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幾塊破木頭搭在一起,勉強算作一扇門,此刻,這道破門被暴力粉碎成碎片,散落在茅草屋里,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少年掙扎的睜開雙眼,一眼便認出此人是當地出了名的大惡人卞良。認識他是因為少年曾欠他五兩紋銀。
見卞良來了,少年知道這是來討債的,勉強打起精神,用手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微微向卞良行禮。可是身體虛弱,就這麼一個動作便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卞良厭惡的看了少年一眼,凶神惡煞的說道︰「女圭女圭,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可不要怪我。」說罷轉身便走。
少年還沒反應過來,沖進來兩個官差,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少年抓了起來,然後在身上模索了半天,終于模出來一張皺皺巴巴的地契。
少年沒有反抗,他知道,如果自己反抗的話,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祭日。于是,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兩名官差搶走了他家田地的地契。
少年躺回茅草之中,北風呼嘯,瘦小的身體瑟瑟發抖。
時間推移,少年不斷的長大,四處學藝,終于拜得名師,學得一身本領。武藝高強的少年四處行俠仗義,被世人傳誦,無論是誰,見了都要尊稱一聲︰少俠!
然而,江湖險惡,少年不經世事,被人誣陷,官府通緝,聲名狼藉。
被人追擊到了一個山頭,無路可走的他毅然跳崖,卻大難不死,得仙人所救。仙人見他可憐,便收作徒弟,從此,少年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漸漸長大的少年再次想起少年時的遭遇,父母雙亡,家產被惡人霸佔,沿街乞討,被惡犬追咬,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隨著修行的不斷加深,少年越來越冷漠起來,對于生死,已然看透。視人命如草芥一般,路遇斗毆,兩方皆殺。從此,「魔頭」這個詞便代替了他的名字。
百年時間,眨眼即過。少年已經成為魔頭,幾經輾轉,凶名傳揚四海,所到之處,無人不避,無人不躲。
魔頭的魔性越來越強,殺人如喝水一般,只要是不順眼的,抬手便殺,令人無可奈何的是,隨著魔性的增長,魔頭的實力已經達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隨手一抬,飛劍殺敵于千里之外,神乎其技。
一日,一個名叫子余的道士領著一群小道士找到了這個魔頭,雙方激戰數日,魔頭擊殺數十人,終于寡不敵眾,重傷敗走。子余也受傷頗重,可是卻死死不放的追擊魔頭。一追一逃,幾個月之後,終于將魔頭逼上邙山。
幾個月的追殺,魔頭似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最後時刻,與子余同歸于盡,一眾追擊而來的道士全部斃命于此。然而,魔頭並沒有因此而亡。
魔頭已經修到了元嬰期,本以為失去肉身,自身便會死去,可是卻發現事實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元嬰,是可以**存活的,可是代價也很高,需要耗費很多的真元。
魔頭知道,自己現在就是靠著真元來支撐著自己的一絲異靈,如果真元耗盡,那他也就真正的魂飛魄散了。被逼無奈,魔頭開始琢磨奪舍的可能性。相對于元嬰來說,想要奪舍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易的是,只要找到一幅軀體便可以奪舍,將對方的異靈掐滅便是。難的是,普通人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力量,隨之而來的便是爆體而亡。所以,必須要找一具強健的軀體,無可厚非,也只有修煉者的身體才行。
做好了打算,魔頭便放下心來。周圍的強光非常刺眼,魔頭不喜陽光,只好躲在山上一處隱蔽的地方,等待日落,再去尋找軀體。
然而,禍不單行,尚未等到日落,卻等來了蜀山的劍仙。為首一人,手持一面銅鏡,銅鏡綻放彎道光芒,魔頭被光芒射中,不能動彈,等他回過神,整個人已經被銅鏡吸入其中了。
