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當正午,驕陽懸空,秋風刮的正緊。
「咚咚咚……」
「嗚……」
白縣南側的曠野上號角齊鳴、無盡地肅立之氣隨著雄渾嘹亮地號角聲在天地間激蕩、回轉,久久不息。
城牆之上,罕眉頭緊鎖,自語道︰「燕軍終于來了!」
南方的平線上,驟然騰起滾滾煙塵、漸揚漸起,直欲迷亂半邊天空,在令人窒息地寂靜與等待中,終于,一絲隱隱地雷聲遙遙傳來,有黑壓壓地黑點如蟻群般從滾滾煙塵中竄出,順著空曠地原野,向著白縣席卷而來。
在黑壓壓地蟻群最前方,一桿紅色大旗迎風獵獵招展,上面繡著火紅的麒麟,昂首狂嘯,直欲騰空而起。
目睹火麟軍鐵騎滾滾而來,城樓上霎時響起「嘶嘶」地吸氣聲,燕軍他們的見得多了,但如此聲威赫赫的燕軍,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倏忽之間,隱隱地雷聲漸響漸起,最終嘹亮成令人窒息地隆隆聲,鋪天蓋地而來。直欲充塞整個天宇。
在靺鞨軍士卒或戰栗、或冰冷、或恐懼、或絕望地眼神注視下,漫山遍野地席卷而來的火麟軍開始向中間靠攏。在極速地行進間排列成森嚴齊整的騎兵,向著白縣洶洶而來,那一排排鋒利的長槍,仿若要刺破蒼穹。
距離南城數里遙處,洶洶而前的騎兵開始減速,以步卒為中,騎兵為兩翼,壓向白縣。
震耳欲聾地蹄聲終于消散,滾滾煙塵卻一直漫卷過來,隨風揚起越過了白縣城頭,透過朦朧地煙塵向外望去,只覺城外黑壓壓一片,充塞天地之間。
看著城下火麟軍之後還帶著高高的器械,罕臉色霎時難看之極︰「竟然有攻城器械,這下難辦了。」
看著城牆之上,默然無語的靺鞨軍,趙詢一提長槍,厲聲高呼︰「殺!」
「殺殺殺……」
萬余將士同聲長嚎,並將手中長槍高高舉起,那一片鋒利地冷焰霎時迷亂了城樓上所有靺鞨軍的眼眸。
「攻城!」
「咚咚咚……」
激烈地戰鼓聲從中軍綿綿而起,只听那激烈至令人窒息地節奏,就讓人心情亢奮
「弓箭手……上!」
罕悠然高舉右臂,厲聲喝道。
靺鞨軍別的不行,但弓箭個個齊全,當然,下了馬的騎兵轉為守城步卒,這也使得靺鞨軍戰力大降。
兩千余靺鞨軍弓箭手從底樓里跑步而出,在千米寬的城牆上散列開來,弓箭手們壓下心中的緊張,急速卸下長弓,從箭壺里抽出一支支羽箭搭于弦上,爾後紛紛轉頭,冷冽地眼神聚焦在罕的右臂之上。
城牆之下,火麟軍步卒蜂擁而至。
「放箭……」罕猛然一揮右手,厲聲喝道。
「唆唆唆……」
箭矢劃破長空發出刺耳地尖嘯。
「豎盾……」
城牆下響起一聲炸雷般地大喝,沖在最前面的步兵迅速將大盾頂在頭上,頃刻間形成一片密集地盾牆。這樣的進攻訓練,火麟軍不知道練習過多少次,早已形成熟練的步驟。
「篤篤篤……」
連續不斷地悶響聲中,一支支鋒利地羽箭已經插上了步卒的盾牌,只有少量的箭矢能夠穿透盾牌之間地縫隙,給火麟軍造成些微傷害,但這種程度地傷害根本就不足以壓下火麟軍潮水般地沖鋒。
趙詢看著城牆之上箭雨不斷的靺鞨軍,冷笑道︰「以前總是他們攻擊,我們守御,現在也該他們嘗嘗昔日我們的難處。騎兵營,給我繞牆奔射,壓下城牆之上的反擊。」
「領命!」
「轟隆……」
四千騎兵奔涌而出,直撲城牆而去。和靺鞨軍昔日攻擊燕州城一樣,繞著城牆而行。
「他們要做什麼?」城牆之上的靺鞨軍很是不解,攻城慣了的他們,對于守城並不是很擅長。
「奔射!不好!」罕大吃一驚,城牆之上的弓箭手,可沒有幾個配置盾牌。
「向騎兵放箭!」
「咻咻咻……」
靺鞨軍的攻擊如雨般射向城下騎兵,但雙倍與靺鞨軍的騎兵距離拉得很大,又身著鱗甲,一陣箭雨,損傷者不過幾十余人而已,可以忽略不計。
「放箭!」城牆之下的騎兵之中也傳來厲聲高呼。
「咻咻咻……」
「躲開!快躲開!」罕厲聲大呼。
「噗噗噗……」
一連串箭雨沒入**的聲音在罕的耳邊響起,讓他心中為之一緊,被護衛護在身後的他,看到身邊二十幾個士卒被箭矢射城刺蝟一般,倒在地上。
「快,讓後面的刀盾兵上前!」罕厲聲喝道,為了守城,罕早已將部分士卒轉為刀盾兵,至于盾牌,則是由燕軍手中獲得。
「咻咻咻……」
「篤篤篤……」
這輪的箭雨終于被趕上來的刀盾兵擋住,可是前幾輪的箭雨卻生生有靺鞨軍弓箭手承受,看著血流滿地的部下,罕一陣心疼。
「大人,看來靺鞨軍還真是不善于守城,不說城牆之上士卒的搭配,就是城外,也沒有壕溝什麼的,這對于我們來說,是個不錯的消息。」司徒亮笑著說道。
趙詢笑道︰「希望他們一直不知變通,那樣的話,我們收復東南三府的勝算可就大增了,不過,我想靺鞨軍不會那麼笨的,應該也會慢慢適應過來的。」
司徒亮道︰「那也要有個適應的過程,對于善于野戰的他們來說,守城可就將他們的優勢徹底的削掉,對于我們來說,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趙詢沉聲道︰「如果幽州都督能抓住靺鞨軍剛剛佔據三府之地,還沒有完全掌控住三府之地的時候反攻,一定能將之擊敗,趕出三府之地。」
「怕的是,他們沒那個決心,也不會那麼做。到現在為止,幽州還未任何反攻的舉動」司徒亮不屑道。
罕心如刀絞,短短片刻之間,自己的部下就損失了五百余人,這讓這個靺鞨軍勇士幾位惱火,曾幾何時,能征善戰的他,竟然會由此損失?
