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霧濃厚。
時已入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大威朝下了第一場大雪,霎時間王朝上下銀裝素裹,綿延萬里,煞是明亮,天下間籠罩著一片肅殺之氣。檐瓦高頭覆蓋著一層白霜,整個天地一片雪白,毫無一點雜色。
砰!砰!砰!
一座華麗園子內,微弱星光照耀下,白影挪動,勁風獵獵,空氣中發出仿佛錘擊沙袋一般的沉重聲音,拳風沙塵混成一團,漫天飛舞。
「第一手虎入羊群!」
「第二手虎踞鯨吞!」
…………
「第六手餓虎撲食!」
「第十手鐵熊撼地!」
…………
白影身手矯健,動作熟練,恍如鷹擊長空,魚潛深海,動作縱橫開闔之間,手腳宛如滿月勁弓,暴甩而出,虎虎拳風更是在空中震蕩不已,晶瑩如珠的汗水在朦朧的黎明中拋灑而下。
「時間越來越緊迫,距離除夕也不過短短一個月!一個月,就只有一個月,多增加一分實力,便增加一分勝算!」
數十招之後,人影招停收勢,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正是身穿白袍的夜子軒。此時已到十二月初,眼看一個月後就要進行天才大會的比武,一個月的時間對于修習武道可謂是極其短暫。
「再來!」
夜子軒從身邊碗口粗的梅花樹上,折過一根樹枝,手上一抖,梅花月兌落,整個人騰身而出,以枝做劍,施展出神秘黑衣人所交的天雨劍法,再次舞動起來。
之前他沒時間,並且所求至精,靈虛魄修、玄星逆穴訣、血骸蝕骨功,三門武功已經佔據他的全部心神,自是不可能再分心出去。
黑衣人也沒說話,他只負責交,至于夜子軒用不用卻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而如今,兩門達到圓滿,再練也是無法突破,而另一門則是靠心靈變化提升,因此他便將心思又開始放到了這些武學上。
黑衣人武學境界之高,教出的武學也十分高深,而且每一門都是要使到三分意境,在他的糾正下,夜子軒的武學經驗也飛速提升,雖然沒有練過多少次,但是意境把握了,如今在施展出來,卻是毫無意思滯澀。
木劍橫飛,梅花灑落。
人影所過之處,園子內寒梅紛飛,花雨漫天,粉紅一片,極其優美。
「公子他還是如此,一點也不懂得憐惜自己。」
園子一角,小凝抱著一件狐皮大衣,她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場中的身影,一刻也舍不得轉移,似有些痴了,長久才幽幽一嘆。
「咦,這功法?」
園子另一個角落,一名須發皆白的黑襖老者見到場中白影的身影步法,忍不住驚咦一聲,眼楮中驟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凜凜有神,昏暗的天色下,像是兩道光華璀璨的閃電,破空而去。
「好高深的武學,這大公子是從何處修習來的,看來他遠遠不止傳聞的那麼簡單啊!」墨延神色訝異,但是卻沒有露出一絲不快,眉宇間反倒多了一抹笑意。
「天雨散花!」
夜子軒心中暴喝一聲,梅花樹枝抖得筆直,刷的一下橫掃四方,切割過周邊虛空,頓時大片空氣震蕩,緊接著炸裂開來,四分五散。
夜子軒手上不停,樹枝直接改掃為刺,變化之快,只在一瞬間,而在樹枝刺去的方向,正是小凝所站的地方。
咻!
一下子小凝感覺自己的視野中驟然一片黑暗,隨即猛然暴現一點星光,雖微小而刺目,正閃電般疾射而來。
「嚇!」
小凝嚇了一跳,身體一動,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但是轟的一聲,星光已先行爆炸,小凝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況,只見公子距離自己還有七八丈之遠,而他手中的樹枝早已不知去向。
在他的身前還殘留著一條明顯的氣浪紋路,氣浪盡頭,兩株粉紅寒梅樹轟然碎裂,無數樹屑,正漫天飛舞,而在梅樹根部赫然插著一根樹枝。
一根很普通的梅花樹枝,隨處可見。正是之前夜子軒代劍所用的梅花樹枝。
「這!……太好了!」
小凝滿臉的不可置信,但是心間卻涌起無限的欣喜,這樣的話,他得勝的幾率就大了幾分。
「好!大公子這一手,幾乎已經把握了其中的意境所在,只是勁力不足,再加上身手還有些生疏,否則威力更加無窮!」墨延眼楮一亮,心中不禁暗贊一聲。
「呼呼呼……」
夜子軒站定身子,目光緊緊的凝視著眼前的樹根,急促的喘息著,但是心中卻滿是興奮︰「剛才自己只用了一半的內勁,發出的威力竟如此強勁,那麼全力爆發的話……」
想到這,夜子軒又是一片歡喜,對現在的他來說,沒什麼能比得上實力進步來的更加快樂,就像賭徒看到了其中的幾點骰子,這種高興,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
「公子,小心著涼了!」小凝走上前來,將手中的狐衣披在夜子軒身上,細心的撫平著上面的褶皺,夜子軒一怔,隨即笑道︰「哦,不礙事,正好清醒一下!」
說著,又把身上的狐衣摘了下來,頓時一股清冷之氣撲襲在身體各處,全身沸騰的熱血又冷卻了下來,待到身體逐漸恢復過來的時候,又將狐皮大衣披了回去。