魔頭憤怒的攻擊著四周的符印,卻始終無法破開。然而,魔頭卻沒有听天從命,在這里,不用耗費真元去維持元嬰的完整,于是,魔頭便不計損耗的攻擊著符印。終于,符印開始松動,他幾乎已經看到了希望。然而,沒出幾日,符印忽然再次穩定下來,無論魔頭怎麼努力,都不見一絲動搖。
透過銅鏡,魔頭看到周圍出現了許多的童男,他們擺成了血祭大陣,魔頭瘋狂的攻擊著符印,因為他知道,這血祭大陣一旦完成,自己將萬劫不復。
大陣成,魔頭萬念俱灰。封印他的銅鏡被置于大陣之中,他將永無出頭之日。
真元沒有損耗,魔頭開始了生不如死的生活。漆黑的空間中,只有自己,不,甚至不能說是自己,只能說是異靈,孤獨已經無法形容他的感受,那是一種讓人發瘋的躁動,那是一種讓他自殺了無數次的空虛。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魔頭瘋了,他再次開始攻擊符印,哪怕沒有任何的作用,他依然這樣做著。
期間也來過一些人,在銅鏡周圍出現,然後離開。魔頭大聲的呼叫著,發誓只要放他出去,他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雲雲,可惜的是,沒有人理會他,他甚至不知道對方能不能听見他的呼叫。
一次次的希望變成一次次的失望,最終變成絕望,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間,有一天,一個孩子來到了這里。魔頭冷眼看著那個孩子,心里暗暗發誓,如果自己能出去的話,就殺盡天下所有的人,第一個就是這個孩子。
但是他卻沒有報任何希望,因為他的心已經死去很久了,現在的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魔頭。
然而,事情的變化卻讓他始料不及。封印他的銅鏡在大陣的加持下,散發著強烈的光芒,目的就是為了警告世人不要靠近。小孩子似乎很好奇,靠近了一些,卻被銅鏡散發出來的凶光所驚嚇,慌忙後退中,撞到了大陣中的一個童男尸身。
命運在這一刻發生了改變,這個童男是血祭大陣的陣眼所在,是關鍵中的關鍵,一瞬間大陣便被一個孩童所破。
符印開始松動,魔頭欣喜莫名,瘋狂的攻擊著符印,甚至連小孩子離開都沒有發現。
皇天不負有心人,符印在一天天的松動,終于,在那個孩童第二次出現的時候,符印被完全破壞,但是,銅鏡是子余修煉多年的法寶,如果沒有外力,即使破壞了符印,魔頭也無法離開。
大陣和符印接連被破,銅鏡的光芒已經暗淡了許多。在魔頭驚喜的眼神中,那孩童好奇的走上前,伸出手指想模一模銅鏡,但是在半途中又退了回去。
幾次三番,孩童終于鼓足了勇氣,輕輕的觸模了一下銅鏡。就這麼一瞬間,魔頭抓住這個契機,接著孩童的外力,沖出了銅鏡。
忽然出現的人影把孩子嚇的不輕,那人影全身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此刻漂浮在半空,正仰天長嘯。
「哈哈哈哈,子余啊子余,昔日之仇,必定百倍施加于世人之身,還有那蜀山!哼!」
孩童嚇傻了,慌忙轉身逃命,因為他犯了家規。
魔頭狂笑之時卻發現自身的危機,因為長時間的攻擊符印,自身真元損失太多,此時更需要大量的真元來維持元嬰的存在,根本無力長時間獨自存在下去。一眼便看到了正慌忙逃跑的小孩,心念所想,瞬間便來到孩童身邊,頭下腳上的沖入孩童的身體之中。
魔頭知道,小孩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他的元嬰,所以,不能奪舍,但是卻可以暫時的保護他。于是,他躲在了孩童的氣海之內,不僅減少了真元的損失,還能借由孩童來恢復自身的實力。
漸漸的,魔頭發現這個孩童的天資不錯,但是,他所練習的不過是江湖武功而已,也就是說,這孩子雖然有一幅好身體,卻不是修仙者,也就沒有真元供他滋養元嬰。
于是他開始蠱惑這孩童,孩子是天真的,沒多久便完全信任了他的話,開始練氣。
魔頭蟄伏在孩子的氣海,不斷的恢復自身的真元,但有的時候,也不得不耗費自身真元來保護這個孩子。所以長久以來,魔頭的進展非常緩慢。
孩子漸漸的長大,從少年變成中年,然後再到老年,幾十年的時間里,魔頭的實力恢復了不到一成,但是他卻從不氣餒。相比銅鏡中那無盡的孤獨,這根本就不叫事。
魔頭也曾想過,離開這孩子,另外換個人,但是這個想法卻被他一次次的否決掉。
這麼長時間,在孩子的體內看世界,他已經基本上了解了現在這個世界。修仙者從不世出,最強的人就是那些江湖草莽了,然而,在自己多年的教導之下,自己的這個宿主,已經成為了江湖上的一哥。要他再重新換個人,那是舍近求遠。反正他不缺時間,于是也就沒有再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