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31
楚思涵不以為然,又不是一定要去望江樓不可,別的地方也行,再退一步,以後預約了再去望江樓就行了,不過現在肚子餓了,既然王京能找到落腳點,她也很滿意。
三人翻看菜單,粉蒸肉,蒸白丸子,楚鄉花肉鱔魚,等特色名菜都有,王京問服務員︰「怎麼沒看到黃燜甲魚。」
服務員很有禮貌的回答︰「先生,你好,那道菜太貴了,而且做起來很麻煩,點的人1年都沒幾個,我們就撤了,其實這道黃燜甲魚還是我們店里老廚師的拿手好菜咧。」
楚思涵邊上勸道︰「沒就算了,給我們來個滋粑魚吧。」
服務員臨下去一樓的時候,不忘多做生意,又推薦了一道菜,說︰「先生,我們店的干椒炒田雞很有名的,別人還給起了一個外號,叫辣的跳呢。」
王京很怕辣,不理會。路任嘉口水不禁流出來,接話道︰「那行,給我們來盤辣的跳。」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三人大快朵頤,風卷殘雲。禁不住路任嘉的蠱惑,王京也夾了一塊青蛙腿。「哇,好辣。」王京差點跳起來。
路任嘉笑著說︰「辣的跳名不虛傳啊。」
楚思涵也開玩笑,說︰「嗯,這樣估計就學會田雞跳了。」
雖然很辣,但真的也很美味,王京含著眼淚吃完一塊蛙肉,不一會兒,又夾了一塊,說︰「難怪我們華夏人說無辣不成席,這飲食來看,我們東江人偏僻一角,不識大局啊。」
楚思涵說︰「兩粵那邊也是很少吃辣的,其實這與氣候有關,我們華中幾個省份,濕氣重,大家自然要猛吃辣,加速血液循環,把濕氣排出去了,你們海邊當然不一樣了,其實我心里最喜歡的地點就是海濱了,棕櫚,沙灘,海浪,很舒服的。」
路任嘉也來了勁頭,他搞農業科技出身的,自然對農業,氣候,有自己獨到見解,說︰「其實華夏各地,風俗各不同,海邊不清楚,但說起我們華中,鄂北,可到處都是寶,我們武昌往東,是大別山區,那里可是有多種豐富物產,十大名茶里信陽毛尖與六安瓜片也是大別山出品,而華藥動植物資源,更是豐富,茯苓,杜仲,石斛,黃連,百合,靈芝等等,品質都非常好。」
沒兩句話,就把王京接觸這個路任嘉的目的說出來了,王京當然非常開心,打斷路任嘉的演講,說先喝酒,大家互相認識非常開心。
楚思涵不懂王京為什麼會對一個陷入魔障的醫鬧這麼敢興趣,不過也非常配合,一起勸酒。
路任嘉好幾年了,沒人理會,沒人重視,被人忽視,被人取笑,眼里滿是眼淚,也不知是感動,還是那辣的跳吃的,說︰「王大夫,楚大夫,謝謝,謝謝你們。」
王京擺擺手,說︰「客氣了不是,其實,我只是不想一顆明星就這樣隕落,太可惜了。」
路任嘉說道︰「可是,王大夫,我心里恨啊,真的很恨啊。」
王京連忙阻止,好不容易從魔障里把人拉出來,又怎麼能繼續讓人陷進去,說︰「我再給你說個事情吧,也是我們東江那邊的。有一戶老實巴交的農民,平時也不得罪人,干農活也很本分,交農業稅什麼的,也都不找碴,不拖後腿,他們村里,那個村支書,為人就很差,很陰險,不過平時兩戶人家也沒什麼交集,一年,市里要修一條路,要經過他們村子,村支書黑掉了征地補償款,老實農民前面也不知道,後來得知了事情,就與大家一起去鄉里面鬧,縣里面鬧,縣里下來了人,支書被抓了,貪污被判刑,但因為黑掉的錢被揮霍掉了,追不回來了,縣里鄉里考慮農民們實際困難,從自己的財政資金里省下一點錢,也給農民做了第二次補償,但數額沒第一次那麼大。跟老實農民一起去鬧的村民都接受了現實,人到山前沒路就開路,實在開不了路就繞路唄,搞副業的搞副業,搞鄉鎮工業的搞工業,因為東江人腦子活,平時大家互相照應,人脈好,一家家都過的不錯,對比那點補償款,就微不足道了,但老實農民認死理,認為村支書既然是政府的人,政府就該補足錢,一直去鬧,甚至還去市里省里信訪,省里市里知道了,省里委托市里,市里下來調查,縣里鄉里說了實際情況,說了村支書已經被抓了,縣里也擠牙膏出了第二筆補償款了,其他人都滿意了,就一個刺頭擺不平,自然市里也沒什麼好意見,事情已經處理完畢了,也沒什麼驚天大冤情,就這樣了了。但老實農民不肯啊,一直認死理,信訪到底,地,地荒了,豬啊雞啊,不養了,生活過的無比困苦,隔壁村民,房子翻新,起二樓的有,起三層四層的也有,而他,還是住在老屋里面,屋上瓦片也殘破不全了,路先生,你認為老實農民的堅持好不好。」
路任嘉說不出話來,他回答不了。
王京繼續說道︰「有些人,事不關己,說,堅持的好,真理就要堅持到底,國家規定多少征地款就該給農民多少,農民不能吃虧,老百姓不能被欺負。但我要說,這些人居心不良啊,沒錯,表面上看,這農民,跟你一樣,平白無辜受了欺負,蒙了冤,但需要那樣堅持嗎,你想想你這3年,過的什麼日子,以後的路呢,還要繼續這麼走嗎,就算醫院跟你道歉,再賠給你5萬8萬的,管用嗎,而且醫院也不可能賠個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給你,而且醫院再賠給你5萬8萬的可能性也非常渺茫。」
