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迥異
陽平關西南一兩千里外，蜀郡成都興豐侯府。
丫環婢女的洗浴所，兩個年輕丫環正在寬大的浴桶里嬉鬧，你捏捏我的腿，我掐掐你的胸部。之後越鬧越凶，最後竟然在桶里搞起假惶虛鳳來。
申吟聲音著實誘人，可惜房間內只有一盞昏黃的油燈，雖然看不很真切，李果扒在窗稜處急得只想沖進去看個清楚。
「吧嗒！」
老家伙活生生將窗稜邊上一大塊泥巴給踫掉了，掉在地上踫了個響。老頭兒自己都嚇了一跳，這里面的兩個女子本是如饑似渴，卻也小心謹慎防著外面有人偷听。一听外面聲響，馬上叫嚷起來章「誰在外面！」
老頭兒撒腿就跑。
等那兩個女孩子出來時，人早沒影兒了。
自這李老頭來後，公爵府天天都很熱鬧，這個老頭兒不但是個好吃鬼還是個老色鬼。
第一天的晚上起就敢扒在這兒偷窺，連續三天都看的起勁。
吳如有個古怪脾氣，最愛干淨，丫環婢女們只好每過兩三日就得洗浴，一旬一次是不行的。（漢代習俗，旬沐，女人們一旬一次相會，共同沐浴，此外是聊天結親等等，女子如此，官員男子也是，每旬一假。）
所以這處洗浴所，每天晚上各段時辰誰用都是列上章程。
今天的那兩個是吳氏的近身侍女，一個叫小蘭一個叫小紅，都是陪嫁丫頭，當初跟來時還小，現在都是雙九年華，再不嫁人就太大了。
老兒剛跑回自己房間里，只見劉府管家張強似笑非笑的望著老兒，老兒馬上一陣哆嗦。這姓張的肚子里也沒什麼好水，爛人一個。這不一開口就是章「老先生，您這次看的可清楚？」
老頭紅著臉連聲狡辯章「您說什麼，老夫可一點也不明白。」
「哦，是嗎？算了，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張強呵呵一笑也不在難為這同道中人，頓了頓又繼續說章「爵爺正在花廳等您呢，虧得您這會兒回來了，不然我只好去那兒找您老了。」
這讓老頭兒很是疑惑，為什麼劉武要找他，有什麼事麼？
他剛進後邊小廳就明白了，小廳里除了劉武、霍俊又多了個人。
那人一見到老兒馬上一臉愕然，小聲問道章「叔祖父，是您麼？」
「……」
霍俊哈哈大笑，指著老兒鼻子想說話，就是笑得太厲害，越笑越狠，笑到實在受不了，彎下腰捂著肚子，笑得口水都留下來了。
老兒臉漲得通紅，狠狠瞪著那個小子，那個小子莫名奇妙，實在弄不懂為什麼叔祖父要向他瞪眼楮，莫非他哪里說錯了？
這就是老兒曾經推薦的姚隕，所謂的人才……
劉武也有些受不了，只是他剛剛跟這個叫姚隕的人兒聊過幾句覺得這小子雖然樣子長得跟猴似的。論貌單薄了些，氣質上也沒什麼突出的地方，好在為人誠實。
若論書算確有這方面的才能。
既如此，老兒也不過是想借機把自己個兒的佷孫推出去。有些私心還算可以接受。
劉武捅捅霍俊後背，霍俊見將軍眼色只好忍住。
劉武推手示意，請眾人分賓主坐下。老頭兒就坐在那猴臉小子身邊，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
霍俊耳朵尖，隱約听見那老兒說的好像是章「你干嗎一見面就喊我叔祖父？你這白痴！」
那猴臉小子馬上一臉苦澀，委屈道章「那我該喊您什麼？叔祖父？」
「你這笨蛋！喊我什麼都好，就是別喊我叔祖父！」
「……」
霍俊听到這兒馬上大聲嚷嚷章「李老頭！是你說的啊，喊什麼都行，以後我就喊你老騙子、老滑頭、老不死、老家伙、老東西，老……」
劉武干咳一聲，霍俊看到劉武面色不悅，訕訕閉嘴。
「二位別在意，」劉武呵呵笑道，「我這個屬下就是嘴皮子上從來不饒人。」他又望著姚隕道，「平允兄，既然您是李老的叔佷孫，想來也懂地理天文之學。」
他看看這猴臉男子的反應。
果然那個男子臉上神色自若，微有些得意點頭道章「小人詩書禮易雖是粗學，不過農事、籌算和天文地理，在下倒是頗有些心得。」
