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沒事。」可到底逃不過陳老那一雙厲害的眼楮,朝她緊拽著床被的手一瞥,了然得很。
他靠到她耳邊邊︰「心里愧疚呢?」
「愧疚?」被綁的人是她-,她愧疚啥……就覺得,想去看一看而已,也沒別的什麼想法。彤小鏡十根手指糾在一塊兒,不曉得怎麼說。
陳老模了模她的腦袋︰「走-,爺爺帶你去看。」
「真的?」彤小鏡從床上跳下來,一雙玉足踏在地板上,也不知道涼。
「穿鞋?穿鞋?」
陳老立馬叫喚起來,她嘿嘿笑著,拾了兩只拖鞋把腳往里一伸,把個手臂勾到陳老的臂彎里。qq1v。
一路直達十一樓。這一層的氣溫有點兒低,陰森森的,彤小鏡一腳踏上來就有點兒後悔的影子了。不過轉身跑,又似乎顯得她這個人太不莊重了。咬牙定定神,她跟著陳老來到左邊轉角第三個房間。
開門,進門。窗簾被拉得死死的,外頭的陽光跑不進來一丁點兒,陰暗暗,讓人不覺渾身豎雞皮疙瘩。靜得連呼吸都听得見,那床頭櫃上跳動的生命線發出「嘀嘀嘀」的聲響,把人呼吸聲一淹,就像要一把刀子架過來,要把進來的人給劈了似的。
「小鏡。」
「啊??」彤小鏡陷在那種陰森恐怖的氛圍里,被陳老突然一喊,嚇得在原地跳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
「沒,沒……」她回過頭去看床上毫無知覺的女人,揉揉臉深呼吸,再深呼吸,「被窗簾嚇到了。」
走過去「嘩啦」一下拉開兩側窗簾,諾大的陽光灑了進來。彤小鏡長吐口氣︰「還是陽光好啊?」
轉身看躺在床上的余有欣一臉蒼白,她低下頭︰「她什麼時候能醒呢?」呢那了想。
「這可說不準,說不定一輩子就這樣兒了。」
沖彤小鏡看過來的眼望去,陳老搖搖頭︰「各人選路走,不管是好還是壞,選了就不能後悔,得負責。」
「小鏡啊,為了救你,爺爺可是欠了不少的人情。你可怎麼報答我?」
「人情?」彤小鏡懵懂,「馬哥說是警察救我的,爺爺你和警察局有良好關系?」
陳老臉一慫,轉過身去抹了一把,回過來嘿嘿笑道︰「小鏡看不看電視劇?」
額……彤小鏡僵硬,話題轉的好快,她有點兒跟不上節奏來著。思考半秒勉強點頭,她答︰「看一點點,不多。」
事實上,她更喜歡看各種灑狗血的小言愛情小說,她會說出來麼……
陳老滿意點頭,繼續誘敵深入︰「那你看電視劇里警察一般都是什麼時候才出現的?除了專業題材的影片,你想想。」
除了專業題材的影片,那就是英雄主義的影片咯……上下狐疑的打量陳老,彤小鏡猶疑道︰「都是等主角把人給解決了出來收場的。」
「那不就結了?」陳老一拍手,哈哈笑兩聲,繼而又低下聲音來,「所以,爺爺那可是為了救你花了大把心血,差點賣身救孫媳婦兒,爺爺的命好苦啊~~~」
又來了又來了……彤小鏡揪眉往邊上走走。尷尬的笑︰「真是苦了你了,陳爺爺。」
「改天我出院了,請你吃飯。」
隨口敷衍著,她想她不能再擱這兒待下去了,腳底抹油,彤小鏡開始往病房門口撤。
陳老還在發表他的高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嚎著︰「別的飯就不吃了,請爺爺吃,結婚宴,滿月飯,爺爺會很高興的……」
彤小鏡這寒得,上下牙齒都要打架了,一邊側著頭跟陳老訕訕笑著應付,一邊拉開門就往外頭沖,不經意的,直直撞了一堵牆上,模著鼻尖回過臉來看,嗯……還是肉牆。
朝後退兩步,彤小鏡低頭,聲音很低︰「對不起。」
哎,心中哀嘆,如今都退化到陌生人的地步了,杯具啊?杯具啊?彤小鏡同志?百爪撓心得在肚子里撓著,面上卻一點兒該有的表示也不敢有。歷經生死劫難照著電視劇劇本走的話,那該是比小別勝新婚還要那什麼的一種境界啊?結果到她這兒完全不是那一套?我去,兩手手指頭蜷緊,果然是除了山就難走回頭路了。早知道就不那麼矯情了……可是,換別人,哪個女的在自己男人和別人亂來後沒個聲響就走人那種狀況下能淡定的?那果斷是「蛋」定不是淡定了-……
「莽撞鬼,有沒有撞疼?」
就在彤小鏡擱自己小九九里正反兩方猛烈辯論的時候,陳安東彎腰伸手捏她的筆尖兒,聲音柔得又是讓彤小鏡一身雞皮疙瘩。
很不習慣的錯開他的手,陳安東晾在半空的指覺空氣微涼,他有些尷尬的把手收回來,一抬眼,見陳老就站對面望著他倆,低眼又見病床上依靠儀器維生的余有欣。他臉孔板了起來︰「誰讓你們來這兒的?」
