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不是還在京城嗎,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了?」房間內,夜虎擺上茶水,一臉疑惑。三四天前元宵剛過,那時夜子軒還在京城參加晚宴,按理來說,就算第二天迅速出發,快馬加鞭,也要個五六天。
現在突然趕到,縮短了大半時間,實在讓人有些匪夷所思。.hahawx.
他自是不知道夜子軒身上居然擁有風魔骨龍梭這種御空法器,路上若不是被青狼老祖一耽擱,三天前就能到了。
「這次回來不過臨時起意,想到許久沒去西山了,這次想去拜祭一下母親,順便翻新一下墓地,以盡人子之責。」夜子軒望向烏雲密集的天空,不由心中一沉。
這種天色,怕是暴雨將至。暴雨過後,道路十分泥濘,山路更是難行,很容易發生山路塌陷,石匠們很難行走,更不敢冒這個險。
「公子在京城揚眉吐氣,光宗耀祖,上墳祭母,這是人倫大道,自是應當。」見到夜子軒皺眉望著天空,夜虎略一思量,立即明白了後者的顧慮︰「翻新一事,夜虎可為公子效勞,保證萬無一失。」
「那就多謝總教頭了!」夜子軒收回目光,微笑道。
「公子如此見外,這不是把我夜虎當成外人了?」夜虎故意一瞪眼,添了茶水,又疑道︰「那您並不知道王爺昨夜封您為世子的事?」
夜子軒搖頭道︰「我也是剛才從婢女口中才知道。」
夜虎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父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想到回王府後,下人們的反應,夜子軒暗自低喃,濃濃的疑惑彌漫內心。
下人如此怕他,無疑是因為之前他無權無勢,不受寵,又被寧王妃打壓,所以大家都爭相嘲諷貶低他,以討好寧王妃,但現在咸魚翻身,一躍成龍,自然擔心會不會被報復。
在王府長大,這種事他看的很明白,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現實就是那麼殘酷。但讓他真正不解的,卻是其父王夜天麟。
不早不晚,正好是回來的前一天晚上,世間真有這麼巧的事?
「作為定陽王世子,他便是你的下一個踏腳石!」
那毫無一絲波動的聲音,突然在心間響起。
這聲音很輕,卻宛如千萬道雷霆轟鳴,在夜子軒腦海炸開!
「難道……」夜子軒雙眸一縮,想到了一個連他都不敢相信的可能。
難道他知曉了青狼老祖已被自己殺死,在實現諾言?
這個念頭在夜子軒心中轉過,頓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個人真的可以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
飲下一口茶,強自壓下心中的震撼,夜子軒開口問道︰「對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府里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事,不過前段日子,倒是有一件喪事。」
「喪事?」夜子軒眉頭一掀。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天天都在發生,有人生,也有人死,天地蒼生就像活在一個無形的大輪中,在永不停止的轉動著,生與死不斷循環交替。
出乎夜子軒的意料,死的人,竟是葉賀!
本來以他的身手和血氣,就算被夜子軒廢去丹田之後,怎麼也能活過七八十,可是他的脾氣日益暴躁,經常縱欲過度,以前強壯的體魄也漸漸虧空。而不久前,他在池邊追趕一位丫鬟時,意外落水,等救上來時,已經斷氣了。
「嘿嘿,當時撈上來時,那葉賀整個人都浮腫了,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樣子,下人們別提有多解恨了,若不是他爺爺在場,恨不得上前踩幾腳。」夜虎冷笑連連。
「居然是他……」
人死如燈滅,過往雲煙浮現眼前,夜子軒已經沒那麼恨葉賀了。當初若不是葉賀,他也不會被逼著成長,堅韌心智和習武決心很大一部分是被葉賀逼出來的。
「那三總管呢?」夜子軒可沒忘了這個重要的角色,葉賀雖不是他所殺,但歸根結底可以說是因他而死,以葉鷹的性格,無疑是恨他入骨了。
「他現在……」
夜虎還未說完,突然被夜子軒一把拉住,撞開窗戶,破空飛出。就在這時,身後的房間轟的一聲瞬間坍塌,卻是一只枯黃的巨大手掌驀然出現在房頂上,強大的力量,將其化為一片廢墟。
「怎麼回事?」
「什麼?總教頭的房間沒了?!」
一聲巨響後,四面一片騷動。
「剛才……」
夜子軒抓著夜虎落在房間外,夜虎怔怔的望著漫天飛舞的木屑,驚魂未定。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之前兩人正在談笑,況且王府內誰會時刻防範。若不是夜子軒突然抓住他,恐怕現在他就像這滿地殘磚廢瓦一般,支離破碎了。
「老夫在此!」
嘶啞干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像是許久沒有開口,更像是骨頭摩擦的聲音,讓人有種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兩人猛然轉身,看到來人後,夜虎頓時倒吸冷氣,渾身毛骨悚然。