老家伙嘿嘿傻笑道章「這小子這些年來跑的地方可多了，天天到處跑，天底下什麼地方沒去過，什麼東西沒吃過、沒見過？」
那年輕男子一臉羞澀道章「叔祖父，佷孫除了隴西羌部還有荊州、南中，別的地方沒怎麼去過。」
老頭兒臉上笑容頃刻間僵住，一臉憤憤、閉上眼轉過臉再也不看那小子。
去這麼多地方也夠不簡單的，特別是隴西一帶，那可是敵國。
還有南中，劉武這麼大了還沒去過那兒呢。只知道那邊瘴氣彌漫，人動不動就會死，而且會傳染。渡瀘戰役的後期根本只是在跟瘴氣搏斗，那些南蠻諸部都躲在暗處里瞧帝國部隊的笑話，帝國能打贏那場戰役完全是運氣。
就看在這小子誠實和膽量上，劉武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之後，兩人越聊越有趣。
這個小子不會武藝，也沒什麼急智。不過劉武還是覺得這個人很有用的。
「對了，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去見見北地王？」劉武問。
前些日子北地王傳書說自己辛苦無聊，家里那些奴才一個個所知甚少，一個個見到他像耗子見到貓似的，問一句才答一句，他想找個有見識的人說說話。
「全憑將軍您吩咐。」那人回答。
半個時辰後，劉武帶著霍俊和姚隕到達北地王府，守門的將士沒怎麼難為劉武等人。
他們剛進門正好見到北地王在院子里用一把長劍砍木樁，砍得木屑橫飛，虎吼不止。
傻瓜也知道這小子正在抓狂，北地王府的下人們一個個不見蹤影，生怕這個暴虐的主上會干出什麼出格的事兒。
果然見到劉武到來，劉諶將劍狠狠扎到木樁上，揚起袖管，怒吼一聲就向劉武沖來老拳相向。
劉武也不退讓，避也不避，你來我往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拳，就是劉武本身蠻力就不及劉諶，而且身上傷口還沒痊愈，十幾拳下來劉武就有些抗不住了。
被劉諶一拳打倒。
「知道我厲害了吧？」劉諶哈哈大笑，心中的郁憤都隨這十來拳消彌。
霍俊不服氣，特別是他看到將軍按著胸口，他站前一步冷冷道章「王爺您神武，可是您忘了我們將軍前些日子才從戰場上回麼？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呢，老太君她們都不許將軍練武，您倒好，十幾拳。」
「伯逸，不要多嘴！」
劉武很是尷尬，望著臉色有些愕然悔恨的劉諶道章「你別听他的，我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才。」說罷，將身後的姚隕拉出來，如之前那般介紹給北地王。
自吹通曉地理天文，難道他就不懂天文地理？
要不是兄長對那個猴臉小子很是看中，劉諶連回禮都不想。
「你除了農事、天文地理，可還有什麼別的長處？」劉諶不太耐煩的打斷了這個小子的話。
這是沒有禮貌的做法，劉武都覺得這次弟弟做的很過分。
姚隕愣了片刻，才小聲說道章「臣別無所長。」
「不會兵法？」
劉諶的語氣已經近乎是蔑視。這是亂世，蜀中從來不缺糧食懂農事何用？天文地理，誰不懂？他沒學過麼，這種人也好意思說是人才。
劉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真想狠狠臭罵這個弟弟一頓，這什麼態度。
正要開口，卻听姚隕說道章「兵法臣不會，不過臣能模仿豬狗鳥獸的叫聲。」
「嗯？」劉諶一愣，又問道，「那人說話能模仿麼。」
「那人說話能模仿麼？」這次說話的是姚隕，語氣聲調上卻幾乎與劉諶一樣。
劉諶呆了好一陣方才回過神，他拍手哈哈大笑章「有趣有趣，好極好極，果然是個人才！」
劉武很是惱火。
這只是雞鳴狗盜小術與治國無用，自己一直很看重的兄弟竟然只是這樣麼？
劉武借口身體不舒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