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地理
第二天早上。
劉武馬馬虎虎單手操練了一陣武藝，拉弓還是沒戲——雖然他在劍閣那邊受傷其實倒也不算太深，只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便動彈不了。
只有華典跟準老婆華靈兄妹倆大驚小怪扯出華神醫的話壓他，更威脅要去告訴馬氏。
沒辦法，劉武只好收了兵器叫人去請李果，暫時學文。
劉府上下人等這才放心。
正好霍俊這小子犯賤，一瘸一拐跑過來要跟劉武匯報些芝麻綠豆大的情況。干脆將那小子一並留下，一起學學地理。
霍俊一听到主公要他一起學著認字看書腦袋就大了。嘴上直嘟囔章「將軍，學那些臭文人的玩意兒干嘛？我會寫自己個兒名字就行。」
霍俊別的地方都還行，就這點實在是不好，劉武也不怪他。
劉武十五歲從軍，霍俊更小，不過十四歲而已，他們都是少小就參加軍伍，缺少文化也是很正常的。
所不同的是劉武小時候總算粗通文墨，詩經和孟子論語都算讀過。而霍俊就只會寫個自己的名字和些最最簡單的字，加起來不到一百個。
教這種學生李果幾乎氣得吐血，幸好只是旁听，主角是劉武。
李果開始對劉武講什麼是地理，以及巴蜀的一些情況。
讓李果驚訝的是劉武對蜀中的了解實在是太單薄，幾次試探性的詢問讓李果這個老頭子氣得胡子都要吹飛了。
「天下都稱呼巴蜀是天府之國，你不知道嗎？」老頭子聲嘶力竭的強調，「你不知道什麼是天府之國？」
老頭真是讓這個除了拉弓打仗會點小聰明另外運氣特別好的小子氣死。
劉武搖搖頭，不太好意思章「我知道我是個粗人，所以才要听您老講課。」
果然是個粗人，李果心中暗罵，嘴上卻說道章「沒什麼，人無完人嘛，現在老夫就告訴你為什麼是天府之國。」頓了一頓，方繼續道章「你可知道魏國有一類官職，名喚典農校尉？」
「這個誰不知道？」霍俊插嘴道，「不但有典農校尉還有典農中郎將呢，我們漢中也有這種官，有什麼稀奇的？」語意很是不屑。
老頭兒微微一笑，並不理會，繼續道章「漢中是漢中，你認為蜀中呢？」
說到這兒，霍俊躊躇、不知道怎麼回話。老兒這般說來分明是沒有，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沒有？
老兒也不要面前這兩個笨徒弟回話，自己先說了章「要是蜀中也得像漢中那般設置典農校尉、典農中郎將，那豈不是在說這天府之國名不符實？蜀中只有司金中郎將，卻不是勸耕的。」
說到這里，老兒一臉勝利的微笑章「你們啊，年紀輕輕就去從軍哪里知道農事？我國糧草從來都是充沛有余，只是山路崎嶇、蜀中的糧草轉運困難，漢中才會缺糧。自武侯始我國屢次修繕劍閣及沿路各處到底是為什麼？漢中本來是用不著典農的，只要蜀中糧草周轉便利，漢中便可傾巢出動，男戰女運。」
劉武和霍俊都是目瞪口呆，他們壓根沒敢想過這種漢中男子皆兵的恐怖場面。
蜀中的富庶也遠遠超出他們想象。
一時間霍俊覺得這個老兒倒也不像昨天大伙兒想的那般無用。
蜀中自章武建國始還真沒鬧過什麼大災，加之都江堰水利之便，每年都有余糧，這也是為什麼蜀國盛產酒水的原因。
也因為此，所有的蜀中將領從來不是為沒糧食擔心，而是為如何將糧食自蜀中運出來殫精竭慮。
蜀中與北方不同，魏**士饑餓時不少都只能吃苦澀難咽的稗谷，而漢**隊吃的是稻米、是麥子、當然戰事緊急時像被團團圍困時例外。
霍俊突然間覺得身為一個魏國人挺倒霉的，當兵竟然天天都得吃草籽，那東西他在興勢山啃了一個多月就實在咽不下去。
「所以說嘛，你們這些小子啊，該多讀點書。」
老兒一臉大儒模樣，虧得早上那頓飯時這老小子仍像個三輩子沒見過肉的餓死鬼。
劉武也不點破，現在他是師傅、總得給老頭兒留點面子。
天府之國的崛起始自秦李冰制造都江堰，後來數百年間沿襲，每每修繕堰堤水路。
