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摩天崖
當魏軍順著小溪延溪水流向穿梭在越發濃密的原始叢林中。
南方。
劉武等人繼續往江油趕路。
昨日夜晚的不快眾人雖有芥蒂。不過那小丫頭也識趣，早上醒來時就向劉武認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跟小女孩計較呢？大伙兒原諒了她。現在這個小丫頭粘粘糊糊的賴在劉諶劉武兄弟身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其中提到了江油城里的景色。
那個城小的可憐，完全是為了以前的上中下三屯做的一個後勤轉運基地。
現在皇帝陛下撤去三屯，江油城的任務僅僅是給江油戍提供補給，另外那些戍所的將士家人也大多住在江油城。
照她來看，那個城根本不算城，就歪歪斜斜五條瘦瘦窄窄的小道堆在隨意建造的一堆小房子中間。那些小房子看數量，至多也不過千把間，因此，這個小城只有幾百戶人家吧？
城牆也矮的很，兩個半男子身高而且還單薄，跟成都城比起來連甕城都不配。
听到這兒，眾人都有些疑惑章這麼個雞眼小城，就是李果吹噓的山城？
老頭兒紅著老臉，訕訕道章「我，我年輕時走的，哪知道丞相他們那會兒修的到底什麼模樣？」
這倒也是，老兒年輕時還是漢末建安年間，昭烈帝還沒入蜀，那時候這條陰平道的確沒有關塞，自然也沒有城，八成這老小子是道听途說來的。霍俊等人更加鄙視那個滿嘴胡說的李果老頭兒。
「山城嘛？好像也算哦，」小丫頭笑嘻嘻道，「就在壩子南邊的小土堆山上。修城時就地取材，采用山頭的土石木料，到現在山頭被削平了，山腳就剩下一點點高。」
大概還剩下四五人身高的一段斜坡，那個小土堆山本身也不太大，現在這般修整，倒是物盡其用。因此，城牆雖不高，若是防守，也還算便利。
一沒法用井闌，發石車也很難丟入城內，雲梯也不太容易架設到城牆上。
這座城唯一的弱點就是它的城門附近。當初為了便利，武侯丞相還是讓軍士將城牆那邊修平整，方便牛馬車通行。因此門附近十來步可以架設攻城器械。
好在這個城只有唯一的一道門，門朝西。這個城還是比較好守的，除非……
那個除非，劉諶說出來後，眾人都比較贊同。這個城听小丫頭說，是很難用攻城器械直接破開，不過對付這種牆體單薄又建在比較陡峭山坡上的小城，最好的法子是針對它的這個弱點，牆很容易破開。不過那需要撞車或者土木作業，也很浪費時間的。
一行人繼續進發，日已近午，所行已久。
前面就是一條白白細細急促的水流，這就是涪水，跟蜀地絕大多數河流類似，穿流于峽谷之中，河岸陡峭。當然，總有些例外的地方，因此他們在一處河水稍緩有平坦灘涂的地方下馬。然後找附近看看有沒有船。
遺憾的是沒有人家，就只有條破爛朽敗的爛船丟在灘涂上，眾人只好去附近砍竹子扎竹排。他們花了幾乎一下午才靠著趕制的兩個竹排度過這條因冬季漸漸枯涸的涪水，一行人再度上馬前進。
沒過二三十里就是那個小丫頭所說的小壩子。
那個小壩子上到處是田野，不過現在是初冬，已經收了莊稼，只留下一片的空蕩蕩。
壩子南端入口沒多遠就是江油城，至于江油戍，還在這個壩子北邊涪水入口上游順涪水北上，大概還要五十余里。
這天的黃昏時分他們進入城塞。
二十多人三十三匹馬，對于江油城這麼個小小城池來說可是刺眼的很。不過有諸葛月華諸葛顯在，諸葛月華和諸葛顯去年來過，這些守兵哪里認不出來？城門口的守軍都沒怎麼盤查就讓他們進來了。
