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灣公寓在紹興柯橋瓜渚湖畔,建成才兩年不到,不過柯橋政府一直主張大力開發瓜渚湖,將湖畔的公共設施都建造得挺不錯的,再加上瓜渚湖本就風景美麗,柯橋人的生活中心越來越傾向圍繞瓜渚湖,所以金灣公寓雖然並不是什麼豪華社區,房價也挺高,但入住率還是相當可觀的,特別是那些白領小家庭,買不起大的房子或者高級公寓,都高興在金灣公寓買房,畢竟那房價對這些白領來說還是比較能接受的。除了白領,還有一小部分是在紹興上學家又比較遠的有錢學生,不願意住在學校,或單獨或合租在金灣租一間小公寓住著。
金灣公寓大門口,一個二十來歲的落拓道士帶著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小道士搖著鈴鐺,徘徊在公寓門口,口中念念有詞地喊著︰「算卦卜凶,鐵口直斷,一次十塊,信譽保證。」年輕道士雖然邋遢,不過那小道士卻給收拾得整整齊齊,像個瓷女圭女圭一般。金灣公寓的門衛保安大晚上的也不在保安室坐著,一直站在外面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像防賊一樣,看那情形,要是這倆道士再不走,就要上前去趕人了。年輕道士終于給盯得受不了了,牽著小道士找了個干淨的馬路牙子坐了下來,感嘆道︰「唉,清流,現在生意不好做啊,站了都快一個多鐘頭了,竟然連一筆生意都沒有,不過住在這里的女孩子都是挺漂亮的嘛,口水,想我清山在門內眾師兄弟中也算是頂尖了,竟然被那幾個老不死的趕下山來流浪,真是的,不過就是途徑此地,發現這里有淡淡的妖氣,才好心過來看看的,我容易麼我,那保安太沒眼色了,竟然還把我們當賊,清流,你說師兄冤枉不冤枉。」那叫清流的小道士也不管清山在說些什麼,撅著小嘴拉拉清山的衣袖,小聲說道︰「師兄,清流肚子餓了。」
清山愣了愣,從腰間的布袋中掏巴掏巴掏出一個油紙包,里面包了一個白生生的饅頭和一小塊燒餅,清山猶豫了一下,將饅頭遞給清流,自己拿起了那小半個燒餅一邊啃一邊說道︰「你說你也是的,師父的《道藏》又不是你撕下來引火烤麻雀的,是你師兄我干的,你說你承認干嘛,跟我來受這個苦,你說你傻不傻。」小道士清流笑了笑也不說話,扯了半個饅頭重新用油紙包了起來,然後一臉滿足地啃著另外半個饅頭,清山有些心酸地拍了拍清流的腦袋,心里打定主意等這邊的事情調查完一定要先將清流送回山里,免得跟他受苦,他從小在茅山長大,除了學了一身的降妖捉鬼的本事,其他什麼都沒學到,這次給罰下茅山游歷,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沒必要帶著清流跟著他受苦。
李爾穿著一身黑色的大斗篷不斷跳躍在高樓之上,偶爾還會停在某幢樓上,掏出一張地圖看一會,又跳向另外一幢樓,那速度極快,倒也不怕某些天文愛好者無意中看到。那見黑色的斗篷款式與伊絲的斗篷有些像,將李爾全身都包進了陰影之中,不過李爾身上的斗篷卻沒有伊絲那樣絢麗的紋路,而是普普通通一黑到底,就連一點反光都沒有。最後,李爾在金灣公寓附近的大廈天台上停下,朝著金灣公寓搜尋著什麼。
金灣公寓最靠近瓜渚湖那幢公寓樓頂層的小公寓里,一個只穿著身睡衣的女孩正蒙著頭大睡著,旁邊一個長得十分嫵媚的女孩坐在床邊,正死命地搖著她︰「爽爽,朱爽爽,趕快起床啦,都快十點半了,你真是豬啊,睡個午覺都能睡到現在,趕緊起床打扮打扮,今天可是李耀陽請客去酒吧的日子,你不會忘了吧。」那個叫朱爽爽的女孩從被子里伸出手,抓了抓頭發,迷迷糊糊地說︰「別吵啊姚靜,讓我在睡會啦,李耀陽是誰啊,不認識,你自己去好啦。」姚靜正打算拿出梳子梳頭,見朱爽爽還迷迷糊糊地要賴床,氣得拿起梳子敲了敲朱爽爽的頭,說道︰「不認識?我自己去那也要看人家認識不認識我呀,人家請的是你,我不過是個陪襯,而且那天明明是你自己答應的,怎麼現在又忘了。」「啊,我有答應過嗎?」朱爽爽將頭從被子里伸了出來,露出了一張清麗可愛的臉蛋,揉了揉被敲痛的頭,而那張臉,赫然就是李爾手中那張照片上的女孩。