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西席 第540章 奇怪的腳印

作者 ︰ 煙斗客

最近釜山島仿佛是進入了雨季,雨水特別的多。

安小樓站在城牆角樓上,用千里鏡眺望著遠處,海面上一陣陣的煙塵飄過,如夢如幻,似仙境一般,除了雨和風,他什麼都沒看到。

「你不修城牆,這城如何守得住呢?」莫顏不知何時也來到這角樓上,在安小樓身後嘆息一聲說道。

「我只是不想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浪費士兵們的體力了。」安小樓苦笑著搖頭。

「敵軍肯定會大股沖來,到時候只怕不是三萬五萬那麼點了,就算依舊是三五萬,難道你還打算用計策麼?」莫顏道。

「計策肯定要用的,不然以我們區區六萬多的兵力,如何敵得過敵人的三十萬大軍?」安小樓道,「只是這計策再好,都敵不過一個疏忽罷了。」

「你明白這點便好,如此我也放心許多了。」莫顏明顯語氣輕松下來,「就如同小西行長,他可謂是東瀛將才,詭計多端。」

「是啊,當初他正是捉住了俊熙兄的女兒,要挾他來殺我,可到最後他還是死在我手里了。」安小樓道,「他便是犯了一個錯,那就是用錯了人,俊熙兄生來俠義心腸,是個性情中人,怎會為一己私利而置大義于不顧呢?」

「我只希望這一次,你我可以並肩作戰。」莫顏說到這里,便定定地看著安小樓。之前的每次戰斗,安小樓幾乎都是把莫顏排除在外的,其原因不外乎是保護她,這一點莫顏也是清楚的,可是那是安小樓的想法,從莫顏的角度來考慮,她作為軍師,更作為愛慕安小樓的女人,希望能夠與安小樓同生死共進退。

「知秋今天早晨走了,其實按照我的意思,你也該走的!」安小樓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望著海面,不知魯知秋這一路上是否能平安。

「我與她不同,我除了……除了是莫顏之外,還是大夏軍師,在你身邊,我多少能為你出點計謀,危難時刻,你我二人還可相互依偎,不至于孤零零客死異鄉了。」莫顏說這話的時候,心情是落寞的,好像她這幾天跟安小樓也一樣,有著焦躁落寞的心情。

「你心情不好麼?」安小樓這兩天心頭一直沉甸甸的,似乎壓著一塊大石頭,現在他也從莫顏的口氣中听出來了,她似乎也不太順心。

「嗯,總感覺,大敵將至了。」莫顏說道。

海風推著海水,嘩啦啦沖向岸邊,將一塊碎木板順便從岸上卷走,那是前幾日東瀛士兵搶灘登陸之後,留下的船只碎片。

一隊士兵手執長矛腰佩短刀肩背長弓,全副武裝的緩緩行進在他們海邊巡邏的路線上。自從戰爭開始以來,安小樓便在海邊加強了巡邏,隨時準備發現敵情,並作出迅速的應對。

「郝大哥,今兒個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啊?」走在前頭的是兩個頭目,其中年輕的一個對另一個說道,他的眼楮直往海面上瞟著,那墨綠色的海水里,似乎隱藏著某種龐然大物一般。

那郝大哥也點點頭︰「不管怎樣,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讓身後的兄弟因為咱們的疏忽而遭了難就對了。」

「話是這麼說……咦?」那年輕一點的忽然望著海面愣了愣,「那是什麼?」

「什麼?」眾人皆停住腳步,如風聲鶴唳一般往海面上張望著,不過看了半晌,海面上除了浪濤什麼都沒有,便笑道︰「劉伍長你實在是太小心翼翼了,那不過是些浪而已。」

「浪?」年輕人皺皺眉,「可我明明看到一圈圈的波紋啊……」他眨眨眼再往海里看去,現在卻發現海面上似乎確實只有浪花了,他揉了揉眼楮,苦笑道︰「人手不夠,我已經十個時辰沒睡覺了,或許是看花了眼吧。」

一眾士兵往前繼續巡邏著,警惕的望著四周的一切。然而他們剛剛走過不久,在距離岸邊約莫幾十丈遠的地方,忽然噗噗噗冒出了十幾個腦袋,他們如水鬼一般漂浮在海面上,東張西望著,這些人正是東瀛忍者,是奉新大人——東鄉平九郎的命令前來奪塔的。

「要想登陸,就不能硬踫硬,大夏海防堅固,岸邊火炮猛烈,我們若是想要仗著人多硬沖上岸,最終的結局只能與小西行長大人、伊興信大人以及宗智義大人一樣,死在異鄉了。」這是東鄉平九郎對足利尊義說的話。

也正是因為東鄉平九郎的這番話,足利尊義決定把一只三萬人的軍隊交給他來指揮,這在一個窮小子出身的人來說,幾乎是平步青雲了。

然而平九郎並未因此洋洋得意,他從始至終都面容淡定,在經過周密部署,並派人模清楚岸邊的情況之後,平九郎派出了由十五個忍者組成的敢死隊,他要這些忍者趁天色昏暗,在下午的時候奪取炮塔,完成他們登陸的第一步。