就是這些馬匹，本來是要放在城外的，還是小丫頭跟馬府管事的說了，就先丟在城內馬府。馬府的馬廄雖不大，放一二十頭馬還行，再擠擠三十三匹馬還能放下。
只有狼牙剛進去就不樂意了，它嫌擠。一進去就開始欺負其他的馬，又踢又踹。直到將狼牙左右都換上狼牙的兒馬，這才不甘心的嘶鳴著老實下來。
馬府跟京城里那些個王公貴冑府邸實在沒法比，且不說宅所窄小，他們家的門是柞木材質，門板上那些拌過豬血的朱砂漆已經起殼，一片片的快要月兌落模樣，一些填塞門板縫隙的白堊也有些月兌落。
至于里面也是陳設一般，席子是五成新的蒲草軟席，還有掉了不少漆片、被磨得光亮的低案。
不算太離譜，大致符合一個邊防軍侯官家的實際情況，就是比起霍俊家仍好太多。就為這個霍俊還懷疑這個姓馬的揩過一些兵油。
「不要亂說話！」劉武打斷霍俊的胡言，好在馬家的管事正在跟諸葛兄妹說話離他們還遠，不然讓人家听見了還不知道怎麼說呢。
小丫頭笑嘻嘻回轉過身，向著劉武等人走來章「將軍，我表姐一大早去戍所看望姐夫，估計到明天或者後天才能回來，管事老賀會帶您的弟兄們去客房，您和王爺，跟妾身去小廳吧？」
「那我呢？」霍俊氣惱的叫嚷起來章「我好歹也是個官，還比你家姐夫官大呢！」
「啊，對了，我倒忘了你了。」小丫頭很不客氣的收斂笑容，望著霍俊翻翻眼白鄙視道章「那麼好吧，你也來吧。」
說完她自顧自的引導劉氏兄弟前行，渾然她是這家的主人。
「……」
「真是的，人跟人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霍俊抱怨著還是搖搖頭厚臉皮跟上。
日頭尚早，先到花廳喝喝茶吃吃點心，馬家的下人們也為表小姐的朋友們準備膳食。
此刻，當劉武等一行人進駐江油城時。
北方，不過幾十里外，摩天崖南端。
這兒是陰平道最後的要害處，據那些在隴西被俘的蜀兵傳說，這兒應該有條勉強可以通行的古棧道。可是現在望去只有碎石一堆，哪有些許朽木散亂跡象？只看到懸崖一處，一條小溪順著高聳的河道口飛流直下，重重敲擊著崖下的深潭。
山下是幾只不知死活的羚牛，它們也似乎知道山上的人類下不來，還徜徉愜意的慢慢啃食漸漸枯萎的草木。
山上是一堆抱頭痛哭的魏軍先頭部隊。
鄧忠目瞪口呆，他沒法子，這麼高的懸崖，要修出路來，鬼知道要多少時間。
「將軍，不是弟兄們不肯用命，已經沒法走了。」鄧忠手下的直屬軍侯哭泣道，「還望將軍在大帥面前回稟，不要怪罪我等怠惰。我等雖不懼死也不想就此糊里糊涂被軍法處置。」
「這不怪你們，這不怪你們。」
鄧忠只能這樣安慰兄弟們，開山探路到這份上神仙都沒辦法，父帥雖然軍法苛責也不會胡亂殺人。
鄧忠嘆息良久，最後望著還在啜泣中的諸軍士說道章「你們再去找找看，看四周到底還有沒有坡度稍稍小些的地方，本將這就去向大帥說明事由。」
這該死的陰平道走到這地步簡直是開玩笑！要是再這麼下去不用說打仗了，等到了南邊連給人家當俘虜都不配，直接當路倒算了。
鄧忠暗暗咒罵。
這該死的賊老天怎麼把蜀國的山山水水搞得這麼難走，他憤憤往回行。
不過只要過了摩天崖，據說就剩下江油戍此外別無他險。想到此處，鄧忠心中的憤懣又暫且按下。
希望弟兄們能找個合適的地方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