到如今，巴蜀特別是蜀郡，人口稠密（相對于其他郡而言），單單水田就有上千萬畝之數，畝產三十斛良田無可數算。所以對巴蜀而言經濟上沒什麼大問題，就是人口不夠，田多到沒人種麻煩。
彝陵之戰始到渡瀘戰役再到諸葛武侯數次北伐最後是姜維一次又一次的兵敗折損兵力，蜀中的各郡國縣城鄉亭統統都缺男丁，據說有些地方一個村子里就幾個老男人，剩下全是女人和孩童。
所以，蜀國每次北伐開疆擴土攻打西北雖然也想讓西北加入漢國陣營，但每次皆失手，不過好歹也劫掠人口了不少人口沖掖蜀中。按李果的看法，劫掠人口更是主要目的。諸葛武侯當年就將北方好幾個郡縣人口統統掠走，姜維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也是被掠走的。後來他被武侯大人看中，視為弟子。
可惜啊，這個弟子對于武侯的戰略還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武侯北伐他也跟著北伐，卻不懂武侯大人良苦用心。
說到此處，無論是劉武還是霍俊都對這老兒心生敬意，不愧是人老成精、雖然有些地方兩人不能苟同，但听他所說倒是頗為合理。
劉武點頭稱是，霍俊也是一臉嚴肅，听得很投入。
接下來，老兒開始繼續講蜀中當前攻略，活像是正在朝堂之上的皇帝對著兩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將軍發號施令。
又是在地圖上比劃，又是在桌上拿那盤柚子擺防御方案。
這回霍俊沒跟他客氣，馬上就打斷老兒的話章「喂，您可別忘了，地圖上是直的、地面可是崎嶇不平的，您指的那點路我們得繞好大一圈才能到呢。還有我們是人不是柚子，不可能您拿手這麼一撥就到了、弟兄們體力有限，不可能跑那麼久還能開戰。」
毛病越點越多，嘰嘰歪歪一大堆漏洞，這老兒果然只是個臭文人，一點也不懂軍事。
霍俊剛剛對老兒那點尊敬很快又讓這個老頭幼稚的行軍布陣等搞沒了，他望著劉武埋怨章「這老兒講的什麼東西，什麼狗皮計策？靠不住啊。要是他來帶領我們弟兄守興勢山，三天都難。」
「哪有三天，半天就不錯了。」劉武微笑道。
他也看出來了，老兒不懂軍事。不過話鋒一轉章「伯逸，老人家雖然不懂軍事，不過他講的很有道理，我們也該認真細听，不要再打岔了。」
霍俊還想多抱怨幾句，也只得忍住。
依照老頭的看法，蜀中在人丁損失上還能接受，目前的情況是軍隊士氣低落，國中各大家族懷有異志。
帝國目前的情況危局正在于此，已經是危難之秋了。
可是魏國的情況也不是很好，他們得到了漢中後還得彈壓那些對魏國不滿的漢中人，還有籌劃糧草補充兵員物資。可能他們已經從劉武霍俊等人忌諱之地得到一部分未來得及燒毀的蜀軍物資，那麼在物資上將有一定緩解，卻無法改變物資運輸的困難。
漢國當年從蜀中將糧草艱難運達漢中，現在正好相反，魏國必須組織一只龐大的後勤補給隊伍才能讓前方保持數萬名戰士持續作戰。
為此大批原先的部隊不得不淪為後勤隊，這正好抵消了魏軍兵力上的優勢。
更致命的是，劍閣一帶，險峻奇絕，即便是漢國最靈巧的勇士，也很難靠翻山越嶺強渡劍閣天險，而且士兵士氣有限，魏國要麼一點點修復注定被焚毀的劍閣棧道，要麼跟姜維爭奪劍閣古道。
魏國行進速度不可能很快。
「所以老夫的結論是，」老頭兒說道，「蜀中暫時沒事兒，除非……」
「除非什麼？」劉武一臉熱切的望著老頭兒，那老頭兒得意洋洋故意賣關子，直到看到霍俊向他瞪眼楮，他連忙道章「除非有哪個魏國的傻瓜不要命從這地方沖進來。當然，這一帶我年輕時去過，樹多林茂不是很好走，更討厭的是人煙稀薄，那時我讓樵夫帶我走走沒人家都不願意呢，非訛了我吊錢才……」
說到這里很是心疼，他的一吊錢哪！
「恩，怎麼會是這兒？」霍俊一臉驚奇。
老頭指的那塊地方名叫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