話回之前,劉、郝二人帶著部下在海邊沿著防線巡邏一圈之後,又折返回去,往炮塔走去,走到距離之前劉懷疑有異的海灘不遠處時,他們停住了腳步,因為岸邊上,多了一排腳印。這些腳印分明是從海中延伸出來,向炮塔一路斜斜的走去了。

「這是什麼?」郝看著腳印皺眉道,「我們最近有兄弟要出海麼?」

「沒有,便是要出海,也不會由此登陸的。」劉也皺眉說道。

「不好,怕是有情況了,你,快去釜山城報信,其他人跟我來!」郝是個老兵,算是打了半輩子仗了,因此處理起這些突發狀況來,要比那些年輕人淡定的多。

一個士兵在郝的授意下往釜山城跑去,而其他九個人則在郝、劉的帶領下,小心翼翼的追隨著腳印,往炮塔跑去。

「什麼?」安小樓看著眼前渾身被雨水和汗水打濕的士兵,听到他的匯報之後,立刻就從座椅上彈跳起來,「有腳印?多少?」

「細細密密的有一排,往炮塔去了!」那士兵躬身道。

安小樓皺眉︰「果然沉不住氣了……」他思忖片刻之後,對那士兵說道︰「你先回去,我已經知道了,記住,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遵命!」那士兵急匆匆又離去。

安小樓走到了望口,拿起放在桌上的千里鏡又開始了望海面。這角樓修建的位置十分合宜,視野開闊,可以看到將近六個炮樓的大體情況,按照那士兵的匯報,應該是之前兩次登陸位置的那個炮樓要出事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安小樓看了片刻,想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但是視線里一切都是那麼平常,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來啊,取我的兵器!」安小樓放下千里鏡,喝道。

「安帥!」這時一個人跪倒在他跟前。

安小樓一看,這人不是王來順麼,便說道︰「來順,什麼事?」

「安帥,請讓我代勞!」王來順對安小樓忠心耿耿,恨不得替他去死,之前安小樓幾次險些出意外,他要麼不在跟前,要麼就渾然不覺,心中已經有了愧疚,這一次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替安小樓走這一趟。

安小樓沉吟著,他也覺得是時候讓這些年輕人去鍛煉一下了,便開口道︰「也好,既然你要求了,就去吧,只是記住,萬事都要小心,明白嗎?」

「屬下記住了!」王來順道。

「你就……帶兩千人馬出城,沿岸看下塔樓情況,最先去的是三號塔樓!也就是多普要塞正前方的那一個。」安小樓叮囑道,「無論如何,一定要安全歸來!」

「屬下遵命!」王來順道。

安小樓目睹王來順出去之後,便揮手道︰「去請莫軍師來!」敵軍如已經登陸,這件事非同小可,必須知會莫顏一聲。

郝、劉二人帶著手下氣喘吁吁的跑到塔樓,見塔樓下情況一切如常,再蹬蹬蹬跑上去,一看塔樓頂上也是沒有什麼異常情況,便納悶了。

這時候他們的百戶看到這一隊士兵,也奇怪的問道︰「你們不在岸邊巡邏,怎麼這麼快就跑回來了?」

「啟稟大人,是這樣的。」那郝大哥便拱手,將岸邊發現的異常情況如此這般的跟這百戶說了一遍,那百戶擰眉道︰「哦?果有此事?那腳印是沖著塔樓來了?」

「正是!」郝、劉二人齊聲說道,「不過腳印在距離塔樓還有幾十丈遠的地方就消失了,我等也覺得奇怪,已經著人去釜山城報告了。」

「嗯,這件事確實奇怪,走,我隨你們再去看看!」那百戶也是個猛人,他伸手提起自己的武器,跟著那郝、劉等人一起下了樓,往岸邊走去。

可是說來也怪,他們企圖往岸邊順著腳印繼續走時,郝、劉等人吃驚的發現,腳印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的干干淨淨,就好象從沒被什麼人踩過一般。

「腳印呢?」那百戶皺眉問道,他看了郝大哥一眼,知道這人是他的老部下了,是值得信賴的人,斷不會說謊的,更何況在軍中,謊報軍情那可是死罪。

「怪哉,剛才還在的!」郝大哥急了,身上冷汗全冒了出來,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們,眾人也都是一臉茫然。

「是啊,剛剛分明是有的,可是現在居然沒有了,或許是我們方向走偏了,來啊,四處找找看!」劉也有些著急和納悶了,在他的吩咐下,所有的士兵撒開網朝兩邊尋找,尋了半個多時辰,愣是什麼都沒發現。

眼看天色已晚,那百戶便說道︰「算了,或許是你們看花了眼也說不定,以後千萬要仔細了,我看你們也都累了,回去換防休息吧。」說罷他自先悻悻地往回走去了,一邊走一邊在心里暗暗的嘀咕著︰「真是見鬼了,每天神經緊繃,人都快變神經了,他們居然還跟我來這一套,想要立功也不好這麼急啊……」