路任嘉還是沒什麼話說,但抬起頭,一副茫然的表情,繼續看著王京。
王京說道︰「那個農民應該學他的鄰居,不要把自己限死在一個弦上,這條不響,換另一條,可以養豬養牛養雞養鴨搞副業,可以跟著親戚先給親戚打工,再自己搞小創業什麼的,農村比城市里好,城市人被限死了,農民起碼還有地,地可以建工場建廠房,最簡單的油毛氈竹排一搭,也是一個房子了,繼續上訪,哪怕政府服軟了,怕了,補給你幾千或者幾萬,這些連旁邊腦筋活絡的鄰居的零頭都比不了。路先生,你也是一樣,剛才我听到你說起農業經來是頭頭是道,這個才能浪費在跟醫院較勁,是很不值的,白白浪費了三年,我想你愛人肯定也不願意看到你那樣,今天我們認識是緣分,我真的不想你就這樣繼續沉淪。」
路任嘉這時開口,低聲說道︰「我還有救嗎?」
王京說︰「你們農科院什麼情況,我不清楚,但我想,只要一個人肯拼,他就肯定有作為,我們第一天認識,也不好說些什麼,我想過幾天我們再相見,路先生應該重新站起來,像個正經研究員。」
吃著經典楚鄉美食,三人一會談天說地,王京也刻意不刺激路任嘉那脆弱的神經,但又在路任嘉陷入迷茫時,點一句,拉一下,路任嘉能不能最終走出魔障,還是要看他自己。
這個位置真的不錯,雖然小店,但卻有江景可以看,雖然現在江景也沒什麼了,也沒了「江帆一片天際去,夕陽無限映水流」的詩意,都是運沙船突突的經過,但好歹還算可以,如果在望江樓里面的大廳,是更喧囂的,是更沒景色可以看的。
臨走時,王京跟服務員打趣道︰「跟你們大廚建議一下啊,黃燜甲魚還是要有,這個可以有。」
路任嘉不願再做楚思涵的車,說自己回去就行,自己想開了,明天就回單位,最後一句,讓王京目瞪口呆,而楚思涵卻是春心思動,「你們兩位就逛一逛,吹吹江風,看看江景,我就不做電燈泡繼續打攪你們情侶了。」
王京跟楚思涵走在江邊,楚思涵擔心的說︰「阿京,你說那路任嘉不會還到醫院鬧吧。」
王京笑了笑,說︰「不知道,應該不會吧,都會說出電燈泡了,應該能想開吧。」
「嗯,但願吧。」
接著兩人走了一會,相視無語,王京伸手牽住楚思涵的手,楚思涵也不反對。王京說︰「我們東江也有蛇山與龜山哦,而且都有塔,不像你們這里,就一個電視塔,怪怪的。」
楚思涵嗯了一下。
王京說︰「看著水流,向東奔涌,心中自然豪情萬丈,你呢。」
楚思涵還沒什麼反應。王京就繼續說道︰「你是小女子,自然不能體會我們大男人心中的抱負。」
楚思涵听了自然十分生氣,甩開王京的手,說︰「就算小女子,也有很多夢想的。」
王京問︰「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楚思涵卻不能回答了,曾經以為一個相愛的男人相伴到老,每天做做飯,看看電視,多麼愜意多麼自在多麼溫柔多麼幸福啊,可沒想到愛上白眼狼,就這樣拋開了自己,難道真要學醫院里那些女主任,看很多病人,賺很多錢,寫很多論文,成為一個女強人嗎,而且似乎自己認識的女強人的婚姻都很差。張主任老實埋怨老公沒用,結果這個沒用的老公居然勾搭了一個小三,這把張主任氣得,張主任公開宣稱,死都不離婚,不放手不松手,听說兩人已經分開住了,婚姻關系就剩那一張紙還在了。王主任非常忙碌,單位里處理病人,搞課題,寫論文,而死鬼老公什麼都不管,嗜煙嗜酒嗜賭,只知道找老婆要錢,這婚姻倒肯定不會離了,男人也肯定不會跑了,但私底下大家議論,都是說王主任主動離婚的好。自己也很差,因為現在離婚了獨居,也是大家議論的對象,甚至說什麼章澤天晚上留宿自己家這樣的無恥傳言都有,章老師是自己外公的得意弟子,自己的伯伯,所以對自己格外照顧,怎麼就有人這麼無恥起那樣的傳言呢。
王京繼續自言自語說︰「曾經我的夢想,就是娶妻生子,奉養父母,太太平平,健健康康就好,雖然現實中諸多不如意,但我的心態一直很不錯。後來不知道走了什麼好運,自己似乎模索到一些東西,就想,我是華夏人,我要為華夏做點什麼,我是華夏醫生,我要為華夏醫學做點什麼,來武昌是來看老師拿文憑的,認識你,很開心,謝謝你陪我。」
說著話,用右手拉住楚思涵的右手,左手扶住楚思涵的腰,楚思涵默默的,頭也靠在王京肩上,兩人看著江中間,運沙船噠噠開過,也偶爾有貨輪客輪,不過帶起的波浪就大了,這時候,兩人就擔心這些運沙船會不會有事,畢竟,這些船的船舷最高處都貼著江面,一個浪過來,似乎都能蓋過一樣,不過也真是神奇,運沙船居然能隨波浪起伏,那船舷最高的部位永遠比那江面高那麼一點點,真是雜技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