「給我反擊!把下面的燕軍給我射死,快快!」罕瘋狂的咆哮道。
城牆之上的靺鞨軍弓箭手頓時對下面的火麟軍步卒急速的射擊著,頓時讓接近城牆的火麟軍步卒有了傷亡、
「讓弩機也準備,給靺鞨軍一點壓力!」趙詢淡淡的說道。
「弩機準備!」韓猛大喝道。
身後從龍驤軍駐馬坪軍營獲得的弩機被士卒抬了出來,列于陣前。
「射!」
「嗖嗖嗖……」
近百弩箭先後發射,因為射出的弩箭速度極快,劃破空氣的聲音顯得非常的刺耳,如同是陣陣短促的雷聲。
「踫……」「嗡……」
一根三指粗細的弩箭射穿罕的兩名護衛後,釘在其身後的樓牆木柱上,嗡嗡作響。
「嘶嘶……」
罕冷吸一口氣,這弩箭也太厲害了吧,頓時想到了一月前駐馬坪的那些弩箭。
弩箭的數量並不是很多,可是機械地力量遠遠要強于人的臂力,因此,每一枚弩箭射過來,都要帶起一大片的腥風血雨,甚至奪走好幾個人的性命。中箭靺鞨軍士卒如同瞬間打開了紅色的染坊,無數的粉紅色的液體,將他們籠罩在死亡的地獄之中。只要一個人中箭,他身邊的人,都將會變成暗紅色,那是飛濺出來地鮮血。在這種弩失之下,無論你身穿什麼鎧甲,結果都是一樣。
「踫……」
一根弩失射中一個士卒的腦袋,只見他的腦袋瞬間和脖子分離,狠狠地向後面飛去,撞在其身後士卒的頭顱之上。好像兩個大西瓜相撞,全部被砸得稀巴爛,只留下紅的白地模糊一片,腦漿四散開來。
「唔……」身邊之人忍不住想要嘔吐。
好在這樣的弩箭只有一輪,並不是如弓箭一般,連續不斷。但罕也發現了,自己麾下的士卒膽寒了,知道害怕了,不少人都放慢了射速,甚至悄悄的後退。
「難道真的不行了嗎?」罕哀嘆道。
「 …… …… ……」
十幾架雲梯幾乎是同時搭上了城牆,通過頂端地倒鉤死死地鉤在了女牆上,數十名輕步兵呼嚎著從盾牆下沖出,口餃腰刀,手腳並用,敏捷如猴地順著雲梯攀了上來。只片刻功夫,便已經攀到了數丈之高。
「殺!」
「倒火油!扔滾木!」
罕大聲疾呼。
一團團巨大地黑影頓時從關城牆上凌空砸下,攀在雲梯上的士卒無從閃躲,大多被砸個正著,慘叫著從雲梯上翻翻滾滾地跌落下來,大多不是摔折了雙腿就是被檑木滾石砸碎了頭顱。但更多的士卒卻從盾牆下沖殺出來,悍不畏死地繼續攀援而上。
「啊……」
雲梯之上的火麟軍被城牆上的靺鞨軍倒下的火油淋透,頓時淒慘的哀號起來。
「火把!」
「轟……」
「幾十個火麟軍士卒大火覆蓋。
「砍斷雲梯,把他們推到!」罕有急聲喊道。
數十名手持大刀的靺鞨軍蜂擁而上,數人一組,沖到女牆邊,照著雲梯開始揮動大刀,木屑紛飛中,雲梯紛紛被砍斷。一支支竹竿從城牆上伸出,撐住雲梯頂端往外一頂.一架架雲梯便紛紛倒了下來。
城下,韓猛看到雲梯被推倒,不由的懊惱地揮舞了一下拳頭,怒聲說道︰「差了那麼一點點。」
趙詢笑道︰「我們此次只是試探,給他們壓力,並未真正的攻城,同時也讓這些只經過訓練的步卒適應一下戰爭的洗禮。收兵!」
「領命!」
步卒在鑼聲之中緩緩後撤,讓城牆之上的靺鞨軍大松了一口氣。
「燕軍退了!」
「恩?怎麼不攻了?奇怪!」罕有些不解,但現在不是想著些的時候。
「救治傷兵!」