那郝劉二人面面相覷,皆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二人湊在一起低聲道︰「方才,你確實看到了嗎?」

「郝大哥,剛剛確實是有,十個人,十雙眼楮啊!」劉著急道。

「百戶他不相信咱們了……」郝嘆息道。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眾人放眼瞧去,卻見一員大將身穿黑袍,手提大刀,身後跟著黑壓壓一片人,正朝他們這邊跑過來。

「站住,前面是何人?」這話,那百戶幾乎和那黑袍大將同時喊出了聲,喊完之後才發現是自己人。

「我乃王來順,是安帥帳下千戶。」原來這身穿黑袍的正是王來順,他勒住韁繩問道,「安帥聞這岸邊有倭寇登陸,著我來查探一下,不知你們是誰?」

那百戶忙自報家門,而後陪笑道︰「王千戶,那件事原來是個烏龍,或許是他們自己的腳印,又或許是他們看花了眼,這不,屬下在這里查看了一個多時辰,除了咱們自己的腳印,啥都沒發現……」

「嗯,你們仔細提防,千萬不可大意!」王來順又囑咐一遍,並略微查看了一下海灘之後,帶著人馬往別處去了,這一趟巡邏,一直到後半夜才結束,回到釜山城時,眾人幾乎都已經累趴下了。

「安帥,屬下已經查過了,一切都很正常。」王來順站在安小樓跟前,臉上帶著氣說道,「都怪那幾個巡邏的人,自己沒本事看花了眼,害得咱們累了一夜,兄弟們一個個都跟龜孫子似的。」

安小樓听了王來順這話,皺起眉頭,他習慣性的模著下巴,又拿起千里鏡往外看去,海上黑乎乎的一片,啥都看不到,安小樓決定了,明兒個就在海面上立燈塔!

「好吧,你快下去休息吧,大戰在即,要保存體力!」安小樓吩咐道。

等王來順走後,安小樓搬了把椅子,一坐在這了望口前,他皺著眉頭看向遠處,心里在暗暗思忖著,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無論如何,安小樓是相信自己的士兵的,他們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謊報軍情。

與此同時,在距離岸邊約有二三十海里的地方,幾百艘船正拋錨在海里。

「東鄉君,把船就停在這里,不怕半夜被海浪吹走麼?」平九郎的副將來到他的船艙里,氣勢洶洶的質問他。

這個副將也是平九郎向足利尊義爭取來的,他知道自己年輕無資歷,若沒副將在身旁,只怕服不了眾,可奈何這副將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主,從開始做平九郎的副將那時起,他就看不起平九郎︰「一個私生子,有什麼資格做大人並領兵打仗呢?」

「我計算過了,這里是距離岸邊最近,也是能被敵人發現的邊緣,往後不好,往前更不好。」平九郎彼時手里正捧著一本兵書在看,听到副將的話之後,他放下兵書,將燈芯壓滅一點,淡淡的說道。

「哼,計算?難不成這老天爺也是你能計算得出來的?你把十五個忍者派上岸去,只是走了一圈又回來,難道你覺得耍人玩很有趣麼?」副將氣哼哼的道。

「副將大人,平九郎做事一向是有理由的,這一點還請您一定放心。」盡管對方只是個副將,但是平九郎還是對其做足了禮數,他強忍住怒火,面容平靜的說道。

「那我倒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麼!」副將一坐在平九郎對面,看著他說道。

「兵法上有一句話,叫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話不知副將大人您知道與否?」平九郎淡淡的笑道。

那副將臉上一紅,他不過是個武士,別人的家臣而已,而且還是家臣里很不出眾的那種,平日里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吃喝玩樂,哪里會去想著讀書呢?因此平九郎說這句話,不啻于給了他一耳光,而且還是悄無聲息,不知不覺的給了他一耳光,令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平九郎自然是了解這些人的,他又笑了笑,對那人道︰「敵人如今心頭的那根弦是緊繃著的,稍稍用力踫觸一下,就會 的斷掉。」平九郎做了個拉弓射箭的姿勢。

「你……你究竟是什麼意思,直說吧!」那副將又羞又氣的說道。

「我本意就是取那炮樓,奈何他們遙相呼應,要想不動聲色的取了炮樓,只怕不容易。」平九郎道,「我令人上岸,再擦掉腳印返回,這樣就會令對方的將軍對士兵的話起疑心,也令士兵以後對這腳印漸漸熟悉,如此兩三次之後,我便下令忍者們動手,到那時豈不是容易的多?」

望著平九郎那自信滿滿的笑容,副將似乎有些明白了,然而他心里還是犯嘀咕,便對平九郎說道︰「你憑什麼操縱別人心里想的事情?難道你是他們肚子里的蟲?」

「副將大人,平九郎不過是將心比心而已,易地而處,若是別人也這般對待我們,我們又會如何呢?」平九郎微笑著看向那副將,「好了,現在我要讀書,副將大人您若是沒別的事,就先回去休息吧,不出兩日,定會見分曉!」說完,他又挑亮燈芯,拿起兵書湊近研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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