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樂極
陽平關上，陸樂從南門上急急忙忙跑到北門上，告訴又在指揮反擊的傅僉一個大消息。
南門城外出現不少的人馬，身著漢軍衣甲。
「問清楚到底是誰。」傅僉大喜，他已然猜到那便是吳義口中的武興援軍，但例行的問詢不可免。畢竟好幾千人呢，若是魏人冒充，那麻煩就大發了。
陸樂遵令跑去詢問，城下人馬操著一口的蜀中腔，又有皇帝的諭令信符為記。
終于，蔣舒與傅僉合兵一處，魏軍在一刻鐘內就看到北牆上出現了更多更密集的漢兵，關上弓矢由暴雨轉為狂雨，魏兵再也攻不下去了，哭嚎著抱著頭轉身便完回跑。
「大都督，」胡烈眼見得前方一片混亂，陽平關城上漢軍士氣如虹人頭攢動，分明是漢國又來援軍了，
「大都督，我軍士氣已潰，且讓軍士們回營再整旗鼓吧？」
這是實話也是哀求，他的兒子胡淵現在就在前幾隊里。若是蜀兵反撲，很有可能導致胡淵戰死。
胡烈寧願冒點險觸犯鐘會也不願眼睜睜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一開口眾將也一一附和，所有魏將均很清楚章現在的確正如胡烈所說，士氣崩潰。
再強令士兵沖鋒怕是立馬嘩變。衛瓘沒開口，只冷冷看著。
他倒要看看鐘會如何收拾。若是鐘會不能給個合適的答復，今晚他便要密信一封告發，到時候晉公一怒，定要他好看。
「鳴金收兵，」鐘會依舊那張死人臉，嘴唇微動，說完便轉身撥馬自顧自的回寨，渾不理會身後諸將的郁憤。
魏軍終于在這天的中午前停止了每天的例行攻擊，漢兵們歡呼慶祝，大罵那些魏狗的無能，都是些垃圾廢物。
關外，魏軍們結陣，保持在漢兵強弩射程之外。每個人臉上寫滿悲憤，軍陣中也出來些嗓門大的指關痛罵，雙方互相罵陣。
陽平關內。
剛剛到來的蔣舒正與傅僉將軍歡聚，身邊是所有城內軍侯小校以上僚佐。
酒肉歡笑，蔣舒覺得別的倒還好，就是這順風吹來的尸臭讓人倒盡胃口。
「沒辦法，」傅僉淡淡道，「我們守了兩個月，最下面的尸體早讓血水泡爛了。」河水里那些尸體還好些，總會順流南下，但城外的那些，已經堆積許久，天上到處是伺機沖下餃食啄啃死人肉的烏鴉，但它們根本吃不下，剩余的只好留在那邊慢慢腐爛。
到現在就跟爛牛羊肉似的，惡臭難當。
傅僉習慣了，在興勢山血戰過的劉武習慣了，那些在這座城守了兩個月的漢兵們也習慣了，來這兒有一陣子的南漢中兵也不得不習慣。
蔣舒眯起細眼，變成一道瘦縫，咧開張歪齒斜牙嘿笑道章「這下好了，本軍督率領蜀中的部隊前來助戰，剩下的便是等大都督還師，我軍前後夾擊定能將魏軍打敗。」
這個是自然，只是傅僉實在不知大都督怎麼兩個月都沒能出現，莫非有什麼變故，這麼慢，可真急死人了。虧得熬到現在陽平關沒丟，已然勝利在望，傅僉心中的不安漸漸褪去，平靜了許多。
蔣舒吃了些酒，便向傅僉告辭，他實在沒什麼胃口，要先去瞧瞧那些從蜀中帶來的弟兄如何，傅僉覺得也對，便隨他去。
果然，那些士兵們對尸臭很不適應，不少人連膽水都吐出來了。
蔣舒巡視了一遍便鑽進一處民宅內。
這家百姓已經逃回蜀中，現在暫且用來駐扎援軍。開門的是一個面色陰毒冷漠漢子，蔣舒隨著那人慢慢前行，那人在一處房門外敲門，門慢慢拉開，蔣舒乘機走了進去。
里面是一堆或坐或躺身穿漢兵衣甲的漢子，為首的一人剽悍異常，一臉煞氣。
「你來啦？」那個為首的男子對蔣舒一點兒也不尊重，依舊坐在房間正中鋪著的破草席上，渾然不似蔣舒的部下。
「當然，」蔣舒得意的笑了笑，「怎麼樣？我說過會帶你們進城的，這不就進來了麼。」
「那有什麼用，」剽悍男子冷哼，「就我們一百個人。北門防守嚴密而且听說平日里你們自己打開都得要半刻鐘。就算我們強攻成功了，若是不能守到我方大軍沖入城內，我們這一百人豈不是死了白死？再說了，現在城里可不是兩三千人了，我軍就算再沖進來幾百人，這萬余人也很容易將我軍逼出城外，重新把門堵上。」
那些一兩個時辰前所謂的戰友在知道他們底細後肯定不會留情，絕對會將他們一干人碎尸萬段。
「你急什麼？」蔣舒翻翻眼白，不慌不忙道章「我們早就想到這些了，不是今夜便是明晚，就帶著你們和我這六千援軍去攻你們大營。到時候……」
蔣舒將計策細細講了一遍。
剽悍男子愣了許久說不出話來，他再看看左右的弟兄，也是一臉愕然。
「那麼好吧，」剽悍男子想來想去想不出理由反駁，只好一切都听這個讓他看了不痛快的丑陋男人安排。
剽悍男子厭惡鄙夷的掃了蔣舒一眼，不再看蔣舒那張臉。
在他看來漢國這個男人除了形容丑陋，最丑陋的是竟然會出賣自家弟兄。
要不是現在他對魏國實在有用早就將他一刀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