「公子,今天出去轉轉吧,來到武京城都沒好好的出去一趟!」用過早飯,小凝突然開口道,她肌膚如雪,細膩女敕滑,說話的時候,嬌俏容顏浮現一抹淡淡的嫣紅,更顯艷麗。
夜子軒遲疑一陣,還是答應了下來,京城重地,天才雲集之地,出去轉轉,了解了解一些情況,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墨延知道了,也沒有反對,見識到了夜子軒早上展現出來的實力,他也知道一般的人是沒法傷害夜子軒的,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派了一些手下暗中保護。
對于如此,夜子軒也沒有反對,于是簡單的穿著一下,便出發了。
天已放亮,只是照在身上的陽光,依舊顯得冰冷。
「凌天大街」是武京城最寬大的街道,雖是寒冬臘月,熱鬧繁榮卻不減絲毫,夜子軒一路走來,路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街上客棧店鋪多如牛毛,世家子弟也是不少,出行騎馬坐轎,身邊豪奴成群,婢女如雲,前呼後擁,好似眾星捧月。
往來行人大多披了件棉襖或包裹臃腫的,小凝雖然到達七流剛柔,但她畢竟是女性,身上柔勝于剛,陰盛陽衰,因此也穿著一件深紅氅衣,用以御寒。
小凝雖然異于常人,但是天子腳下,奇人異士高手強者屢見不鮮,就是女子武者也不缺少,卻沒有在別的郡城那麼顯目。
隨行的還有小曉和夜鳴,小曉畢竟是孩子心性,一路上東瞧瞧西看看,似乎什麼東西對她都很新鮮,都想嘗試一遍,夜鳴則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夜子軒身後,做足了保鏢的模樣。
但是夜子軒還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一絲渴望,隨即也讓他和小曉兩人結伴一起出去游玩,囑咐了一句,自己則和小凝在街上溜達著。
逛了一會,夜子軒和小凝登上一家名為醉仙樓的酒樓,選了安靜的窗戶邊上落座,點了一些飯菜,準備進食。
「窺一斑而見全豹,這天子都城果然不同凡響啊。」夜子軒注視著街上的往來行人,店鋪酒樓,不由心生感嘆。
小凝也點頭應是,今天她也算是真正開了眼。
「我大威朝雖建國方才五十九年,然而富庶卻遠超他國,民風鼎盛,天下太平,我皇聖明啊。」就在這時,他們旁邊桌子也在談論著,桌上的四人皆是身著錦衣,氣質特殊,顯然出身大戶人家。
「不錯,雖然還差一年才定鼎天下一個甲子,但如今四海升平,萬國朝貢,比之建國百年亦是絲毫不差,甚至猶有勝之,我大威王朝可謂是真正的天朝上邦。」
四個錦衣公子舉杯之間,談笑風生,言語中盡是對大威王朝的自豪與驕傲。
「人人都以國為自豪,何愁國不盛民不強啊。」小凝笑道。夜子軒心中深以為然,若是連本國的百姓對自己的國家沒有一點歸屬感,自豪感,那麼,這個國家離崩滅也不遠了。
「不過畢竟建國短暫,弊端明顯啊,大威朝的王權,君權尚未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前朝余孽還在作祟,活動異常。」
這便是建國日短的最大弊端,若是連統千年,百姓心中早已習慣了大威朝的王權,安居樂業,那時造反的心思也就生不起來了。
「閃開,閃開!……閑雜人等,退避三舍!」
這時,樓下的人群突然騷亂了起來,熱鬧卻不失秩序的凌天大街混亂一片,販夫走卒,競相回避。
夜子軒目光望去,只見大街之上一大隊軍隊奔走而來,面目凶神惡煞,手中長槍驅趕人群,留下一條寬闊的大道。
「怎麼回事?」
小凝一驚,疑惑道。旁邊的夜子軒也是眉頭一皺,這樣的做法不僅霸道,更是擾民,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難道真的無法無天不成。
「蹄噠!蹄噠!」
緊接著一陣車馬聲緩緩響起,其中還夾雜著鐵鏈垂地的聲響,空曠的街頭上逐漸的露出一匹高頭大馬,後面拉著一輛車,周圍木樁橫插,一根根足有小兒小臂粗大,里面站著一個中年人,長發亂披,手銬腳鐐佩戴整齊,白色的衣服中寫著一個大大的囚字,囚字周圍畫著一個圓圈,赫然是一即將處斬的刑犯。
「看見了嗎,這前些日子他還是達官貴人,聲名顯赫,作威作福呢,可是現在便已經淪為階下囚,即將要魂命歸天,斬首示眾了。」
「是啊,好像官位還不低,似乎官拜三品呢,可是昨日查出他竟是前朝余孽,企圖顛覆大威,重立前朝呢。」
「就是,听說聖上現在正龍顏大怒,被牽連的官員可是抓的抓,貶的貶,連累了一大批啊。」
鎖鏈聲緩緩的行駛而過,刑車一過,樓下便如同炸開了鍋一般議論紛紛。
「原來是余孽,難怪如此日子還要處斬!」小凝收回目光,點點頭道。
「走,還沒看過斬殺罪犯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夜子軒忽然起身,隨手在桌上扔下三枚九武幣,在小二的千恩萬謝下,走下了二樓,往刑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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