咦?彤小鏡訝異他轉變速度之快,抬頭朝著他眼楮看過去,落到余有欣身上,一些些不快漾開。她一挺,站到陳安東轉而看向陳老的視線前方,很不溫和的拍拍胸︰「我?來看看綁匪怎麼了?」
陳安東移落在她眼底的眸子很深,帶著眸中說不出的情緒。那是嫌棄她說話惡毒還是,遺憾余有欣綁架她不夠成功落得如此下場深表同情的眼神?過分?彤小鏡不知道自己是被「沉默」逼得爆發了呢還是剛剛喝了陳老的湯化身大力水手,不經大腦的伸手抓住陳安東三根手指,拽著就往外走。
邊走邊冰冷冷道︰「去頂樓,我們好好談談?」
合著她聲音撞上的房門彈開來又闔了上去,陳老聳肩,有點兒替自己孫子幸災樂禍的笑兩聲,轉過身去,替有欣沾了沾棉簽涂在她唇上,拖了張椅子在她病床邊做了下來。
頂樓真不愧是頂樓,風也比其他地方大。彤小鏡拽著陳安東一路上來,站在欄桿前,她手一松,雙臂環胸靠在欄桿上看著毫無表情的陳安東,腦中驀然浮現《無間道》里偉仔和華仔的那場經典對話。臉上一慫,沖勁兒去了一半,彤小鏡蔫兒蔫兒的把雙手放下,規矩的站直了身體。
耳邊就听到風在「呼啦呼啦」的吹,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吹,把人頭發都給吹得跟個瘋婆子一樣。陳安東夠鎮靜,就這麼看著她,用他那種足夠殺滅所有真菌細菌的眼神。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彤小鏡有點兒扛不住了。
郁悶到頭疼,頭疼到揉額頭︰「陳安東你就不能有一次是主動的?」
每次都像她逼著他似的,多委屈呢?是要有多委屈呢?d?她大人不記小人過,給個機會他坦白,難道還得跟小學老師一樣,她問一句他答一句麼?
她微惱,雙頰有些些紅色,太陽光一照,顯得整個人都有了許多生氣。陳安東凝著她,嘴角染了笑。卻仍舊是沒話可說。
惱,伸手去遮他光盯著她不說話的眼楮,她知道很多人說眼楮是心靈的窗口,會說話。但是?抱歉,她姐們看不懂眼神?
彤小鏡憋著口氣︰「給你個機會選擇,是坦白從寬,還是自己從這兒跳下去?」
嘴角彎彎,陳安東去拉她的手︰「你這是要我去死呢?」
「去死去死?」抽手轉身背對他,心里堵得慌?煩得要命,彤小鏡跺腳嚷嚷,「趕緊去死?省得叫人不安心?」
驀然被人摟進懷里,彤小鏡掙扎了一下,反而被抱得更緊。她嘴角上揚了一秒,立刻收起來,堅持冷著聲道︰「干嘛?討好啊?我跟你說,你不老老實實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鼻子里哼哼兩聲加重語氣,強調聲勢。
陳安東靠在她肩上微微闔了下眼,嘆出聲來︰「是我不對,你想怎麼辦都可以。」
「那你說,」她轉過身來,兩手搭在他胳膊上,仰頭對上他待靜的眼,「你和鄭媛媛究竟怎麼回事,還有余有欣,你是瞞著我一只腳踏幾條船呢?」
她狡黠的眼迎著陽光,像有光點在其間跳躍一樣。陳安東搖頭,帶笑去捏她的鼻子,被她嗔叫著躲開。她眼一瞪,秀眉豎起來︰「陳安東你這是想要造反呢?」
陳安東無語︰「你明明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頭一昂,彤小鏡自由歪理︰「當事人不承認錯誤怎麼能審判呢?這叫程序?」
「好好,」陳安東伸手去拉她,風這樣大,她站在那欄桿前面叫人心神不定的。把她圈進懷里,他道,「我說,統統告訴你。這樣滿意了嗎?」
帶審視的上下打量他︰「真的?」
陳安東點頭︰「真的。」
「哎~」甫料得到預想答案的人並未心滿意足,反而滿面遺憾,陳安東有些模不著她想法,微挑了眉等著她「哎」一聲後的下文。
果然,她伸出食指戳他的胸膛,十萬萬個不滿意道︰「你早早的就這麼老實,我能難受那麼久?你說你怎麼就這麼作呢?嗯?」
煞有介事的加個尾音,她這是說的一點兒不帶心虛的。誰鬧不明白就擱那兒攪得個天翻地覆,把人都要急出心髒病來?一次一次的鬧失蹤,陳安東還沒慶幸自己這把年紀沒被她個小姓子給折騰到缺胳膊少腿,她倒是反過來怪罪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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