眼前這人,白發如雜草,形體異常枯瘦,發灰的白衣輕飄飄如無物,像是搭在了一具骨架上,微風吹來,都有點讓人擔心會不會被吹走。
這一幕,在夜子軒看來十分眼熟,青狼老祖之前可不是也是這副怪模樣。
但二者還是有著不同的區別。
青狼老祖是以生命力強自催動大招,這種禁招,對身體損害極大,才造成死氣沉沉的樣子。
而來人明顯是修煉一門特殊的功法,才導致出現這種情況。
因為在來人的氣血中,雖然氣血逐漸衰落,夜子軒並沒有感到死氣,卻感應到了一種類似死氣,帶著摧毀生機的破壞氣息。
「原來是三總管,真是久違了。」夜子軒目光一閃,立即認出了來人。
這人,正是葉賀的爺爺,三總管葉鷹。
有了青狼老祖的前例,現在面對如此可怕的形體,夜子軒依舊可以談笑自如。但夜虎卻沒如此好的定力了。
「你是三總管?」夜虎嚇了一跳。
變化太大了,但若仔細辨認,還是可以看出之前的大致輪廓。
這段日子葉賀落水身亡,葉鷹一直閉門不出,誰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嘛,只听說有一次曾有下人進去打掃房間,傳出一聲慘叫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三總管,你這是何意?」夜虎頓時面沉如水。
剛才真的就命懸一線,此刻他還心有余悸,任誰也不會平靜下來。
雖然職位不如後者,但踫到這種事,明顯站在理字一方,怎麼說也要斗一斗,況且公子還在身邊,堂堂一個世子在背後撐腰,再要退縮就是烏龜王八蛋了。
「居然躲過去了,看來這段時間不見,你的實力又精進了不少?」葉鷹面皮扯動,勾起一抹上翹的弧度,看起來雖在笑,但听起來更像是在咬牙。
那一掌過後,他居然依舊不為所動,一點也不怕夜天麟降罪。
夜子軒心知肚明,葉賀本來是他惟一的羈絆,現在葉賀死了,他心中已經了無牽掛,行事起來,更加百無禁忌。
「你!」
夜虎臉上充血,雙拳緊握,對方直接無視他了,剛要再次開口,葉鷹陰喋喋的目光突然射了過來︰「閉上你的嘴,否則老夫的雙手上,不介意再沾上一條人命!」
龐大的殺意,直沖而來,夜虎頓時一臉發白,修為上巨大的差距擺在那。
「彼此彼此,三總管不也是修為大進嗎?」夜子軒淡笑道。
雖然一臉輕松,但心中卻十分凝重!
對方來之前,明顯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做法,在其他人趕到之前,迅速滅殺!
以他一個武雄,地教四流的實力,殺一個夜子軒,輕松無比,當然這也有夜子軒不敢後招盡出的原因。
「哼!」
听到這句話,葉鷹臉上猛然扭曲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不堪回首的記憶,目光一下就轉到了夜子軒身上,殺氣磅礡。
夜子軒心中一沉。
能躲過剛才那一掌,全屬運氣,但這一次只能靠自身實力了。
「葉鷹,快住手!」遠處,一道大喝震動天地,一道長虹破空飛來,正是王府二總管。在他的後下方,是一大隊鐵鎧禁衛,正如龍似虎,氣勢洶洶而來,大地都在隱隱震動。
「這一次,老夫看你怎麼躲!」
葉鷹冷笑一聲,卻是沒有半點理會,陰鷙的老眼中帶著一種看死人的態度,陰森的冷笑聲中,枯干的手掌立即一下拍出,根本不給來人救駕的機會。
轟!
虛空震顫間,一尊巨大的手掌從天空顯化而出,這手掌枯黃枯黃,紋理清晰,卻是一圈圈的木頭紋路,整只手掌就像是瀕臨死亡的蒼天古木,一出現立即遮蔽了天空,日月無光,將夜子軒、夜虎兩人覆蓋在下面,如蒼天大印般,猛力拍下。
「枯榮大力掌!」遠處趕來的二總管也變了顏色。
「給我破!」
二總管須發皆張,怒而轟出一掌,一只青藍色大掌帶著滾滾濤聲,率先轟在了枯榮大力掌的去勢上。
畢竟是怒而所發,雖將枯榮大力掌下墜之勢稍微一滯,被眨眼間便被轟成虛無。
「不對,這掌勁中還有血腥之氣?難道?!」二總管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驟然一縮。
但此刻想出手援救,已來不及了!
巨大的黑影籠罩天地,就像死亡的觸手伸了下來,夜虎心中一片冰冷。
他望向夜子軒,卻發現後者雙目緊閉,面色平靜,毫無半點緊張之色,而在這平靜的臉色下,他的體形正以可怕的速度,不斷調整著姿勢,手結爪勢,給人的印象,一頭森林之王在盤伏!
「虎熊鍛體術?」夜虎愕然,可以說幾乎沒多少人比他更熟悉這招。
葉鷹愣了愣,瘋狂大笑,在他的眼里,夜子軒分明傻了,居然用武者入門的低級鍛體術來破他的枯榮大力掌。
二總管也微微一怔。
被二總管阻擋了一下,枯榮大力掌也轟鳴而至,隆隆之響,如死亡天音。
「破!」
就在這時,夜子軒雙眸猛然睜開,在他的頭頂上,光影變化,一顆顆爍亮的星斗從虛無中躍出,共有七顆,排星布斗,驟然化為一尊巨大的白虎踏于虛空中,洪荒、殺戮的氣息滾滾如汪洋!
枯榮大力掌大,但這尊白虎更大,幾乎如一座不朽的宮殿騰于空中。
這尊白虎一出現,立即仰天一個咆哮!
「吼!」
虛空中竟爆發出一聲古老而宏亮的震天虎嘯聲,如來自開天闢地之初!
這一刻,王府周圍數百丈內,大小武者都感到了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驚悚!
攝人魂魄,這才是真正的虎嘯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