,「此藥入口,性命無憂!」

安小樓于是依言做了,將魯知秋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床上,讓她可以好好休息。觀察下來,雖然魯知秋疼的額頭上滿是汗水,而且眉頭緊蹙,但是呼吸卻比以前平穩多了,安小樓這才算松了一口氣。

他走到外間來,拱手對那大夫道︰「真神醫也!未請教大名?」

「區區賤姓何足掛齒。」那大夫搖了搖頭,「倒是您,居然敢用我的方子,倒是令人吃驚了,要知道這方子在先前我說出來時,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嗤笑,就算是那些赫赫有名的老前輩也對此嗤之以鼻。」

「那些老學究,他們從不會相信書本以外的東西,其實這世上有太多的東西是書本所涵蓋不了的。」安小樓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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