朱爽爽一向是迷迷糊糊的性格,可能昨天才說過的話今天就忘了,所以學習成績也不太好,勉勉強強考進了紹興大學,不過幸好她家世也算可以,雖說算不上巨富,但也算是吃穿不愁,再加上還有個弟弟,所以也沒有繼承家業的壓力,所以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她有些喪氣地嘆了口氣,隱約記得那天似乎隨口答應過那個叫李耀陽的什麼事,只是那個李耀陽還真當真了。「趕緊起來,別讓人家久等了。」姚靜對著化妝鏡朝著臉上描描畫畫,心里卻一直想不通,那個李耀陽在系里也算是風雲人物,人長得帥,家世也是一等一,沒看上身為系花的自己,卻一直對朱爽爽這個小迷糊情有獨鐘,雖然自己是朱爽爽的好姐妹,但心里也不免有些不平衡。朱爽爽卻是不情不願地起床進衛生間梳洗,雖然那個李耀陽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又有一個學期的相處,但對李耀陽的印象還是模模糊糊的,記不清李耀陽到底是哪個。而她不知道的是,對面那幢公寓樓的天台上,正有一雙眼楮柔和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清山三兩口吃完那一小塊燒餅,正借著路燈光拿了支蘸著朱砂的毛筆往一張黃紙上畫著一道符,等收起筆,突然身軀一震,掛在腰間的鈴鐺無風自動,丁玲當啷響個不停,清流也听下了咬饅頭的動作,睜著大眼楮看著清山。清山拿下鈴鐺,神色很嚴峻︰「好濃重的妖氣,竟然能讓鎮魂鈴無風自動,怕是已經是尸王一級的魔頭了。」茅山一向以捉鬼術聞名,電視上放的茅山道士捉僵尸倒也不是空穴來風的,當然,茅山的道術也不光光只是用來捉僵尸,而是對不死生物都有強烈的感應,只是僵尸特別具有代表性而已,而清山手中的那個鎮魂鈴也算是茅山之中頂尖的法寶,經過法力催動,只要周圍有不死生物,鎮魂鈴便會不動自響,並會發出震懾不死生物的鈴聲,就算清山全力催動鎮魂鈴也不過能探查頂多二三十米範圍內的生物,只是這次鎮魂鈴自己發動倒是清山從未遇到過的事情,可見這次遇上的不死生物是清山從未遇上過的強。清山從布袋中翻出一小瓶眼藥水,滴在眼楮上,掃視了一下四周,卻發現金灣公寓里面有棟公寓樓的天台上正黑氣沖天,不免暗暗心驚。那眼藥水其實是茅山特制的藥水,能使妖物顯形,一般就以妖物身上的黑氣濃度來判斷妖物的厲害程度,清山以前遇上過的僵尸魔物也不過是黑氣濃郁一點,還從來沒遇上過黑氣彌漫了整幢樓天台的情況,想進去探查一番,卻發現保安又開始盯著他們了,心里不免急的不行。
李爾坐在天台的女牆上,正全力壓制著想去擁抱朱爽爽的沖動,突然听到一陣古怪的鈴聲,讓他的腦子微微一震,耳朵隱隱有些作痛。李爾的臉色慢慢變得冷起來,他可不會認為普通的鈴聲能震得他的耳朵發痛,肯定是有誰發動了某種超自然的法術,影響到他了,當然也不可能認為那鈴聲會是針對他的,他才來紹興兩天,並沒有驚動什麼人,自然不可能會有人來針對他,不過,不管是針對誰的,都殺了便是,他可不允許朱爽爽的周圍有這些人的存在,讓朱爽爽處于未知的危險之中,斗篷一翻,斗篷上憑空出現幾道符文一閃,便消失在了天台。
清山找了個攝像頭無法拍到的角落,讓清流留在外面,正費力地翻過鐵柵欄,突然感到鎮魂鈴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心頭一跳,將剛剛在路燈下畫的那道定身符往身後拍去。李爾原本抓向清山,身上突然間被貼上了一張定身符,還沒反應過來便定在了那里。清山輕輕松了口氣,幸好有鎮魂鈴及時提醒,又幸好剛剛閑著沒事畫了張定身符練手,不然還真著道了,從背後抽出雕刻著復雜符錄的桃木劍,一臉戒備地看著眼前這個渾身被斗篷包裹的人,心想那定身符能定著李爾一會,便問道︰「你是哪里來的魔頭?竟然敢在朗朗乾坤之下出來行走,幸好遇上了我,不然還真讓你有為禍的機會了。」李爾听了,倒是有點明白過來了,無非是個游方的道士無意中發現了他,正好給踫上了,也不想惹上事端,身上斗篷上有閃過幾道符文,貼在斗篷上的定身符便憑空燒沒了,不顧清山臉上驚愕的表情,李爾拍拍定身符燒掉留在斗篷上的灰塵,心頭轉過一個想法,說道︰「你是哪邊的道士?我並沒有惡意,也沒有想為什麼禍,也許,嗯,我們可以和平相處的,甚至,要有真有什麼妖魔鬼怪,我也可以幫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